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月4日,中国人民志愿军29军116师和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占领了汉城。为防止敌人向汉城反攻,彭德怀决定一鼓作气,逼退汉江南岸之敌,下令以人民军一个师留守汉城,主力于5日渡过汉江。志愿军50军一部控制汉江桥,主力抢占汉江南岸滩头阵地。
接下来,他便稳坐志愿军司令部,等待着前线传来的好消息。
这天傍晚,副司令员洪学智走到彭德怀面前,将手中的棋盘一晃,说:“彭总,杀一盘!”
“杀就杀,还怕你洪大个的臭棋。”彭总乐呵呵地说道。
洪学智也笑了:“可不准拴绳子哟!”
彭德怀撇了撇嘴说:“谁拴绳子还不一定呢,走着瞧!”
他们蹲在一块石头前下起棋来。一番拼杀,彭德怀显然占了上风,他悠闲地瞅着洪学智,幸灾乐祸地说:“大个子,认输吧!”
洪学智不服地说:“你拴了三次绳子呢!”
赢了棋的彭德怀不讲道理:“你管我拴几次呢,你就小心眼。”
作战指挥所主任成普拿来一堆国内刚送到的报纸,面上堆满了笑容,因为报纸上刊登了不少好消息——《人民日报》1月5日第一版头条用大字标题报道:“朝中军队发起新攻势,光复汉城向南疾进!”并刊登社论《祝汉城光复》。同日第一版又刊载一篇通讯《午夜的欢声—记北京大学同学庆祝汉城光复大游行》。
“有什么好消息?”彭总一边瞅着棋盘,一边翻起了报纸。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变了脸色,很严肃地说:“这样很危险!”
“怎么了?”洪学智凑过去问。
“你瞧!”彭德怀指着一行黑字,念道:“漫天的欢呼声,震破了首都雪夜的寂静,首都人民为汉城光复游行……还有这几条:‘各地人民庆祝汉城解放’、平壤汉城两地鸣炮二十四响祝捷’……”
“好热闹哇!”洪学智笑着说。
“热闹?我看是头脑发热。”彭德怀冷冷地说,“解放个汉城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庆祝,如果丢了,又怎么向人民交代?”
大家一时愣住了,没想到彭老总提出这么尖锐的问题。
“我们有些搞宣传的同志,愣是把事情搞糟了,就不怕牛皮吹过了头。”彭德怀满脸的不愉快,“不下了,吃饭!”
彭德怀放下手中的棋子,转身走进了矿洞。
矿洞内,简陋餐室。彭德怀边吃边说:“新华社不应该这样大张旗鼓地宣传报道,因为敌我力量并没起明显的变化,这次我军在进攻中未能大量歼灭敌军主力部队。麦克阿瑟他能死心吗?他是不会认输的,也不会就此罢休,敌人肯定还会反攻的。”
吃过饭后回到作战室,邓华问:“向南追击的部队,请示下一步行动。”
彭德怀并没有直接作答:“李奇微是美国西点军校的高材生,美国的‘军人之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组织并指挥了美国第一个伞兵师的第一次实战空降,屡建战功,在欧洲战场颇负盛名。”
他指着地图说:“你们看,敌人己经退到三十七度线。令人奇怪的是,当我军突破敌人防线后,敌人每日撤退30公里左右,主力部队白天撤退,掩护部队黄昏撤退。当我军夜间攻击至拂晓停止时,刚好处于敌人预设阵地之前和炮火控制之下。敌人退得这么远,整整一个纬度,我们乘胜追击,会不会钻到敌人的圈套里去?”
洪学智说:“敌人是有计划地撤退,其中有诈!”
邓华说:“李奇微这个人很狡猾,他在耍花招。一旦我补给线延长、供应更加困难时,李奇微就会依仗他的海空军优势,切断我后方的供应线,甚至不排除实施第二次仁川登陆。”
彭德怀说:“我们必须保持冷静,头脑清醒,求胜心切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我们一直追下去,敌人乘我后方空虚,在我两侧实施登陆,可能比第一次仁川登陆的形势更为严重。战争不是赌博,绝不能拿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当儿戏。”
说到这里,彭德怀突然把手向桌子上一拍:“命令部队停止追击!如果敌人继续南逃,则尾追至水源后停止待命。其他各路中朝联军将敌驱赶到‘三七线’为止。留一部分部队就地占领有利地形,构筑工事,准备敌人来攻。就这样定了,错了我负责!”
中朝联军于1月5日到8日相继攻占金浦、横城、原州、骗州、水源、利川和西海岸的仁川港,一直将“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军驱赶到“三七线”附近。
事实证明,彭德怀让志愿军停止追击的决策是非常正确的,美军主帅李奇微已经设下了一个陷阱,等着中朝军队往里面钻。就算中朝军队没有掉进陷阱,但只有追击下去,也极有可能因为战线过长、后勤补给困难而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
在胜利时刻决不头脑发热,而是始终保持对战局的冷静判断,这正是彭德怀作为一位军事家非常了不起的地方。
参考资料:《中国人民志愿军征战纪实》(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彭德怀全传》(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抗美援朝战争史》(军事科学出版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