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75年12月参军到的部队,1988年已经当连长满两年,然而在这一年的9月,连队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我感到了气愤。
对待犯错误的战士,不同的连队主官会有不同的处理方法,有的会依照条令条例给予纪律处分,有的则不一定会这样做,而我就属于后者,原因是我始终认为战士是可以教育好的。但在战士徐向榜那里,我却一脚踢到了石头上。
事情是这样的。
85年新余籍战士徐向榜,平时作风稀拉惯了,干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班长批评他,他敢和班长挥舞拳头,排长说他也敢瞪眼睛,到了战士怕,干部骨干烦的地步。
我从团机关到机步三连当连长那一年,他入伍分到了连队,记得在江西籍28名战士中,他不显山不露水,开始只感觉他话不多。
但到了入伍第二年的时候,他身上的各种毛病就显露了出来,先是周末不请假更不填外出单,人就这见了。他的班长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战士,管理也很严格,对于徐向榜不假外出的事情,他先是个别谈话,后来在班务会上开展批评帮助等方式进行说服教育。
那个时候的徐向榜态度还不错,对于班长和同志们的批评帮助能够接受,班会后能收敛一段时间,但时间一长,他又我行我素。
到了后来,在开骨干会时,班长把他的问题提到了会议上,会后我安排副指导员去做他的工作,有一点效果,但并没有让其彻底改正。他一直处于大毛病不犯,小毛病不断的状况。
然而到了1988年,到了徐向榜服役的第三年,可能他考虑到快退伍了,故而一二再,再二三地踩踏纪律的红线:他和连队的二十多名战士到师教导队参加学习期间,和另外一个连队的战士打架被退回……
但就在他退回连队的当天,他和三个新余籍老乡晚上的宿舍偷着喝酒,酒后甚至去抢哨兵的枪,在全连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行的地步。
指导员和我商量,坚决要给他严重警告处分,可我却不赞成。
在我提干以前,我的老连长和老指导员都是从士兵中提干成长起来的,他们非常理解战士的心理,对于犯错误的战士一直强调说服教育,不到万能不得已不会动用纪律处分这个雷霆手段,连队官兵关系融洽,风气比较正……老连长和老指导员的做法,早已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
因此,我当连队主官后,更多地是和战士谈心交朋友,在我当连长的前两年里,我和连队多名干部一起,齐心合力做好战士的经常性管理工作和经常性思想心理工作,没处分过一个战士。
即便是徐向榜,我和指导员也多次和他长时间谈话,试图探寻他经常违反纪律的思想动因,但一直不得要领。可能是慑于主官的威严,每次谈话他能规矩两天,可时间长了依然毛病不断。
如今,他竟然在教导队和人打架,被退回来不思悔改,竟然在宿舍喝醉酒强抢哨兵手中的枪,已在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问题到了不得不处理的时候。
再有两个月就到了老兵退伍的时候,他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无非是觉得快退伍了,最后再折腾一下,看你们连队干部能把我怎么样?
而在连队干部会议上,指导员和副指导员倾向于给他一个行政严重警告处分,同时也是对其他违纪战士的一个震慑,而我和副连长觉得,这个时候仅仅给他一个纪律处分,不限制他的自由,反倒会促成他破罐子破摔,从而把连队的风气搅得乱七八糟,快退伍了,连队作风不能散。
我深知慈不掌兵的道理,于是提出了对其进行关禁闭的处理意见,这样既可以限制他的行动自由,打击他的嚣张气焰,同时又能起到震慑和教育其他人,后来,其他同志都同意了我的意见。
后来,我在全连军人大会上宣布,对徐向榜关禁闭7天。
然而,在关禁闭其7天后,他依然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态度仍很恶劣。于是,我想到既然已经给其关了七天,不如加大济量,再来个七天,于是我命令再关他七天禁闭。
并且,这七天里要求其每天必须写一份检查材料,反思自己的问题,第一份检查材料交到我手里后,我发现其写仅仅写了半页纸,明显在应付我。于是我要求看管他的战士其不许睡觉,检讨书一天比一天写得多,思想深度挖不到位,不许睡觉。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十四天,徐向榜的7份检讨书都放在了我的案头,我和指导员翻看着检讨书,发现徐向榜思想认识和以前相比深了许多,态度也明显好转,于是就解除了禁闭。
我警告徐向榜,在部队期间如果再犯错误,禁闭室的大门始终对其敞开……禁闭室可以吃饭睡觉,但那里几乎与外面隔绝,连皮带、钥匙也不许带,只许看指定的书,写检讨材料,冬天冻得够呛,夏天苍蝇蚊子乱飞,墙角还有马桶的臭味,吃住都在一个小屋子里,那日子确实不好过……
直到他退伍登上返乡的列车离开连队,他没再犯什么错误……
徐向榜退伍了,我们轻松了许多,就在我以为对其教育好的时候,我却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退伍回到老家的徐向榜,没了约束,酒后滋事打群架,他将一个青年打成重度伤残,结果被判处无期徒刑……
后来听和他一批的战士说,他入伍前就是他们那一带有名的混混,他父亲怕他彻底变坏,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推到部队来……
部队的确是无数人成才的摇篮,但部队的教育并不是万能的,像徐向榜这样劣迹斑斑的青年入伍,白白增加连队干部的管理难度。
有时候,教育还真的不是万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