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政坛一“老妖怪”,骂人堪比辜鸿铭!他是蒋介石的“毒舌”

霏霏说过去 2024-09-11 12:20:12

民国时期,有两个著名的骂人怪杰。一个是被称为文坛怪杰的“老怪物”的辜鸿铭;一个是被称为政坛怪杰的“老妖怪”吴稚晖。

辜鸿铭骂人是“国骂”,听辜鸿铭骂人,门票两元,比当时梅兰芳唱戏还贵。辜鸿铭谁都敢骂,骂人骂得"蜚声中外"。他收费骂人,还概不还价;而吴稚晖骂人是“党骂”,只为蒋介石的国民党骂人。他骂人精灵古怪、骂的兴致起。还要打人。辜鸿铭怪而不妖,吴稚晖妖而古怪。两个老怪物有一个共同都是特点,就是知识渊博,都写过一大堆书,都在各自的领域内颇有建树;都是伶牙俐齿,咬住就开骂,你不认输就没完没了。

身在文坛的辜鸿铭骂人骂成了连胡适见了都要赶紧躲着的“文坛怪兽”;而身在政坛的吴稚晖却骂人骂成连戴笠都要躲避的“政治怪兽”。前者文而不俗,后者雅俗生猛。

吴稚晖

本文就不在这里讲述“老怪物”的辜鸿铭骂人的传奇故事了,有兴趣的读者,可以阅读之前在此发表的《民国一个“老教授”,骂人骂得”蜚声中外”,收费骂人还概不还价》。今天,笔者要讲述的是关于“老妖怪“吴稚晖的传奇故事。

吴稚晖,原名敬恒,江苏武进人。毕生喜开玩笑恶作剧取乐,幼年顽孽,曾爬上邻居家的烟囱大小便,再堵上;村中办丧事,他趁人不备在大茶壶中撒尿。束发受教后,吴稚晖常纠集同学寻衅滋事,屡吃戒尺,或被罚跪,而放荡不羁性格从不收敛。

·有一次,满族官僚、江苏学政溥良坐着大轿经过孔庙,在下马碑前没有下轿,恰好被吴稚晖碰见,他气愤地拾起砖石向轿中乱掷,弄得溥良衣帽歪斜,十分狼狈,差役将吴稚晖捉住了。他大声宣称:“南菁书院学生吴稚晖是也!”溥良将他送交无锡县教谕查究。教谕对此案很难处理,就将吴稚晖转送南菁书院。

年轻时的吴稚晖

当时南菁山长是著名经学家黄玄同,这位老夫子对吴稚晖的尊孔精神颇为欣赏,从轻发落,只给予羁押3天、游街示众的处罚。溥良也怕事情闹开去会有“非圣蔑贤”的坏名声,只好说了几句严加管教之类的话,便不再深究了。不过此事之后,无锡人背地里称他“吴疯子”。

·吴稚晖自幼学习大篆,是当代无敌的篆体家,清朝科举他中举人,后来他对朋友说,这个举人是我骗来的,因为我写的文章不长,但是全部是用大篆写的,所以科举考官看不懂字,但觉得字写的很好,就把我录取了。

老年时期的吴稚晖

吴稚晖晚上都喜欢裸睡,一丝不挂,而且只睡木板床,从政以后。出差住宾馆,他要把人家的软床抬开,换上木板睡觉,有一次居然在抬开软床时,捡到一块瑞士怀表,这块表是定做的,上面刻有某省主席的名字,吴稚晖当即叫人把怀表拿去买卖了,将钱送到孤儿院。事后,在重庆开会遇到这位地方大员,老妖怪便当着与会人员的面破口大骂,什么“民脂民膏、贪污腐败、铺张浪费”骂了一大通,弄得这位省主席一头雾水。

