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揉着面团准备擀饺子皮,婆婆推门进来,脸上堆满笑容:"儿媳妇,听说你做的麻辣小龙虾特别好吃?小叔子昨天还念叨着呢。"
"还行吧,就是家常做法。"我笑着回答,手上的动作没停。虽然麻辣小龙虾确实是我的拿手菜,但做一次着实费工夫,尤其是处理那一只只小龙虾。
"那今晚做点吧,我已经给小叔子小姑子都打过电话了,说让他们过来吃饭。"婆婆说得轻松,仿佛只是让我多盛一碗饭那么简单。
我愣了一下,手上沾满面粉:"今晚?可是我已经和面准备包饺子了。"
"饺子冷冻起来明天吃也一样。"婆婆摆摆手,"去买八斤吧,人多,得够吃。"
八斤?我心里叹气。处理八斤小龙虾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再加上调料准备和烹饪,整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没了。老公最近在外地出差,今晚刚好回来,我本想包些他爱吃的三鲜饺子,给他一个惊喜。
"怎么了?有困难?"婆婆看我没立即答应,眉头微微皱起。
"没有,我这就去买。"我解下围裙,把面团盖好。在这个家里,我早已学会不轻易说"不"。
推着车子到超市,挑选新鲜的小龙虾,称重付款,整个过程我都在想: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为什么婆婆不先问问我的安排?小叔子爱吃,小姑子想念,就一定得我来做?
回到家,婆婆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还拿出了我平时专用的大铁锅。"你看,我把场地都给你腾出来了,你专心做菜就行。"她笑呵呵地说,似乎这就是最大的帮助。
我点点头,默默地系上围裙,开始处理小龙虾。剪须,剪尾,掰开头部,挑出沙线,一只只认真地清洗。手被虾壳刮得生疼,指甲缝里全是黑色的污垢。
厨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忙碌,客厅却渐渐热闹起来。小叔子带着女朋友来了,小姑子拉着两个孩子也到了。他们的说笑声、电视声,还有孩子们的打闹声,透过敞开的厨房门传进来。
"嫂子,小龙虾好了没?肚子都饿扁了!"小叔子探头进来喊道。
"再等会儿,正在炒呢。"我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上的动作不停,汗水从额头滑落。
终于,红彤彤的麻辣小龙虾上桌了。大家一拥而上,吃得满嘴流油,连声称赞。婆婆满脸骄傲,好像这菜是她做的一样:"我儿媳妇手艺好吧?看看这调料比例,在外面吃都没这么入味。"
我勉强笑笑,默默地收拾着厨房。油烟熏得眼睛生疼,手上被辣椒呛得火辣辣的。透过窗户,我看到天色已晚,老公应该快到家了。
刚处理完厨房残局,就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老公回来了,拖着行李箱,脸上带着疲惫。看到满屋子的人和桌上所剩无几的小龙虾,他愣了一下,目光从我红肿的双手扫到满桌的狼藉。
"怎么这么多人?"他皱眉问。
婆婆笑着解释:"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吗?我就把你弟弟妹妹喊来一起热闹热闹。你媳妇做了她拿手的麻辣小龙虾,可好吃了,就是你回来晚了,没吃上多少。"
老公的眼神沉了下来。他放下行李箱,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看到我指尖被辣得发白,手背上还有几道被虾壳划破的细痕,他的表情越发凝重。
"妈,小龙虾是我媳妇专门给我做的。"他转身对婆婆说,语气不容反驳,"她平时工作那么辛苦,回家还要做这么费工夫的菜。以后想吃什么,提前和我说,我来做,或者我们一起做。不能总是理所当然地让她一个人忙活。"
餐桌上突然安静下来。小叔子尴尬地放下手中的虾,小姑子低头不语。
婆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不是故意的。"老公语气缓和了些,"但我们都要学着尊重彼此的时间和付出。想吃什么可以一起动手,不能总是依赖一个人。"
那天晚上,大家走后,我和老公一起收拾餐桌。他从冰箱里拿出那盆没来得及包的饺子馅,默默地摊开和面。
"我来擀皮,你包,好吗?"他轻声问。
我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那天的小龙虾,我只吃了两三只,但那晚的饺子,却是我吃过最香的一顿。因为那不仅仅是食物的味道,更是被看见、被理解的温暖。
如今想来,生活中的许多矛盾,并非源于恶意,而是缺少换位思考。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视角里活得理所当然,却忽略了别人的感受和付出。
有时候,爱的表达不在于能做多少惊天动地的事,而在于是否能看见对方无声的付出与疲惫。就像那盘被分食一空的小龙虾,虽然辛苦,但因为最后那碗热腾腾的饺子,一切都值得了。
三斤、八斤的分量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来称量爱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