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我参军入伍,新兵训练快结束时,总站一些机关单位相继到新兵连挑走一些新兵,可是很奇怪,只有听到机关来挑兵,连长就让班长把我关在屋里不许出门,任务就是看书学习。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许多人、会经历一些事情,有的事情随着岁月的风云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有的事情承载着许多美好的记忆,越是年龄大,反而越记得清,对于我来说,45年前参军到部队后经历的事情,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说起自己参军后的趣的事情,还要从我的经历说起。
我是60年代初出生的人,十分荣幸的是,我出生在拥有十三朝古都美誉的洛阳。父亲是国营洛阳丹城无线电厂总体车间的一名技术人员,我们一家就住在厂东边不远的一个胡同里,在那里居住着厂里的许多职工。
其实,我出生后的头十多时间里,我一直跟着母亲在姥姥家生活,七十年代中期的时候,丹城无线电厂(军工)建成投产后不久,父亲才就把我和母亲、两个妹妹接到了厂附近的家属院生活。
虽然我从上小学到初中很少见到忙碌的父亲,可是在姥姥家我就是个爱动手的人,尤其喜欢拆姥姥家院子一角挂着的广播,包括姥爷的旧收音机,我都无师自通地拆零散,然后又组装起来,而且这些东西还能正常使用。
后来我们家搬到父亲上班的地方居住和生活后,常看到父亲下班一回来,就坐在桌前鼓捣他的那一堆电子元器件,我放学回来也趴在旁边观看。邻居家收音机坏了,都找父亲给他们修,后来有黑白电视机时,父亲不知从哪弄来一堆电子配件,竟给家里组装了一台黑白电视,惹得家属院一群大人小孩都来观看,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对无线电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等我18岁高中毕业后,在父亲的指导下,我也能给街坊四邻修理收音机这类的无线电设备,而且,我也能像父亲那样组装黑白电视机,当时,我们父子俩在街坊四邻面前很有面子……
转眼到了1979年底征招新兵,尽管我听说农村的许多青年人害怕打仗,不愿报名参军,但我却不怕,在军工厂工作的父亲也很支持我的想法,因此,11月底适龄青年开始征兵报名的时候,我成了街道报名最早的那一批人。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体检合格后的家访,有两名军人到我家,他们看到父亲那个不大的修理无线电桌子上,以及旁边有几箱子电子配件,十分惊讶,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父亲的讲话内容。父亲说,我们家双红(父亲说的是我)可能遗传了我的基因,从小就对无线电感兴趣,经常修理和组装收音机、黑白电视……
然而就在这两名军人家访时,邻居张大爷晃晃悠悠来到我家,说他的收音机突然又不响了,他把收音机放到我面前:孬蛋,收音机又不响了,你给看看。对于突然出现的修理收音机大爷,那两名军人也来了兴趣,他们示意我先给大爷修好收音机,于是,我拿出修理工具,十分熟练地拆开了收音机,用螺丝刀简单旋转了几个元器件,收音机又传出了清晰的声音……
这时,我注意到其中一个军人,在一个本子上记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又合上了本子。
12月18日,我们乘坐一天半的绿皮火车,终于到到了武汉一个通信部队,令人奇怪的是,我们这个部队不叫团,而叫总站,从名字看还是第一通信总站,听说在我的家乡还有第二通信总站。
我们这批新兵到达部队后,就在新兵连开始了紧张的训练生活,令我欣喜的是,当初到我家做家访的一个姓孟的军人,就是后来我们的新兵二排长,我在二排五班。
江城的1月份十分寒冷,但奇怪的是这里屋子里没有火炉,那种冷和老家的冷不是一个概念,所幸每天紧张的训练结束后,班长总提醒我们打热水回来泡脚。班长、排长对我们新战友十分关心,每天早上起床后浑身打冷颤,值班排长就组织我们绕着训练场跑上两大圈,不一会儿就浑身上下热气腾腾,然后再队列训练。
如果遇到下雨或大风等坏天气,新兵连就组织室内的法律或思想教育课,组织学唱歌曲,那个时候,我们学会了《打靶归来》《学习雷锋好榜样》《铁道游击队之歌》等歌曲,学习三大条令、读报讲传统故事……
一天,王连长的收音机不小心掉到地方摔坏了,机关参谋出身的连长,面对摔坏的收音机一筹莫展。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孟排长,却在第一时间把我推荐了王连长,并向王连长介绍了新兵家访时看到的那一幕。
王连长虽然半信半疑,但当时他也没有办法,如果送到外面修,一时半会还不好找修理店,即便找到估计需要好几天,太耽误事,于是,他就把我喊到办公室,把收音机递给了我……
我简单看了一下外壳,因为不知道是哪坏了,就对连长说:我得拆开看看是把啥零件摔坏了,工具都在我的仓库的行李包里……
晚上,我取出工具,拆开了收音机,发现两个电容器的腿被摔断了,还有一个地方线也被摔断了,于是,我用电烙铁把摔断的腿焊结实,又把线仔细接好,一试,好了,没花一分钱。
第二天,我把修好的收音机送给连长时,连长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这么快?你不用买配件就修好了?当他重新听到收音机里传出清晰的新闻播报声音时,不由得看了我两眼。
事后,我听排长说,连长对你印象很好,还说:你们二排这个李双红真是可以,不仅是难得的高中毕业生,而且修理无线电的技术真不赖,这样的兵,应该好好培养!
