这里是一个小村庄,这里每家每户都住着小洋房,甚至有的人家还盖起了别墅。村里的柏油路宽阔笔直,直通到远方的高速路上。
早上能看到年轻人开着轿车离去,晚上再开着归来。村的西面,是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小麦,大豆,棉花……应有尽有。家家有楼,户户有车,每当丰收年景在即,村民们的脸上都会洋溢出的幸福神情,彰显着对生活的满足。
这一缩影,是中国脱贫攻坚战的象征,也是中国新农村最具代表性的形象。
这里,就是位于河南省驻马店市上蔡县的文楼村。谁能想到,曾经这里是一个充满恐怖、悲伤和绝望的地方,因为它原先的别名,就是中国远近闻名的“艾滋村”!
如果将时间回拨到上世纪末,就会发现昔日的“艾滋村”经历了哪些不为人知的悲苦故事,以及它最终获得新生的经历。
艾滋病是如何进入中国传播的?1981年,美国疾控中心发布了一则报告:5名病患被确诊卡氏肺囊虫肺炎,这种很不常见的肺炎被最终定义为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也就是后来让全世界谈虎色变的艾滋病。
彼时的中国正处于改革开放之初,然而中国著名感染病专家王爱霞却迅速注意到:发生在大洋彼岸的全新致命传染病,很可能已悄然进入中国!
王爱霞的担忧很快变成现实:1985年6月,一名外国男青年来华旅游后,很快出现高烧咳嗽的症状,入院不到一天就因呼吸衰竭而死。
如此症状,与美国本土的艾滋病例几乎如出一辙。
抗体检验显示,当时死者的病毒抗体数值甚至超过正常标准的十倍以上!而就在这一年,中国本土又有4人确诊艾滋病!
艾滋病主要的传播途径包括性接触和吸毒等方式传播,这种在某些西方国家常见的问题在中国却并不明显。
因此艾滋病进入中国后一度并未发生大规模传播,但这种平静,却在上世纪90年代开始被打破了。
非法卖血,催生艾滋病传播温床1992年开始,河南上蔡县医院开始不断接收一些病患:他们起先的症状和感冒近似,很快身上就连续起疹子,并伴随皮肤溃烂。
接下来发烧闹肚子,进而浑身无力直到溃烂加剧,死亡率很高。毫无疑问,他们都得上了艾滋病,也都来自一个叫文楼村的地方。
和当时中国多数常见的农村一样,文楼村也有着淳朴的民风,因此西方艾滋病滋生和传播的渠道不可能存在,随着调查的深入,根源很快浮出水面。
即便以当年的经济水平来看,文楼村依旧属于严重贫困标准,甚至在数千名村民中,连一个能达到温饱标准的家庭都很难找到。
然而上世纪90年代开始,由于我国进口蛋白出现困难,因此血液制品企业开始迅速出现,并催生出前所未有的经济利益,仅河南一省就很快出现数百个非法的血站。
也就在此时开始,文楼村内的墙上开始到处出现“卖血光荣,救死扶伤”的标语,原来,这与非法血站息息相关,他们一面宣传献血有助于加快血液循环,对人体有利,一面表示卖血救死扶伤不但光荣,还能挣钱。
胳膊一伸,露出青筋,一伸一拳,五十大元。
这句当时风靡一时的口号,彰显了卖血带来的利润,由于一次卖血可以获利50元,几乎够当地一个农村家庭生活一个月,更是农耕劳作一天的十倍。
结果一时间文楼村上至老人,下至青少年,纷纷争相卖血,甚至不卖血,都会被家人责怪。
正如一句老话所言,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
在暴利驱使下,一些非法血站的抽血条件根本不符合标准。由于当时的蛋白需要从血浆中提取,因此那些血站抽血时往往采用分离式,即使用离心机抽取血浆的方式,而红细胞还会回到卖血者体内。
而且针头等设备往往重复使用,消毒作业也严重不合格。由于文楼村的村民有超过一半都去卖血,不少人甚至多次卖血,在这种条件下,这些非法血站就成了艾滋病传播最大的温床。
艾滋病让文楼村陷入绝境就在这卖血热潮中,阴影也悄然而至:不断有人出现如前所述的病症,并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去世。
更让当地村民恐惧的是,很多死者原先是体魄健康的青壮年,却突然染病而死,受制于当时文化水平限制,很多恐惧无助的村民甚至以为这是自己得罪了神明,甚至不惜用封建迷信方式来祈祷平安,然而结果可想而知。
1999年,著名的医学教授桂希恩听到了一位出身文楼村的进修医生讲述此事后,立刻从武汉前往河南进行实地调研。
桂希恩教授
桂希恩教授惊讶地发现:自己进行的11次检测中,居然有10个样本呈现艾滋病阳性!更多抽血检测则显示,这里的病患率可能高达43.5%!甚至出现了相当数量的儿童患者。
由于艾滋病会彻底破坏人体免疫系统,因此这意味着这些孩子不但要终身和病毒为伴,甚至可能会因以后随便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小病而面临生死考验!
