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中案，谜中谜，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案情一波三折，嫌疑人接连排除，就在快结案时，老公安马及时发现疑点，再次令案情扑朔迷离……

1949年4月25日，负责公安工作的李克农在北平市（当时还没有改名北京）公安局召开社会治安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市公安局局长谭政文以及各处的正副处长。时任副主席的周恩来非常关心治安问题，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会议上，谭政文就抓捕国民党特务等问题向周恩来做了汇报。

汇报完，李克农说：“谭局长的汇报，是局一级的汇报，下面请在座的同志谈一下具体情况。”

周恩来拿出笔记本，一边听取汇报一边记录。

市公安局刑侦处第二副处长贺生高发言道：“24日凌晨，北平市电车公司南厂停车场发生了特大火灾……”

没等贺生高说完，周恩来立即警觉地耸起眉毛，严肃地看着谭政文道：“这是怎么回事？”

谭政文事先没有接到汇报，竟然回答不上来。

周恩来随即又问分管治安的第三处副处长武创辰，武创辰也是一无所知。

这下周恩来生气了，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都不知道！我建议现在立即休会，到现场去看一看。”

随即，参会人员都到了火灾现场。

原来，4月24日凌晨2时许，北平电车公司南厂停车场突发火灾，短时间内，火焰蔓延起来，整座厂房笼罩在火海里，值班人员与消防人员合力扑救，一直到上午7时许才将大火扑灭。事后清点，这次大火共计烧毁各类车辆59辆，钢筋水泥结构厂房104间，所受损失，根据当时的物价合计2亿多元。

纵火案发生后，电车厂立即向所属公安分局报警。分局随后向市公安局第三处做了汇报。那天在第三处值班的正是副处长贺生高，接到报警后，他竟然没有及时向上级汇报，这才造成公安局长谭政文毫不知情。正是这个失误惊动了周恩来，也给在场的所有公安人员敲响了警钟。

一行人来到现场。

周恩来看着已经烧成一片废墟的厂房，不由紧锁眉头叹息道：“这都是人民的损失啊！”

他一边走一边问工厂负责人：“火灾是怎么发生的？”

负责人说：“据初步估计，是敌特破坏。”

周恩来点点头，随即转向谭政文，要求进行缜密的调查，查明结果后，尽快报告李克农部长和他。

勘查完火灾现场，周恩来一行返回李克农处继续开会，他心情沉重地说：“发生了这么大的火灾，主要领导竟然都不在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怎么行？今后无论什么地方发生了重大事故，公安局长、处长都要亲自去现场调查情况，及时处理问题。这要形成一个制度！”

会议结束后，谭政文局长立即下令，成立“电车公司停车厂火灾专案侦查组”，抽调警力对火灾进行调查，由马及时担任组长，副科长刘政道等人负责。随即，专案组对特大纵火案展开了调查。

然而令马及时没有想到的是，侦查的过程一波三折，嫌疑人虽然不断出现，却被接连排除嫌疑，尤其是案发6天后，竟然有一个人前来自首，声称纵火案是他干的！别人唯恐避之而不及，他为何要自投罗网呢？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案中案，谜中谜，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专案组很快对火灾现场进行勘察，发现3处中心燃点，都位于西北处的几处厂房，水泥地面上有一块浴盆大小的黑色焦块，由于燃点温度高，水泥地面都已经被大火烧得爆裂。三处燃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存放润滑油、木料等易燃物品的地方，只要火焰燃烧起来，就会形成巨大的火源。尤其是北平地区经常刮西北风，火焰一旦燃烧起来就会迅速蔓延，最终酿成火灾。

鉴于这几点情况，更坚定了专案组的判断：

这是一起有预谋、有准备的特大纵火案件！

那时候，公安局的侦查员很多是从老革命区来到北平的，有一部分是从社会上招募的进步青年。由于案情重大，专案组决定侦查员全部用老革命区来的同志，这些侦查员具有丰富的侦查实践，但唯一不足的是，缺乏在大城市工作的经验。专案组讨论后决定：还是走依靠群众的老办法，先到停车厂调查，从群众中去摸排线索。兵贵神速，侦查员分成4个小组展开调查。