没想到不久,我会修理无线电的消息在新兵连传开了,我倒没觉得自己会修收音机有啥了不起,连队干部、班长只要收音机(当时连队有收音机的干部也不多,新兵没人有收音机)坏了,都找我修理,而且,我都是在不影响练时修理的。
但是到了新兵训练快结束时,我却发现一个奇怪现象。
2月28日是个星期天,周六晚上搞了2次紧急集合,夜里11点半一次,凌晨3时一次,而且第二次紧急集合后我们还跑了3公里,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所以今天休息时,大都在洗着昨天湿了的衣服。
突然集合哨音响了,我们迅速放下衣服,赶到集合场地。
只见2名穿着干部服装的陌生军人站在队列前面,而连长在队列前就明天打靶考核的事情做着详细部署,当时,我感到有点奇怪,觉得休息时间讲第二天打靶考核的事,好像场合上有点不太对,但那时自己啥也不懂,连首长讲啥,我们只管服从就是了。
队伍很快解散了,我们又都各自在忙自己的事情。战友们有的洗衣服,有的给家里写信,我准备下午再给家里写信,信封和邮票都用完了,洗好衣服就去服务社再买些回来。
但是,下午我准备去服务社时,发现有两名新战友跟着一名陌生军人上车走了,他们走时带着背包和行李,这时我才知道,上午那两个陌生军人是来挑新兵的。
没想到,我从服务社回来后,连队又吹响了集合哨,这时,班长却突然对我说,这次集合你不要去了,你回宿舍把前两天指导员讲的内务条令的内容再复习一遍,我抽空考考你。
于是,我在宿舍赶紧看笔记……晚上开饭时,我发现我们班少了一个新战友,别的班也有新战友离开了,听战友讲,又有几名新战友被机关挑走了。
星期一晚上晚点名时,我正想和战友们一起参加,班长却再次把我叫出队列,班长让我回宿舍,认真阅读一下他给我找到的《纪念白求恩》这篇文章,开完会他要提问我几个问题。
可是,直到晚点名结束,我们洗漱完毕就寝,班长却也没提问我什么问题,但是,周二早饭时我又发现少了几名新战友。我知道又有几名新战友被被挑走了
但是,这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为何班长总在这两次集合时让我在宿舍看书学习,隐隐感觉班长好像对我有意见,于是,心情渐渐郁闷起来,单纯的我,把一切不满和不安都写在了脸上。
我的情绪变化逃不过细心的班长,他悄悄把我叫到外面,解释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奉了连长的命令。连长不想让你被一些单位挑走,新兵连解散时他会把你带到老兵连队……听到班长这样说,我顿时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没想到连长会如此看重我,还让班长盯着我:不参加集合就不会被挑走。
没过两天,新兵连解散,我果真被王连长带回到了通信二连。
到二连后,我因为有点无线电基础,在专业上迅速成了同批兵的尖子,而且,我还成了连队学雷锋小组的骨干成员,不仅义务为战友们修理无线电,还被营里和总站拉出去为周围群众修理收音机、电视机等电子产品。
更令我意外的是,我在下连的第二年,我被批准入了党,当时,我们连还有个别班长、甚至排长还不是党员,同时,我还被连队党支部推荐参加总站的党代表大会,和总站首长们一起共商总站建设大事。
1981年的9月份,我当上了班长,我是我们这批兵第一个当班长的。
到了1982年9月,上级给了我们连队一个提干的指标,我又符合提干的条件,战友们都认为我十拿八掐会提干,而且,连长还专门和我谈话,暗示我可能快要提干了。
但是,这时的我却不想提干,就对连长说:我是城镇兵,退伍回去安排工作,提干当干部的收入,还不如我在我们厂里的收入多呢,况且干部将来还要面临转业的实际情况,与其以后费尽心力找工作,还不如现在退伍回去有稳定的好工作。
后来,已是副连长的孟排长也找到了我,劝我慎重考虑,希望我留下提干,可是,那时的我一根筋,执意要退伍。
这一年的11月,我脱去军装退伍回到了老家,被安置到了父亲工作的丹城无线电厂当了一名工人。
然而,好景不长,十多年后的1996年,无线电厂光彩不再,企业重组后我也下岗了。
所幸我有修理无线电的技术,租下来一个临街门面,和父亲一起修理起收音机、电视机,包括其他电器,有时还给客户批量组装产品,一家人的生活倒也无忧。
岁月不居,时光如流。几十年过去,我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但当年新兵连被格外重视的经历,一直是我心中最温暖的往事。
感恩青年时期的珍贵遇见!
回想往事,还是很怀念当兵时的那些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