省主席一怒之下,拿出了配枪,吴稚晖居然将头顶上去,说:“你要是今天不开枪,今后见你一次,骂你一次,老子要骂你一辈子,直到你开枪打死我来自为止。我要能早投胎,就投胎做你的老爹,专施你的行为修正”。把省主席气出病来,到医院输了三天葡萄糖。

吴稚晖年轻时一向不喜欢上厕所大小便,而是每天一清早跑到田野间拉屎,他说:“不但自己能在排便时领略大自然的景色,而且能使土壤肥沃,有益于农田。”

一次,在南京陪四川杨森游中山陵,他突然当着众人的面,解开裤子,在花地上大便,秘书觉得实在不妥,正想给杨森解释,岂料吴稚晖却一本正经地学着杨森的四川话说,你个龟儿子,懂个啥?老子这泡屎精贵得很,早餐和午餐的精华全在这里,老子憋了一整天,就是想拉在中山陵的花草上,我太忙,让它们替我好好陪伴国父中山先生。杨森见状,也解开裤带,掏出小家伙撒了一泡尿,笑着说:“稚公有此雅兴,子慧(杨森,字子慧)难得找到知己。老子远在四川,探望中山先生不易,也留点东西在这里替我陪伴先总理,稚公解了大便,子慧不敢与稚公等同,只好留下一泡小便了。”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孙中山与吴稚晖

还有一次,吴稚晖独自一人去金陵大学散步,途中尿急,他跑到花园里,想掏出家伙撒尿,中文系教授吴白匋正好路过,他不认识吴稚晖,看见吴正在解裤带,于是指着花园边上的“禁止在此大小便”的牌子说道:“老先生,这里不能随便大小便。”,吴稚晖看了一眼牌子,笑笑说:“年轻人,你什么时候看见鄙人大小便了?我就是肚脐下面痒,解开来挠一挠,难道我在自己的身体上挠挠痒犯法吗?”

吴稚晖自言毕生不随波逐流,敢出头。日俄战争期间,留学生在东京集会,吴稚晖上台大骂慈禧太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骂得太投入,正骂着,他的裤腰带忽然松了 ,大庭广众之下,裤子掉了下来, 但吴稚晖没羞没臊,提上裤子继续破口大骂,像没事人一般, 这样的厚脸皮真是伤不起啊!他还笑嘻嘻地说:“我在这里骂老太婆,老太婆一定也在宫里骂吴稚晖。我这是国骂,我要是不骂她,她在宫里脱裤子招汉子,比处理国事还繁忙!”

吴稚晖与国民党中央委员

吴稚晖一生官衔多得数不清:1924年当选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1927年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中央国防最高会议常务委员、国民党中央评议员、总统府资政,等等。其实,这些官职绝大多数是挂个名的虚衔。他曾对族侄吴余庆说:“开大会,把我这个所谓‘元老’请上主席台,照相让我站在前排,很像惠山泥人‘大阿福’,放在橱窗里摆摆样子。”

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该是个重要的实缺,但吴稚晖并未到职。他终其一生只领一份中央监察委员的薪水,也从不去办事。监察院有紧急公文,院长于右任叫秘书长狄膺亲自送去,他连摘要都不看,胡乱签署,闹了乱子他一笑置之。

吴稚晖在国民党大会上讲话

1925年,吴稚晖60岁,上海的无锡帮为他庆贺花甲寿诞。大厅上红烛高烧、寿幛高挂,桌上有寿桃、寿面和各种寿礼。上海滩的头面人物济济一堂,独不见老寿星出场。直等到不耐烦的时候,才收到一封发自杭州的信:“诸位先生执事:奉赐帖感悚莫名。弟因先母早逝,故先外祖母不忍提及弟等出生之日,从未有所谓‘诞’,糊里糊涂,醉生梦死地白活在狗身上,不知到今几何年。有人登报说替我庆花甲,我才知道已登了花甲,这叫做谣言处处有,中国特别多。哈哈!我虽相信我或者已登了花甲,却不敢在月份牌上拣一个茶会日子就算生日。我最反对庆寿做生日,所以没有庆寿有我去拜祝的,这是一个硬凭据,我虽登了花甲,够得上弄个华诞出来玩玩,却不敢非之人者又来有之己。敬璧原帖,并叩谢诸先生,本日弟已赴杭州,亦不能陪座,歉甚。”

