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心上人当伴郎。
婚礼上我与他十指相扣被群嘲。
他甩开我的手挽住新娘,我只能强颜欢笑。
我煤气中毒时,他挂掉我的求救电话,继续他的洞房花烛夜。
后来我死了,他却在我坟前长跪不起。
人人都说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但其实,我们相爱十年。
01
我和庄博宇认识多年,今天第一次见他穿得如此隆重。
他帅气地挽着新娘的手,微笑着看向镜头。
我坐在他身边,却挤不出笑容。
今天是我爱人结婚的日子。
但我只是伴郎。
我像往常一样牵着他的一只手。
他习惯性与我十指相扣,摄影师却停了下来。
摄影师调侃笑笑:“那啥,伴郎把手松开。”
众人哈哈大笑。
庄博宇的母亲解围,笑着说:“他俩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感情好。”
我没动弹。
庄博宇后知后觉似的,忙要抽手。
我执着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冷冷瞪了我好几眼,才甩开我的手。
我的手无处安放,尴尬地落在他的膝盖上,被他无情拂开。
摄影师咔咔按着快门,仍不满意,“伴郎你倒是笑一笑啊,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
庄博宇担心新娘多想,他很快站起来,“好了,拍几张得了。”
他搂着新娘离开。
我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空空的掌心。
若是在从前,他绝对舍不得甩开我的手。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站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庄母不知道何时靠近。
她一改人前的温和,神色变得凶狠。
“今天是博宇大婚的日子,我警告你,别想搞花样!”
我一言不发。
我还能搞什么花样呢?
他都已经领了证。
他和新娘拜了天地,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宣誓。
他都已经是另一个人的丈夫了,我还能怎样呢?
庄博宇的母亲姜女士又说:“能让你当博宇的伴郎,已经是我最大的宽限,不要不识好歹。”
我嘲弄一笑,“那还真是谢谢姜阿姨呢。”
姜阿姨见我油盐不进,一翻白眼走了。
我看着不远处搂着新娘跟宾客笑谈的庄博宇。
心如刀割。
我和庄博宇从会走路就认识了。
那个时候我们是对门邻居。
我爸妈和他爸妈是一个厂的同事。
他只比我大十天。
可他比我聪明,学什么都比我快。
他比我先学会走路,先学会说话。
上学的时候,他功课特别好。
总是提前学会,然后放学给我辅导。
我妈恨铁不成钢地捏我脸,“乔牧,人家只比你大十天,怎么样样都你强呢?”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只会嘿嘿傻笑。
我妈一脸歉意地看向庄博宇,说:“小庄,你要带带我们家乔牧呀。”
庄博宇少年老成,他抿着嘴角说:“阿姨,我会帮他的。”
这一帮,就是二十年。
我总跟在庄博宇的身后,像他甩不掉的尾巴。
从小学初中,再到高中大学。
我们同进同出,好到同学们都以为我俩是亲兄弟。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对他的感情,早已不再纯粹。
02
当晚婚宴,我主动替他挡酒,酩酊大醉。
庄博宇皱眉:“乔牧,不能喝就别喝。”
我酒量不行,以前出去谈生意,都是他替我挡酒。
这一次,是我唯一一次替他挡酒。
我推开他,“我没醉,你别担心。”
庄博宇冷哼,“我才不是担心你醉,我是怕你发酒疯。”
我一愣。
正好这时新娘吴佳年凑了过来,她娇俏地偎依进庄博宇的怀里。
她娇笑着问:“乔牧醉了会发酒疯吗?”
庄博宇拧眉,没有回答,迅速领着吴佳年去了另一桌敬酒。
我的眼眶酸胀得厉害。
我一般不会把自己喝醉,唯一一次醉酒后发疯。
是当年跟庄博宇表白。
当年大二,庄博宇忙于社团,经常半夜才回宿舍。
那个时候,有很多女孩子对他表白,还让我递情书。
我莫名生了很大的气,庄博宇觉得莫名其妙。
我们第一次吵架。
闹了很久的冷战。
后来我在学姐的开解下,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把他视为爱人。
我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感情。
我审视我们的关系,犹豫是否要表白。
我害怕一表白,彻底连朋友都没得做。
可浓郁的爱憋在心里,看着庄博宇和其他人笑闹。
我嫉妒得要爆炸。
正巧一次聚餐,我喝得酩酊大醉。
我醉后发酒疯,又唱又哭,同学们都拉不住我。
他们知道我和庄博宇要好,就喊他来帮忙。
庄博宇听说我喝醉了,带着怒气冲到现场。
他二话不说拎我走。
我被他管了一辈子,一股莫名火窜上来。
我推搡他,“你谁啊,凭什么管我?”
庄博宇没松手,他的眼底晦暗不明。
我抹了一把眼泪,酒壮怂人胆。
我抬起下巴挑衅道:“庄博宇,你知不知道,只有家属才有管束权,你是我谁啊?”
庄博宇沉默地看着我,“乔牧,别发疯。”
“发疯?”我突然来气,揪着他的领子狠狠咬上他的唇,“我今天就要疯!”