很快有两条线索反映上来。

4月23日晚上11点左右，门卫发现机修车间工人李成归突然骑着一辆自行车进厂，那时候厂里没有“夜间不准进厂”的规定，因此门卫也没在意，过了一个多小时李成归才出来。

另外值班人员反映：

晚上11点半左右，看见库房管理员傅今为出现在厂区，由于是熟人，因此值班人员也没在意。

但是，这两个人不应该夜间出现在厂区，专案组认为他们有重大作案嫌疑，当即决定传唤二人！

4月26日下午，专案组的侦查员小戴来到停车厂，通过工会出面传唤李成归和傅今为。

不一会儿李成归到来。

他是一个30来岁的高个子，其貌不扬，一双老鼠眼，穿着一身工装，他11岁就学钳工，由于心眼儿灵活，18岁时已经是厂里出名的技术尖子。因此厂里的人不得不对他客气点，这养成了他自高自大的性格，看起人来经常是斜着眼。就算来到公安人员面前，他依旧是吹胡子瞪眼的：

“你们叫我来干嘛？没看我正忙着吗？”

小戴拿出证件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找你调查点事。”

李成归一看证件，没了脾气，但依旧大大咧咧地说：“有什么话你们就问吧，一会儿我还得去干活呢。”

小戴长话短说：“李成归，我知道你很忙。那我就有话直说，4月23日晚上你到过厂里没有？”

李成归毫不迟疑地道：“来过。”

“来干什么？”

李成归警惕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戴说：“最近厂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问你？”

李成归惊讶地道：“你们怀疑是我放的火？”

“我们正在调查，所以你做了什么事，要跟我们实话实说。”

李成归泄气地道：“我告诉你们，我是来厂里拿表的。”

“拿什么表？”

“挂表，瑞士‘卡得’挂表。我昨天洗澡后忘在厂里了，半夜想想不放心，所以就来取。”李成归自信地说。

那时候，能够拥有一块外国表是不简单的，其价值比一个普通家庭的家当还值钱。李成归说，那是当年抗日战争时，他给一个美国人修好汽车后，人家送给他的。

李成归说夜里来拿表，究竟是不是真的，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小戴决定到李成归家里去，找他的家属去核实。

然而，李成归的妻子说，那天李成归回来并没有忘记挂表，她清楚地记得丈夫把挂表放在卧室的柜子上了！

李成归说谎了！

侦查员顿时振奋起来，可是当侦查员再次回到厂里时，发现李成归已经逃离停车厂！

专案组立即通缉追捕！

与此同时，另一组侦查员也把嫌疑人傅今为带来了。

组长马及时亲自审问。

马及时直奔主题：“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4月23日晚上你去过停车厂没有？你去干什么了？”

傅今为不敢正视马及时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说：“我没有去过停车厂……”

马及时感到奇怪，问道：“你再说一遍。”

傅今为嗫嚅着说：“我没去过停车厂……”

“真没去？”

“真的。”

“你敢发誓吗？”

“我敢……如果我去过停车厂，就甘愿杀头……”

马及时打断他的话，说道：“你说没去过厂里，敢写下来吗？”

“敢。”

随即，傅今为在一张纸上写道：

如果我说的有假，甘愿杀头。

马及时拿过纸条来看了一下，笑道：“傅今为，你说话不要太满，否则，最后是要后悔的。”

“我不后悔……”

马及时没说什么，他叫过几个侦查员来，吩咐几声，随即那几个侦查员出去了，不长时间领回两个证人来。两人都是机车厂警卫室看门的老头，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模样，两人证实，傅今为4月23日晚上去过厂里。然而即便见了两位证人，傅今为还是百般抵赖，并说两位门卫撒谎。

其中一位朱师傅说：“我没有撒谎，傅今为那天晚上去过厂里，他还给了我一根大前门香烟，我没舍得吸，就留了下来，想等几时遇上喜事了再吸呢。”

马及时听门卫这样说，忙道：“既如此，那很容易，傅今为给你的大前门烟上，肯定有他留下来的指纹，我们一鉴定就知道了。”

朱师傅一听来劲了，说道：“我活了50多岁，还从来没有撒过谎哩，那支烟还搁在家，我现在就去拿！”

其实，那时候公安局的鉴定水平还很低，从那支香烟上很难鉴定出是谁的指纹，马及时这样说，就是为了唬住傅今为，果然，傅今为的脸色变得像茄子一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侦查员。

马及时问道：“傅今为，你怎么了？”

傅今为嗫嚅着说：“我……我刚才写得那张条子……”

“怎么了？”

“我想收回……”

“你的意思是，收回去，重新给我们一个说法？”

傅今为连连点头道：“是是……”

马及时很快拿出那张纸，划了根火柴一下烧了。

傅今为忽然双膝跪地痛哭道：“我犯罪了，我太糊涂了……”