吴稚晖一纸怪话弄得人哭笑不得,十分尴尬。60华诞变成聚餐会。

1945年,吴稚晖80岁了,卫聚贤教授主办的《说文杂志》出了一期“吴稚晖八十大庆专集”。吴稚晖极不赞成,当即申明说:“我吴稚晖是偷来的人生,出生前,祖母曾托梦给外婆,说从阴间奈何池里用秤钩钩出来这个孩子,趁阎王爷打瞌睡时逃出了鬼门关,以左臂上有秤钩钩伤的伤疤为记。此子出生后,千万不能做生日,因为是阎王的逃犯。被阎王得知是要捉拿归案的。”吴稚晖臂上确有寸把长一块黑疤,这故事听来还真像有根有据似的。

吴稚晖在国民党中常会会议上

这件事,被蒋介石知道了。说这个稚老啊,80岁了还没做一次生,不行,得让他做一回。于是,到农历2月28日那天,以蒋、宋夫妇的名义,给吴稚晖送去一盘大蛋糕。这当然是不能扔出门去的,恰好来了一群亲友,他亲自动手把寿糕切成小块,请大家分享。有人建议每人吃碗寿面,吴稚晖说什么也不答应。

亲友故旧为他筹集的“八十大庆”基金黄金10两,吴稚晖笑笑说,这个钱得收,反正你们钱用户不完,我老家的一所中学还没有好的教室,我把这些钱给他们做新校舍建造经费,你们没意见吧。

吴稚晖是民国时期顶有名的“骂人精”。 在国民党内, 他属于元老级的人物, 但他素有“疯狗” 的雅称, 逮着谁咬谁, 大家都怕他三分。 骂起人来, 他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住, 庄谐杂出, 五味杂陈,脏话连篇, 口味还相当重。 吴稚晖如果骂人是“猪狗”, 那都是最客气的脏话。 如果他骂了 谁, 那谁把他“烧成了灰再踏上亿万只脚” 也解不了恨, 仅凭骂就能把人刺激成这个德性, 也算是能耐了!

吴稚晖与军方人士

吴稚晖一生骂人无数, 生就天不怕地不惧的性格, 使得他谁都敢骂,只要看谁不顺眼, 谁就难逃他的毒舌。他一生中,又三个人不骂,一是孙中山;一是蔡元培;一是蒋介石;对于不骂之人,吴稚晖也又办法纠缠。

北伐时期,孙中山与陈炯明闹翻,汪精卫、邹鲁请托吴稚晖向孙进言,与陈炯明和解,允许他带兵打仗,立功自新。孙愤怒地说:“陈炯明谋叛,要杀我;什么人都可宽恕,独有陈竞存不恕。”吴稚晖说急眼了,双膝一弯,下跪求情:“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孙被他的无赖缠得没办法,只好说:“你快些起来,看你面子上这次算了,但是竞存要写一张悔过书。

陈炯明

北伐成功,国民党当家,吴稚晖成了元老,而且年逾耳顺奔七十,却依然为老不尊,疯癫如故。他平时生活朴素,风格近于墨家。一件旧布袍,一把油纸伞不离身;外出只住小旅店;一件马褂上五颗扣子,至少一两颗无法扣上;穿布鞋,裤腿塞在长筒袜里,活像一个乡下老头。温源宁说他说得有趣:“那样的笨拙本身已变成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1924年泰戈尔来华访问,文化界盛况空前,吴稚晖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撰文《婉告泰戈尔》,挖苦说:“在英国殖民统治之下,不去注意同胞的悲惨命运,而去宣扬远离现实的事物,博取白种人的奖金,这无异是在亡国奴的鼻涕眼泪中“求来生福,作涸辙中互相嘘濡的安慰。”

