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奶奶李春华为了杀虱子，用敌敌畏涂满了整个床铺。

我看到之后，扔掉了全部沾染了农药的被子和衣服，被奶奶发现之后，吊在房梁上毒打了一天一夜，生生打成了残废。

一朝重生，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都给我死！

1.

想着上一世，我腿废了之后，爸爸赵大牛妈妈王花无动于衷，还让我打工供养弟弟赵光宗。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之后，被卖给一个大我 20 岁的赌鬼生孩子。

拳打脚踢之下，我不堪重负，想要逃跑，最后被弟弟抓了回来，送回赌鬼家，活活打死。

死了之后，他们把我卖去配阴婚，平分了三万块钱，还啧啧称奇。

「这也算是死得其所。」

2.

重生回来，我看着奶奶正往被子枕头草席下仔细涂抹敌敌畏。

「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跳蚤，一定是你个死丫头在外面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奶奶干瘪的脸上满是凶狠，用力抿着几乎快要不存在的上嘴唇，扬手就要打我。

我一手抓走她用空的农药瓶子，转身就跑，生怕晚了被这死气粘上。

3.

「快来救人啊！」

第二天一早，我站在院子里高声呼喊。

奶奶和弟弟在敌敌畏中浸泡了一夜，现在正躺在床上口吐白沫。

邻居闻讯赶来，把他们送进了卫生院。

爸爸妈妈从城里赶来，急得抓耳扰腮。

「医生，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我们家五代单传，我儿子比我命还重要啊。」

妈妈头发凌乱，双眼无神，坐在地上。

我把着卫生院的推拉门，悄悄看着医生冲着爸爸摇了摇头。

「命是保住了，但是中毒太深了，尤其是你儿子，年纪太小......」

爸爸一下瘫软下来，顺着墙面滑到地上。

4.

奶奶偏瘫了，她的右手像鸡爪一样挂在自己胸前，不住颤抖。

弟弟傻了，只有偶尔大声喊他的名字，他才会缓慢转过头直愣愣地看着你。

奶奶老眼昏花，我拿走空瓶之后，她找不到瓶子，又开了一瓶敌敌畏。

为了她的宝贝孙子不被跳蚤咬，她特地在弟弟的被子上抹了又抹。还强硬地按住弟弟上床睡觉，一夜下来，都被农药腌入味了。

5.

回到家，爸爸撕扯着我的头发，一路拖行，把我拖进堂屋。

左右开弓地扇了我十几个巴掌。

「为什么就你这个小贱蹄子没事，是不是你故意的？」

我捂住脑袋，嚎啕大哭。

「爸，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晚上干活太累了，就在牛棚睡着了。」

妈妈在一旁抱着弟弟，轻轻摇晃着身子，甚至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6.

村长匆匆赶来，救下了鼻青脸肿的我。

「大牛，你是要打死贱女吗？」

贱女就是我的名字，在生下我之前，他们还有过两个生死不明女儿。

我能够活下来，就是因为一个算命的。

「给这个女娃取名贱女，压住那些想要来投胎的赔钱货。」

他们果然生了一个儿子。

7.

我的妈妈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们并排坐在门槛上，她泪流满面地对我说：

「女儿呀，你别怪你爸爸，他心里苦。你去和他道个歉，他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她无耻，但是我没有想到她这么无耻。

我两眼一翻，顺势晕了过去。

8.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还是半个身子躺在门槛上。

没有一个人把瘦弱的我抱到床上，也没有一件衣服搭在我的身上。

纵然是经历了那么多，我还是觉得心中的大石头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爸爸妈妈带着弟弟去城里看病了，奶奶孩子卫生院躺着。

我默默起身，擦干了自己脸上的血和鼻涕，起锅烧火，给自己煮了一大碗糖水鸡蛋。

他们没有空管我，我倒能吃上鸡蛋了。

平日里，我要是敢吃一个鸡蛋，奶奶就会用她那发黄发白厚得像马蹄一样的指甲狠狠掐我。

9.