马及时和侦查员见状，不由心中振奋起来，看来这个家伙与纵火案有关，否则他不至于此。然而，傅今为交代的罪行令专案组感到失望！

原来，这家伙4月23日晚上去停车厂并不是去纵火的，而是和李成归两人到机修车间盗窃铜轴瓦去了，这已经是他和李成归第四次作案了！

傅今为这几天没上班，就是到郊区销赃去了。

侦查员详细记录下傅今为的供词，审讯就此为止，傅今为当即被捕。4月27日下午，专案组从天津把逃跑的李成归捉拿归案，经审讯，与傅今为的供词一致。侦查员从郊区追回了赃物。

真没有想到，追查停车厂纵火案竟然挖掘出一桩盗窃案中案，虽然是意外收获，但纵火案的线索却中断了。

1949年4月28日晚上，专案组再次召开会议研究侦破事宜……

鉴于第一次侦查没有取得预期效果，专案组决定从另一个方向查找线索：通过停车厂的工会，侦查员了解到：解放前厂里曾有参加敌特及国民党的人员共计21人，其中有3人参加过国民党的“中统”特务组织，2人参加过“军统”特务组织。北平解放后，这些人先后被我公安人员抓获。剩下的14个人向我人民政府做了自首登记。专案组决定，先从这14人开始调查。

当调查开始时，专案组又获知了一条线索：

4月24日凌晨，在停车厂值夜班的一位王姓工人反映：那天凌晨大约1点左右，他出门小便时，似乎看到大约20米开外闪过一条黑影。

小王判断那人是材料库房管理员焦先生。

侦查员问小王焦先生叫什么名字？

小王说：“我不知道，只知道焦先生50来岁。”

对于专案组来说，查明“焦先生”的名字并不难。很快专案组了解到：焦先生名叫焦一星，河北省清河县人，他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恶霸地主，他有两个弟弟都是国民党。焦一星本人很早就参加了“中统”特务组织，是该特务组织的一名正式成员。北平解放后，焦一星是电车公司第一个向人民政府投案自首的，经调查，他在参加“中统”特务组织时，曾解救过我一名地下党员，当时鉴于他这个情况，我人民政府对他网开一面，让他继续在电车公司工作。

库房管理员不上夜班，焦一星为何半夜出现在厂里呢？

专案组决定，传唤焦一星。

4月30日下午，工会传达了公安局的通知，让焦一星到第三分局报道。

焦一星不敢怠慢，赶紧叫了一辆三轮车去了。

当焦一星进来时，侦查员看到是一位身高不过1.6米的瘦弱老头。

侦查员开门见山，询问他4月24日凌晨的行踪。

焦一星惊讶地道：“4月24日凌晨？您是说厂里失火那个晚上？我在医院里啊！”

“在医院里？”

焦一星说：“是的。那天我吐血了，不瞒您说，我有肺结核病，恰好那天犯病了，就到医院里去检查，医生检查后让我在留观室，输了两瓶葡萄糖盐水，我是第二天中午才出院的啊！”

“哪家医院？”

“我家附近的博爱医院。”

“有病历吗？”

“有。”

焦一星拿出病历。

病历上写着：

病人4月23日上午10点半入院，挂了葡萄糖盐水，留院观察24小时，于次日中午出院。

光有病历不行，侦查员立即去医院查证，果然医护人员证实：焦一星确实在这里输液，次日出院的。

对于这个情况，马及时感到疑惑：这证明焦一星没有作案时间。可值夜班的小王为何说那天凌晨出现的人像焦一星呢？看来这里面有问题：要么小王看错了人，要么焦一星耍了花招。因为不可能焦一星既在医院里输液，又会凌晨出现在工厂里！这一点必须要调查清楚！

然而，就在专案组对上述情况进行调查时，一件怪事出现了：

有人来向专案组自首！

1949年5月1日，也即在纵火案发生6天后，上午10时许，专案组门口警卫打来电话：有人求见专案组领导。

马及时感到奇怪，一般人并不知道专案组设在第三分局，凭直觉：来人必定与纵火案有关。

进来的是一位30多岁的男子。

当问明白马及时是专案组领导后，他忽然双膝一跪，痛哭流涕地说：“领导同志，我向您老请罪来了！”

马及时赶紧拉起他说：“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子嘛！你坐下，说说看，来找我们什么事？”

那人说：“停车厂的火，是我放的！我向政府坦白自首来了！”

此言一出令公安人员感到震惊。

马及时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你来自首是对的，你先喝口水，然后把事情给我们讲明白。”