受当时医疗条件限制,艾滋病患者几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而无可挽回。因此,一些还没有进入危重阶段的病患,在亲眼目睹此类病逝案例并经受种种病痛后,甚至也因此寻了短见。
眼看着死神向自己走来,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就是当时文楼村所有人的心境。
很快,文楼村发生的事也开始被其他地区所知,因此这里的居民开始面临精神上同样令人绝望的“社死”:
他们种植的蔬菜和粮食根本卖不出去,外出打工或求学者一旦暴露自己的住址,就很可能被对方拒之门外。
这种情况,不但加剧了文楼村居民的恐惧和悲伤,也导致这个原本就贫瘠的村子在恶性循环中愈发沉沦,特别是大量病患家庭甚至没有钱支付医药费。
由于深感棘手,一时间当地政府机构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文楼村村民们最后的希望,就是外界,因此在这段时间里,一旦有外人踏入当地,都会被村民问长问短,然而一次次希望,却一度都化为失望。
然而,新世纪的曙光到来之际,真正的转机,也随之悄然开始。
救助政策改变了文楼村的命运由于当年非法卖血产业猖獗一时,因此文楼村类似的案例,也发生在其他贫困地区。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中央政府迅速下达了紧急命令,在1996年强制取缔了河南省所有县级采血站。
接下来,河南省政府专门拨款用于“六个一”工程,关于艾滋病的相关宣传工作也开始全面展开。
当时,国内不少人“谈艾色变”,但却不知道艾滋病的传播途径,因此越来越多的干部开始直接进入文楼村和一些其他有艾滋病患者的村落,他们开始宣讲如何防治艾滋病以及如何通过现有药物尽量治疗艾滋病。
通过这种宣传,更多人开始对文楼村等地的艾滋病患者多了分理解,科学防疫和卫生的观念,也得以在广大贫困地区得以推广。
2003年起,多位国家领导人先后探访文楼村,让人意想不到却十分感动的是,领导人在走访过程中不但和艾滋病患者密切交谈,甚至也和病患同桌吃饭共度除夕。
这样的关怀,不但让文楼村的居民们重新燃起了对抗病魔的希望,更让无数人认识到,艾滋病不是不可战胜的。
2004年初开始,驻马店和上蔡县卫生部门派遣的四名干部正式长期进驻文楼村,在一番全盘走访后,他们了解到这里所有村民的情况后,制定了从医疗到经济的全套辅助方案。
由此开始,“艾滋村”的命运,迎来了真正的转机。
昔日“艾滋村”终于迎来新曙光当全套救助帮扶方案实施后,一批省级医疗专家也如期进驻文楼村,并严格按照规范治疗所有确诊者,将他们的情况详细定期记录。
同时,服药监督员也按照一比二十的比例,对所有病患进行诊治,这样的医疗举措,让病患们的情况得到了本质上的控制,文楼村内绝望的氛围,也有了很大改变。
治标也要治本。文楼村之所以会出现如此之多的艾滋病患者,根源还是贫困。
因此当文楼村的医疗救助开展的同时,这里的经济发展也被提上日程,路被修宽了,自来水也经过了消毒处理。
更引人注意的是,这里的学校和卫生站也实现了从外部形象到内部功能的跳跃式提升,教育跟上去了,医疗条件改善了,文楼村的面貌真正地焕然一新,村民们的生活也随着国家对农业的扶持而有了全新改善。
这样一来,昔日催生艾滋村的贫穷根子,就被彻底拔除了。
如今,文楼村乃至整个上蔡县在摘掉贫困帽子的同时,已多年再未出现新增的艾滋病阳性病例。
截止到2020年,文楼村还有300名艾滋病患,但其中70%以上患者病毒存量检测值几乎降至0,更重要的是,昔日让村民最为悲伤恐惧的母婴传播,也已从根本上被切断。
时至今日,回顾“艾滋村”这段特殊的历史时不难发现,这一切的悲剧,与贫困和无知息息相关;
经济的发展、教育水平的提升,和不抛弃不放弃的救助帮扶精神,也正是文楼村走出黑暗,面向光明的关键。
在此,让我们永远铭记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国家医疗工作者和基层干部,他们,是当之无愧的新时代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