他们四个回来了。

从他们的脸上，我看出了结果并不好。

两瓶敌敌畏，不死算他们命大。

爸爸蹲在墙角，一杆接一杆地抽着旱烟。他吧唧着嘴，把烟杆在地上磕了磕。

「婆娘，你在家照顾老的小的，我出门打工，为光宗赚点药费。」

我看到妈妈伸了脖子，似乎有话要讲，但最后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10.

我已经九岁了，还没有上学。

村长又来了，带着学校老师。

「王花，每一个建档立卡户孩子都必须上学，你要是还不同意，我们只能取消你们的政策了。」

妈妈扭扭捏捏，在一旁揉着衣角。

「村长，我做不了主啊，我们家瘫的瘫，傻的傻，贱女要是去上学了，谁来帮一把手啊？」

老师伸出手怜惜地摸了一把我的头，开口道：

「这么小的孩子，能帮什么忙。你们家现在领着皇粮，就得守规矩，不然的话只能取消你们每个月这几百块了。」

妈妈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我们商量一下，村长，我和孩子她爸商量一下。」

11.

我早上煮饭洗衣服，晚上割猪草喂牛。但好歹是能上学了。

学校里的老师都叹息我命苦，只有我知道，这有多么幸福。

爸爸在一百公里外的县城打工，虽然很远，但还是有风言风语传进村里来。

小卖部的张大妈左右瞟了瞟，眼睛滴溜溜地转。

「唉，老李，你不知道吧，大牛他在外面有一个野婆娘。啧啧啧，我就说，王花天天哭，福气都被她哭没了，这哪个男的受得了。」

「什么野婆娘，真没见识，人家这叫工地夫妻。」

来打醋的妈妈听到了，上去就扯人家头发。

张大妈身强力壮，一个翻身把妈妈压倒在地，骑在她身上，左一巴掌，右一耳光。

12.

妈妈和爸爸一起去城里了，她跪在爸爸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不容易。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是母亲惯用的技俩。

前世我在县里打工，遇上同乡的艳姐，她待我是极好的，会带我去吃饭，和我一起看剧，带我去公园，还给我拍了好多照片。

可是爸妈来了。

「你知不知道周艳是干嘛的？搞破鞋的。说你是贱女你还真贱啊！」

爸爸刻意压低嗓音，朝着我步步逼近。

妈妈在一旁泪水涟涟：「女儿呀，做人要自爱。你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传出去我不如死了算了。」

她以死相逼，带我回家。

我不想回去，我知道她不是怕我真的误入歧途，他们只是害怕我名声坏了，卖不出好价钱。

13.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偏瘫的奶奶软饭硬吃，颤抖着自己的身子强迫我必须在家服侍她。

「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去上学。」

「你去学校了，我拉屎撒尿怎么办？你弟弟怎么办？」

「你是要饿死我们吗？」

她用自己已经变形的手，掀翻一切她能碰到的东西。

我冷笑一声，目光不屑，看着她。

「奶奶，你现在已经能勉强站起来了，自己上厕所不是问题。」

她一向在我面前称王称霸惯了，根本察觉不到这 9 岁多的孩子眼中的危险。

她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想要打我。

我绕着弟弟来回走，她怎么也赶不上我。

她急了，猛地向前扑过来，指甲划伤了弟弟的脸。

弟弟吃痛，伸手把奶奶掀翻，她从门前的阶梯咕噜噜地滚了下去，摔倒在院坝里。

14.

天空下起了小雨。

我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奶奶，转身向外，去镇上找医生。

毛毛细雨打湿了被太阳晒硬了的泥路，滑，太滑了。

我「一不小心」脚一打滑，就滚下了山坡。

我尝试着往上爬，坡面上留下了无数长长的痕迹。但都徒劳无功。我在坡下，等着一个有缘人路过。

来人了！

是同村的赵二狗。他看见我在坡下奄奄一息，赶紧招呼着同行的人把我拉了上来，送到卫生院。

半晌之后，我幽幽转醒。

「赵医生，我奶奶摔倒了，呜呜呜，快去救救她。」

我不顾自己满身脏污，和指甲渗出的丝丝血痕，急切地向周围人求救。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15.