他做了如下交代：

原来，此人名叫牛彦斌，是自由职业者，近20年来先后做过小贩、车夫、店员、公司职员等工作。

1946年，他经狗肉朋友介绍参加了国民党特务组织。由于能力有限，他只是个跑龙套的小角色。解放后，牛彦斌作为暗藏特务没被发现。他的职业是在一家医院做门卫。国民党的特务都是单线联系，他的上级是一位妇女，人称“余小姐”。余小姐平时没给他安排什么任务，只是经常给他送钱或吃的。牛彦斌知道，遇到“任务”就会派他去，因此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1949年4月9日，余小姐找到他，给了他5根金条，安排道：在4月内对北平电车公司实施纵火案，造成的损失越大越好。于是，牛彦斌先后四次偷偷进入停车厂窥探地形，也在夜间多次在围墙外观察，了解巡逻人员的路线和作息时间。当一切准备好后，他潜入停车厂实施了纵火案。

牛彦斌作案后，内心很恐慌。尤其他看到纵火案引起这么大影响，又见派出所排查地厉害，惶惶不可终日，看到陌生人就觉得是来抓捕他的。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下，他决定坦白自首。

牛彦斌交代：

他是用棒香裹在火药棉条中，又将火药棉条放在浇过柴油的棉纱上引燃明火的。

事前他已经多次计算，因此才能在大火燃起前从容逃离现场。

牛彦斌交代完，交出余小姐给他的5根金条。

牛彦斌的自首对专案组来说是一个令人欣喜的情况。经过审讯并带犯罪嫌疑人指认现场后，似乎就可以结案了。但专案组组长马及时采取了谨慎态度，鉴于对该案的重视，他决定亲自撰写结案报告，写报告前决定对牛彦斌再次审讯，重新摸排一遍作案经过。确定无误后才能结案。

然而，这次提审竟然否定了牛彦斌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可能！

原来，审问中马及时问道：“你作案用的棒香是从哪里买的？”

牛彦斌说：“从香烛店里买的。”

“哪个香烛店？”

“我家附近那个香烛店。”

“什么价钱？”

谁想牛彦斌愣住了，缓了一下说出一个价钱。这引起马及时的怀疑，原来，马及时早就做好了准备，事先打听好棒香的价格，他一听就知道牛彦斌回答地牛头不对马嘴，价格相差甚多。

马及时顿时警觉起来。但他不动声色继续审问下去，又问了柴油的来源及价格？作案那天的天气情况特别是风向？他去窥探时值班人员的人数、服装和巡逻时间等等。牛彦斌回答地都很迟疑。

专案组再次根据牛彦斌的回答进行查证，结果证实：除了棒香的价格有漏洞外，其他几个内容都失实！

这么多疑点表明：

牛彦斌自首很可能是假的，作案人不是他，而是有人指示他来冒充作案者前来自首！

可是，谁指使牛彦斌向公安人员假自首呢？

侦查员再次提审牛彦斌，指出他的伎俩已经被揭穿，牛彦斌竟然一言不发了。审讯进行了7个小时，看看天色已晚，侦查员决定明天再审。可谁能想到，次日上午9时从看守所传来消息：

牛彦斌上吊自杀了！

牛彦斌的突然自杀，证实了马及时的判断：

这个案子绝不简单，还有幕后黑手，必须深挖出来！

5月6日，专案组再次开会研究侦查事宜：决定从牛彦斌的人际关系入手，全面排查有关可疑人员。短短两天时间里，共计摸排出187位与牛彦斌有关系的人，有亲属、朋友、同事。

经初步调查，大部分人都被排除嫌疑。专案组决定正面接触牛彦斌的家属。他家一共5口人，他母亲、妻子和三个儿女。专案组特意抽调了一位女侦查员到牛家去，当时并没有把牛彦斌自杀的消息告诉他家人，只说给他取些东西。聊天中，侦查员从牛妻的话中捕捉到一条信息：

不久前，一位南方客人来过她家。

侦查员问：“是你们家亲戚吗？”

牛妻说：“不是亲戚。”

“是朋友吗？”

“也不是朋友……”

另一位侦查员问：“那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牛妻一边回想一边说：“我听牛彦斌叫他‘莫先生’，他身材很胖大，留有胡子，戴着一顶礼帽。”

“莫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3月份。”

“他在北平住了多长时间？”

“这个我不知道。后来牛彦斌把他送到旅馆了。”

“什么旅馆？”

“鸿运旅馆。”

