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帝自缢煤山,大明王朝的旗帜轰然倒下。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明朝的“魂”并未就此消散。在江南,一群不甘屈服的士大夫和武将拥立朱氏后裔,建立了南明政权。而在这群人中,有一个名字注定被历史铭记——张煌言。
张煌言生于浙江鄞县,自幼饱读诗书,16岁中秀才,20岁中举人。若在太平年月,他或许会成为一名文官,在朝堂上挥洒笔墨。但时代的巨浪将他推向了另一条路。清军入关后,江南大地烽烟四起,张煌言放下笔,举起剑,喊出了那句震撼人心的誓言:“国亡与亡,吾志也!”
南明政权如同一盘散沙,内斗不断,外敌紧逼。张煌言选择与郑成功联手,以舟山群岛为基地,在东南沿海与清军周旋。他的军队没有豪华的战船,没有充足的粮饷,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反清复明”的执念。
1659年,张煌言与郑成功发动了最后一次大规模北伐。郑成功率水师直逼南京,张煌言则带兵沿长江而上,连克四府三州二十四县。沿途百姓箪食壶浆,明朝旧臣纷纷响应,仿佛复兴近在眼前。然而,郑成功因轻敌在南京城下惨败,张煌言孤立无援,只得退回海上。此战之后,南明气数已尽,但张煌言仍不肯放弃。
郑成功退守台湾后,张煌言成了东南沿海唯一的抗清旗帜。他带着残部藏身于舟山群岛中的悬岙岛,靠渔民接济度日。岛上缺粮少药,士兵饿得“以草木充饥”,但张煌言每日仍穿戴整齐,对着北京方向叩拜。有人劝他降清,他写下:“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以于谦、岳飞自喻,宁死不屈。
1664年,清军买通张煌言的亲信,突袭悬岙岛。被捕时,张煌言正端坐草屋中读书,神色平静。清兵拔刀威胁,他淡然道:“此吾死所也,毋多言。”
刑场上的绝唱:明朝的句号张煌言被押往杭州。沿途百姓跪地痛哭,清军将领试图劝降:“先生若降,必得高官厚禄。”他冷笑回应:“张某颈骨如铁,岂能为鞑子屈膝?”在杭州弼教坊刑场,他遥望凤凰山(南宋故宫遗址),长叹一声:“好山色!”随后引颈就戮,终年45岁。
他的死,彻底掐灭了明朝复兴的火种。史书记载,张煌言死后,江南士人私祭者不绝,甚至有人冒死收敛他的遗骨。而清朝统治者虽赢得天下,却不得不承认:“明之亡,非亡于清,乃亡于无张煌言也。”
张煌言为何被称为“明朝最后一条硬汉”?答案藏在他的选择里:
他坚持的时间最长——从1645年拥立鲁王监国,到1664年就义,抗争长达19年;
他的气节最刚烈——清朝多次招降,许以兵部尚书之职,他始终嗤之以鼻;
他的影响最深远——死后百年,反清起义者仍打着他的旗号;辛亥革命时,革命党人将他奉为精神偶像。
更关键的是,张煌言之死标志着“华夷之辨”的彻底崩塌。在他之后,再无人能以明朝名义凝聚人心。康熙皇帝一边销毁他的著作,一边偷偷研读他的兵法;乾隆年间,清廷为安抚汉人,竟将张煌言追谥为“忠烈公”。连敌人也不得不敬畏的硬汉,正是大明风骨最后的写照。
硬汉不朽今天,杭州西子湖畔,张煌言墓与岳飞墓、于谦墓并称“湖上三杰”。墓碑上刻着他生前的诗句:“国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岳飞没能挽救南宋,于谦没能阻止土木堡之变,张煌言同样未能逆转明朝的命运。但正是这些“失败者”,用脊梁撑起了中华民族的气节。
当清朝编纂《明史》时,张煌言被刻意淡化。但民间悄悄流传着他的文集《奇零草》,扉页上写着:“此大明一寸未冷之血也。”三百年后,当我们回望那个天崩地裂的时代,依然能听见悬岙岛的海风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乾坤颠倒,吾心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