当时的我只是一介醉鬼,庄博宇要推我易如反掌。
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推开我,甚至手掌托住了我的后背。
他没有启唇回应我,只是眼眸里多了很多情绪。
有克制的痛苦,也有压抑的情愫。
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庄博宇,我喜欢你,非你不可的那种喜欢。如果今生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愿一个人孤独终老。”
我不是gay,只是喜欢庄博宇。
无论他是男是女,我只爱他。
非他不可。
可我太不争气了,告完白没能等到庄博宇的回复。
酒精上头,我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庄博宇是怎么把我扛回宿舍的。
只知道第二天,他把我叫醒,递给我一杯水。
我告白的事忘了大半,企图装失忆,像以前一样维持朋友关系。
庄博宇却不肯放过我,他直视我的眼睛,“你是真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啊?你……我……”
我支吾半天,他扳正我的脸,“想好了吗?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四目相对。
明明是看惯了的,熟得不能再熟的面孔,我却无端紧张。
庄博宇的认真,让我的心砰砰乱跳。
我一咬牙,豁了出去,“是的。”
庄博宇轻呼一口气,他微勾唇角,“那就在一起。”
他的唇贴了上来,就那样宣告了我们的关系。
这一确认,就是十年。
现在,他害怕我发酒疯,怕我今晚搅了他的新婚夜吗?
我不会的。
我的心,在他宣布要和我分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02
我醉得不省人事,被人送回家。
是相识的朋友委托酒店工作人员送的。
庄博宇甚至都懒得过问一句。
我睡了一觉,觉得腹内灼痛得厉害。
起床准备煮点面条吃。
我烧了一锅水,看到床头我们两人的合照。
人前强撑的情绪,终于在午夜不堪一击。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三十年了,二十年朋友,十年爱人。
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在陌生的城市相互倚靠。
我们戳破窗户纸,放下世俗的芥蒂成为一对情侣。
一起睡过大马路,一起躺过出租屋。
从无到有,创办属于我们的公司。
可是十年,抵不过时间的洪流。
父母的压力,世俗的眼光,使他畏怯。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毫无征兆地说:“乔牧,我们分手吧,我要结婚了。”
我不敢置信,瞪大眼睛质问他:“那我呢?”
他避开眼睛,“我们本就没有可能,不能做爱人,还能做朋友。”
他逃避得光明正大,“做朋友,比做爱人长久。”
狗屁朋友。
我才不要跟他只做朋友。
当年我豁出去,把自己灌醉才鼓起勇气跨出那一步。
十年相守,我才不要回到最初的原点。
那天我声嘶力竭,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庄博宇却只是沉默的看着,对我的发疯视若无睹。
他向来说一不二,那天通知我分手,随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我们的小家。
我翻看相册,一张张照片,记录着我们的点点滴滴。
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像个傻子一样。
酒精的麻痹让我昏昏欲睡,等到再次清醒时,发现有点不对劲。
脑袋痛得要炸开一样,厨房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尖锐地鸣叫。
我一个激灵:煤气没关!
我连忙要起身去厨房。
但身体不受控,我才站起来,就一头栽倒。
四肢浮软无力,眼前昏花。
我勉强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手机,凭着仅有的一丝清明,拨通了紧急联系人。
电话嘟了很久才接通。
庄博宇刻意压低音量,像是怕惊动别人,他的嗓音十分冷淡:“你非要在今晚搞事吗?”
我艰难地张嘴,“博宇,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无情挂断。
我看着屏幕上的‘庄博宇’三个字,意识渐渐消无。
庄博宇,是你说要把你设置成紧急联系人的!
是你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第一时间赶来的!
却原来,掐断我生命最后一丝希望的。
是你啊。
03
我死了。
死在心上人的洞房花烛夜。
我以为我会消弭于无形,然而一睁眼,却看到我的身体躺在地上。
煤气泄露引发了报警装置。
我看到邻居报警,警察和消防破门而入。
我看到法医抬走我,我看到,他们拿起我的手机,给紧急联系人拨打了电话。
庄博宇。
我看着屏幕上的字,自嘲一笑。
他应该不会再接了吧。
就算接通,他也会斥责我,大清早地打什么电话发什么疯。
果然,被他挂了。
警察不死心接着打,又挂了。
再打,他终于接通了。
“喂?”他的声音冷得不像话,“你又想干嘛?”
警察问他:“你好,请问你是乔牧的朋友吗,很遗憾地通知你,他昨晚煤气中毒,死在家中,你可以过来一趟吗?”
那边死一般的寂静。
警察小心翼翼地问:“您……听到了吗?”
我听见庄博宇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乔牧,别开玩笑。”
警察:……
警察:“我真的是警察。”
他报完自己的警号,然后顿了一下,“我们现在在乔牧位于世纪嘉园的家中。”
那边‘咚’地一声,手机砸落地面。
吴佳年迷茫的声音传过来,“博宇,谁啊,发生什么事了?”
……
庄博宇几乎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他头发跑散了,衣服胡乱地裹在身上。
他颤抖着手,跌跌撞撞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