泰戈尔

吴稚晖性格特行独立倒也没什么,他让人痛苦的是写文章骂人,脏话连篇,极其难听,“国骂村骂、市井俚语”全部用上。看的人并不觉得它蠢俗讨厌,反觉得特别有趣。不止是骂人,国民党的后辈要是让他看不顺眼,甚至难逃毒打。

戴笠算一个狠人吧,戴笠平生就拍两人,一个是他的主子蒋介石,一个就是吴稚晖。吴稚晖曾经挥舞着拐杖,在大庭广众之下,追着戴笠打,边追边骂,戴笠也不敢招惹他,被他骂得毫无招架之力, 只好抱头鼠窜, 吴稚晖喘着粗气说: “可惜手脚不便哎, 撵不上这个狗杂种。” 生猛如斯!

一次,戴笠在重庆国民政府大楼,遇到何应钦,两人刚刚握完手,正在亲密的谈论向军队排政工人员的事,吴稚晖拄着拐杖就出现在楼梯口,戴笠一看吴稚晖过来,事也不谈了,急忙与何应钦分手,何应钦见状大感不惑,不知何故。这时,吴稚晖已经来到跟前,何应钦正要跟吴稚晖打招呼,只见吴一声大吼:”狗杂种!见老子就跑!”

说罢,挥起拐杖就朝戴笠的方向打去,戴笠敢赶紧钻进旁边的机要室,将门从内反锁,于是,吴稚晖站在门口,用拳头狂扎大门,免不了对戴笠一阵臭骂。骂着骂着,兴致突然来了,他居然从戴笠的父母骂起。戴笠的父亲戴士富,曾经是一名警察,吴稚晖就骂“警匪一家,戴士富尤盛,是穿了制服的恶匪”;戴笠的母亲名叫蓝月喜,是豪门望族,吴稚晖却偏偏骂她“一听就是迎春楼这样的妓院出来的人”;戴笠有个胞弟叫戴春榜,吴稚晖就骂”什么名字不能取,春榜应该在迎春楼里,怎么就跑到戴春风(戴笠的原名)家里去了“。

戴笠与母亲蓝月喜

戴笠是江山人,吴稚晖把江山县历朝历代的大恶人的种种恶行,都拿出来骂戴笠,说这是江山县的遗传,他骂戴笠遗传了江山县历朝历代的恶任奸人身上的毛病,是江山县人的“杂种”。

戴笠躲在门内,一直不敢出声,国民政府的工作人员围了一大堆。这时,蔡元培正好来办事,蔡元培看见此情此景,忙把吴稚晖拉走,戴笠才得以脱身。

蔡元培

吴稚晖甚至对蒋介石他也毫不给面子, 吴稚晖虽然一生跟着老蒋干, 是他的“铁杆粉丝”, 江湖人称“疯狗师爷”, 但他对老蒋经常以权钱收买人心极其不满, 只要一开会就大白天提着灯笼去, 特有格调。 有一次, 蒋介石问他: “稚公, 大白天开会,你打个灯笼来干什么呀? ” 吴稚晖学着蒋的宁波腔, 摇着头说: “这里太黑暗, 太黑暗了 !” 老蒋气归气,也只好作罢。

一次,蒋介石和宋美龄去看望吴稚晖,吴稚晖不喜欢宋美玲的打扮,不愿与见面,于是他将门窗关好,卫士在门外敲门,吴稚晖不理,蒋介石就叫卫士使劲敲门。吴稚晖烦了,突然将门打开,对着众人大吼一声:吴稚晖不在!