奶奶死了，她本来就体弱，被春雨一淋，不知道是冻死的还是摔死的。

她被放在堂屋的草席上，我跪在她面前，给她守灵。

赶回家的爸爸照着我的后背就是一脚，我直直倒在地上，摔掉了两颗门牙。

「你这个丧门星！」爸爸抽出了自己的皮带。

大着肚子的妈妈，过来拉住了爸爸，一个劲儿使眼色。

「妈年纪大了，又偏瘫，活在世上也是受罪。她现在死了，也是替之前的自己赎罪。」

16.

奶奶是被放弃的老不死。就像弟弟一样，也是被放弃的拖油瓶。

妈妈隆起的肚子宣告了这一切。

她又留了下来，爸爸的工资养不活在城里无所事事的妈妈。

「你爸真不容易啊，养我们这么多人，你弟弟还要吃药看病，女儿啊，等你毕业了，也得孝敬爸妈。」

她总是这样，和我说好话的时候，只叫我「女儿」，她也觉得「贱」字不好听。

17.

妈妈的肚子瘪了，她又生了一个女儿。

爸爸照着婴儿的脸来了两巴掌，提着妹妹的脚，就出了门。

我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看到爸爸把妹妹放到了坟头，狠狠吐了两口唾沫，走了。

妹妹的哭声，在空寂的坟场，显得格外瘆人。

我上前去，抱起妹妹，一路小跑，把她放到了大集入口。

18.

听说学校的张老师，捡到一个女娃。

我笑了笑。

张老师不能生育，她高兴得很。我很害怕她知道妹妹是我们家的。旁人都说：「大牛家一家恶种，只有老天能收。」

我怕张老师知道了，嫌弃妹妹也是恶种，不要她了。

就这样过了好久，也没有听到她不要妹妹的消息。

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19.

妈妈的肚子又鼓了起来。

我看着猪圈里的老母猪，想着要是母猪也这么能生就好了，就能多卖钱了。

爸妈觉得不能干等着。

他们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地来找医生，做了个 B 超。

「医生，我家孩子穿粉衣裳还是蓝衣裳呀？」

「穿尿布呗」。医生公事公办。

我妈：「这孩子像我还是像她爸呢？」

医生：「像个人。」

我妈：「我想要个女儿，你说我成功的机会有多大呀？」

医生：「一半吧。」

我爸看不下去了，一下挤到前面来。

「医生，你说我满月酒应该说喜得千金还喜得贵子呢？」

「喜当爹。」

我爸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

「那我应该准备彩礼还是嫁妆呢？」

医生忍无可忍，叫来人把我们全部撵了出去。

爸妈站在大门口，不死心地跃跃欲试。护士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护士姐姐端着一盆水，装作打扫院子的样子，一个劲儿往我们身上洒水，赶我们走。

爸爸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拉着妈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20.

「他爹，咱不问了吗？」

我一路小跑跟在他们身后。

「问问问，你个蠢婆娘，这都看不出来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又怀了一个赔钱货。」

妈妈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她流泪就和弟弟流口水一样容易。

「那怎么办啊？」妈妈唯唯诺诺地问到。

爸爸没有好气，「打了，生下来脏了我们的手。」

妈妈也怕死，她耸着肩，轻声说道：「都这么大了，打胎怕是不容易啊！」

爸爸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着她。

「好，都听你的。」妈妈的声音几乎小的听不见了。

21.

「不生下来好啊，生下来也是受罪。」

我倚着卫生院的门，悲伤地想。心里那么凄凉，却总是流不出泪来。

「啊，我的儿，我的儿......」凄厉的喊声回荡在卫生院。

我抬头一看，爸爸捶胸顿足，捧着被打下来的婴儿。

「是个儿啊，是个儿啊！」他一脸横肉，要去找医生护士拼命。

「放开我放开我！」

护士不断拍打他的双手。爸爸狠狠掐住护士姐姐的脖子，要她给自己未出生的儿子偿命。

22.