两位侦查员回来后，立即向马及时汇报了这个情况，马及时要求立即去鸿运旅馆调查“莫先生”。

调查的过程一波三折。当时公安局已经要求对外来的旅客进行身份登记，但柜台上翻遍了登记本，也没有找到姓莫的南方旅客。侦查员没有放弃，又找到账房先生，账房先生的记性很好，很快翻出登记本指着一个姓名说：“就是他。”侦查员见写着“胡南索”三个字，是从哈尔滨来的。奇怪，牛妻分明说他是从南方来的。账房说：“他出示的是哈尔滨的路条，我们是按照路条登记的，公安局就是这么要求的。”看来，这个“胡南索”用了声东击西的法子。

为了准确摸排“胡南索”的情况，专案组要求旅馆人员对“胡南索”的外貌进行回忆，好在他是一个大胖子，旅馆的人还记得他，于是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侦查员把得到的信息都记录下来。

侦查员回到专案组后，在整理信息的过程中发现：旅馆有好几个人同时提到“顺兴米行”的贾老板！

侦查员随即对贾老板进行调查，发现此人结交人甚广，1946年还救过我一名地下工作人员，这个人没有什么问题。令人欣喜的是，贾老板还与北平市公安局二处原先做过地下工作的一位刑警是朋友，专案组立即找到刑警，要他去贾老板那里了解“胡南索”的情况，果然很快弄清了情况：

“莫先生”名叫莫大竭，是贾老板一位朋友介绍来的。莫大竭3月19日来北平，住了3天，他曾在贾老板的米行里宴请过两位客人，贾老板作陪。两位客人一位是牛彦斌，一位是焦一星！

专案组一听这两个名字，不由大喜：这就与电车厂特大纵火案的两位重要嫌疑人对上号了！

牛彦斌的假自首原来是为了掩护已经被我公安人员侦查到的焦一星！

马及时立即要求侦查员再次到博爱医院，对焦一星所说的4月23日住院情况进行核实，果然查明焦一星玩了障眼法：他在医院挂上盐水后，就偷偷溜了出来，为此还塞给护士一枚金戒指！

专案组再次传讯焦一星。

老家伙还是玩弄去医院看病那一套。当侦查员拿出那枚戒指以及如铁的证据时，焦一星顿时吓得瘫软在地，坦白了一切……

原来， 1949年3月，作为暗藏特务的焦一星接受“上级”莫大竭的指令，在北平实施纵火案。莫大竭希望焦一星长期暗藏，担心纵火案引起我公安机关怀疑，于是向另一名特务牛彦斌下达指令：假如焦一星被公安人员怀疑，就由牛彦斌用“假自首方案”顶上去。4月24日凌晨，焦一星与另一名同伙潜入电车厂，分别在多处放置火药、浇过柴油的棉纱和棒香，点燃棒香后原路逃遁。案发后，我公安人员果然怀疑上焦一星，于是，他指令牛彦斌实施“假自首方案。”

然而，令焦一星和莫大竭没想到的是，尽管他们精心密谋，还是被我机智的公安人员识破。

案件侦破后，专案组组长马及时立即上报公安局长谭政文，谭政文报告李克农，李克农又报告周恩来。周恩来要求加强各级单位的保卫工作，严查特务。至此，我人民公安彻底捣毁了这个特务组织。

这个案例给我们很多启示：犯罪分子隐藏很深，非常狡猾，在作案前就做好了密谋。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好猎手的眼睛。我公安干警以机智破获此案主要在于：

第一，对信息的全面收集

挖出暗藏的特务犹如大海捞针。这就需要对嫌疑人进行排查。专案组首先挖出了李成归和傅今为两个嫌疑人，审问之下才知是一个案中案。虽然是意外收获，但线索断了，只好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切入此案。牛彦斌畏罪自杀后，专案组又排查他的关系187人，重新查到线索。

由此可见，信息搜集地是否全面，对破案至关重要！

第二，慎而又慎地审讯态度

当牛彦斌来自首时，专案组在审问之下已经准备结案。但老公安马及时抱着慎之又慎的态度，对牛彦斌再次复盘审讯，最终发现牛彦斌供词中的疑点。有疑点就说明案件还有侦查不到位之处，马及时逐一调查，证实牛彦斌的“自首”是假的！谨慎的态度令案件得以深挖下去。

第二，对细节的重视

牛彦斌的妻子说“曾有一个南方人来找过牛彦斌”，如果侦查员没重视这个细节，可能就不会追查到“鸿运旅馆”；“鸿运旅馆”没有查到“莫先生”的信息，如果侦查员放弃，可能案件也不会继续下去；从“鸿运旅馆”侦查到的信息中发现了“贾老板”，侦查员顺藤摸瓜抓到了罪犯。这些线索都隐藏在细节中，可以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是成功破案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