爸爸被关了 7 天。

妈妈只会哭，不高兴了就打骂我，冲我撒气。

「妈妈，别哭了，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和爸爸的，等我赚了大钱，我就给你们买房子买车子，给弟弟找最好的医院，让你们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带把的！」妈妈一边哭，一边不断用拳头捶打我。

活脱脱一副「打在我身，痛在我身」的模样。

23.

床「嘎吱嘎吱」地响，爸爸在出门之前誓要撒下种子。

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妈妈会哭，我学会了画饼。

妈妈哭着说：「日子不容易，女儿以后要好好赚钱，让爸妈享福。」

我真切地说：「妈妈放心，我就算不吃不喝也要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弟弟留着口水，多年没有好转。

我成为了家里唯一有用的后代，和上一世不一样，母亲也没有再提休学的事情。

也许是坏事做多了，妈妈多年也没有再怀。

爸爸起了坏心思，总是借着出门打工的借口找新的人。

我有的时候也是很疑惑，像爸爸这样一脸横肉，随时随地都能咳出浓痰，还不洗澡的男人，怎么还能找到女人。

后来我明白了，只要肯花钱，什么事都好说。

可惜钱没有到位，脱裤子可以，生孩子是万万不行的。

24.

妈妈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把一切都归结在自己没有生出儿子来。

穷途末路之时，她又找到之前的大仙儿。

大仙儿给了她各种药方子，什么童子尿、蜈蚣酒、新鲜胎盘以及各种不知名的腌臜东西，她都试过了。

和上一世的红光满面不同，现在的她形容枯槁，不过三十几就已经半头白发了。

她真的把自己的福气全部哭没了。

25.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怀上了。

爸妈提着厚礼，上门感谢大仙儿，封了厚厚的红包，讨要了转胎药。

他们不容有失，一心想要一个儿子。

妈妈挺着大肚子，骄傲得像只大公鸡，天天在村里转悠。

「哎呦，花儿这胎不一样啊，这么大这么圆的肚子，一定是个男胎。」

她高兴坏了：「那肯定的，大仙儿都算过了，是个大胖小子。」

25.

有福之子不进无福之家。

妈妈生了，生了一个像是海豚一样的孩子，像男又像女，四肢像是鸡翅膀一样贴在身上。

「啊啊啊」，爸爸吓得发出怪叫，连滚带爬地去请大仙儿，完全不顾难产在床，还汩汩流着鲜血的妈妈。

大仙摇头晃脑，装模作样。

「你们这是杀孽太重，以后怕是没有子女福了。」

「求大仙救救我们。」面对鬼神的爸爸瘫软得像是一只小鸡仔。

大仙一甩袖子走了。

爸爸连追都不敢追。当时卫生院「害死」他的儿子时，他就算被关了七天，还是胡搅蛮缠地让对方赔了一万块钱。

26.

我妈是见过命最硬的人，留了一天一夜的血，还是活了下来。

可比让她死更难受的事情是，她再也不能生了。

没有儿子，没有我的钱，他们两个坏透了的人再也不能郎情妾意地狼狈为奸了。

爸爸出去嫖，妈妈在家哭。

爸爸有的良心在，但是不多，他依旧会攒钱带着光宗去大医院，只盼着有一天能够治好他。

27.

我的成绩很好，纵然是我干的家务活比班上所有小孩加起来都多。

我不管挨多少打，受多少骂，我都始终说一句话：「我赚钱了一定好好孝顺爸妈。」

他们看不起我，但是很享受这句话。

尤其是弟弟永远看不到好的时候。

28.

初中快结束了，老师特地找到我爸妈。

「女女的成绩很好，她一定能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你们有福了！」

爸爸抽着旱烟，斜睨着老师。

「高中谁给钱，我们给政府培养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国家得给我们补贴吧。」

老师悻悻离开，她也无能为力。

只是在路过村口的时候，特地和村里唠嗑的大妈说：「女女成绩好啊，能上一中，咱们乡都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人才了。」

29.

我来不及伤感，就发现自己来了月经。

我感到恐慌，不敢和任何人说，爸妈不会给钱给我买卫生巾，他们只觉得我可以生孩子了。

课间操时，我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

数学老师走了过来，他关切地望着我。

「女儿，去做操呀，身体不舒服吗？」

我羞红了脸，不敢回话，头也不抬地跑到操场去了。

鲜血染红了我的裤子，顺着大腿慢慢往下滴。

都看见了！同学把我带到寝室，给了我卫生巾和干净裤子。

班主任来了，她捏了捏我的脸，说：「以后每个月我给你买卫生巾。」

30.

该来的还是来了。

媒婆上门，笑弯了眼睛。

「贱女这个大屁股，一看就好生养。月经也来得足，怀个十个八个不成问题。」

从张二麻子家说到李四狗子家，最高的彩礼的是 5 万。

都觉得我们家命硬，说不定会克死老公，卖不出高价。

31.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悄悄给艳姐打去了电话。艳姐是一个热心肠的小三，她是我见过最不问为什么的人。

艳姐烫着时兴的卷发，戴着比我手腕粗的耳环，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回来了。

「大牛叔，你是不知道，女孩子在大城市多吃香。」

「识字的女孩子彩礼 10 万，上过大学的 20 万，有工作的 30 万，上过大学又有工作的 50 万，如果还长得漂亮，最高可以到 70 万呢。」

我趁热打铁地在旁边说：「爸妈，我读书花不了几个钱。我以后拿 70 万彩礼，你们拿去买别墅买小车，我还有工作，月月给你们拿钱，你们后半辈子，我弟这一辈子，啥都不用愁了。」

「可是读书得花......」爸爸有点动心了。

「不花钱，我考得很好，一中答应减免我学费，我还可以领补贴，完全不用你们掏钱。等后面上了大学，我再勤工俭学，每个月还能给你们打钱呢。」我信誓旦旦。

爸爸同意了。

他这辈子只有傻儿子，还想着用一点小恩小惠养个死心塌地的女儿呢。

33.

上高中之后，我受到了很多特殊待遇。

一边是指指点点，一边是朋友老师的照顾。

纵然是学杂费全免，还有一些特殊补贴。但是也不能完全兼顾我的生活。

爸妈偶尔打电话来，每个月会给我 100 块钱。

我开始记账。

我努力回忆从小到大他们给我花的钱。

我完全不记得他们给我花过什么钱，按照高中每年大概给我 1000 块，决定以后要还他们 2 万块。

34.

食堂大妈对我特别好，她记得我。

我总是最后一个去食堂吃饭，吃饭之前先去打一大碗免费的汤。

只打一个菜的我，饭盆里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菜。大妈把所有剩下的菜都刮到我的碗中。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猜她应该总是微笑地看着我。

「同学，这些剩菜都卖不了一份了，都给你吧。」

「谢谢。」我的声音微弱，就像小苍蝇一样。

35.

总有一个男生，偷偷地看我。

「嗨，这个面包咱们一人一半吧。」

「不要」，我轻轻拒绝。

「嗨，这个题你选的什么？」

「选 C。」

「嗨，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

「不用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打羽毛球，多动一下，我都害怕消耗我的体力。

他总是叫我「嗨」，圆脸圆眼睛锅盖头，还带着圆框眼镜。

可是他身上透露出缓慢且和善的气息，令我着迷。

我看了看自己，厚重的齐刘海，厚嘴唇大牙缝。

他们会在我背后悄悄说我「苕」，一开始我不懂，后来明白了就是「村」。

「我事事村，他般般丑。

丑则丑，村则村，意相投。

则为他丑心儿真，博得我村情儿厚。

似这般丑眷侣，村配偶，只除天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