文史作者张枫曾撰文讲述一个吴稚晖与蒋介石曾唱双簧逼汪精卫的故事:

1927年3月下旬, 吴稚晖与蒋介石商谈反共大计。4月 3日, 蒋介石在上海莫里哀路孙中山故居与汪精卫秘密会谈。 蒋介石为了显示自己新领袖的权威, 首先发言:“汪主席刚刚回到上海, 一年来的党事国情变化, 绝非是开这样的会议所能讲清的。 我个人的意见,今天就议两件事 : 一是赶走俄国顾问鲍罗廷, 一是清党分共。”

“我完全同意蒋总司令的意见!” 吴稚晖第一个表了态。 接着, 他又分析了 政治形势, 讲了 驱赶鲍罗廷和清党分共的必要性, 旋即话锋一转, 说 :“兆铭同志! 你就留在上海, 领导大家裁抑共产党的越轨行为。 对此, 我想先总理在天有灵, 也会说上一句 : 兆铭为党国办了一件大好事!”

“稚老, 话可不能这样说啊”, 汪精卫被逼得无路可退, 只好说 :“先总理亲手制订了 联俄、 联共、 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 怎么能改变其建国方略呢!”

“我看一定会改变其建国方略的!” 吴稚晖引经据典, 大讲历代圣皇贤君都顺应时代, 改变祖宗法度的历史, 又以权威的口气说 :“我们都是跟着先总理革命数十年的老同志了, 谁都知道孙先生一生最大的长处, 那就是朝闻道而夕改, 绝不坚持己见而贻误革命的大业。”

吴稚晖的一句”朝闻道而夕改“的发言, 很快在与会者中引起了连锁反应。 有的指出孙中山先是联合袁世凯建立民国, 后又发动二次革命讨袁 ; 有的指出孙中山先是信赖陈炯明, 而后又义无反顾地大加讨伐 ; 有的索性指出孙中山先确立的是旧三民主义, 而后又提出新三民主义……最后吴晖用一句话做了总结: 孙中山先生如果活到今天, 他一定会主动地抛弃亲自制订的三大政策。”

蒋介石等众人发言完毕, 引而不发地说 :“汪主席, 今天唯有您能担此大任了。 我以为您就学着总理的样儿, 领着大家快刀斩乱麻地清共吧!”

蒋介石

蒋介石“请君入瓮”, 汪精卫沉吟片刻说 :“诸位说的不无道理, 但我不赞成立即分共, 希望能暂时维护合作。”

“请兆铭同志谈谈怎样解决维持合作的问题”, 吴稚晖怒气冲冲地质问。“首先, 由我向武汉的中央建议, 慢慢地排除中共在党中央、在国民政府中的势力”, 汪精卫不紧不慢地答道。

“这样说来, 汪主席不同意我们马上赶走鲍罗廷和分共?”蒋介石逼汪精卫当众表态。“是的!” 汪精卫大声回答 :“三大政策关系重大,如果改变, 应该召开中央全会解决。”

吴稚晖气得浑身都有些颤抖了 :“再开啊, 我可以做此预言: 共产党就要取国民党而代之了!”

汪精卫提出 :“可以提议第四次全体会议, 以新决议来改变旧决议, 而且南京已经克复, 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可以由武汉迁到南京, 第四次全体会议即可在南京开会。 会议怎样决定, 我无不服从 ; 如不由会议决定, 恐分共不成反倒陷党于粉碎糜烂, 这是我所不赞成的。”

看到汪精卫如此坚持己见, 双方辩论短期内分不出胜负, 吴稚晖激动地离开座席, 一步跨到汪精卫面前, 拱起双手, 饱含着热泪, 有些发抖地说 :“兆铭同志! 看在党国的份上, 你就改变袒共的错误想法不行吗?”

汪精卫被吴稚晖不容声辩的质问弄得不知所措,还未等他开口, 只听“扑通” 一声, 吴稚晖跪在了汪的面前, 声泪俱下地说 :“我请求汪主席改变袒共的态度, 留沪领导我们大家坚决地清共!”

与会者被吴稚晖下跪之举惊得愕然, 会场空气顿时激荡。 汪精卫很快从震愕中醒来, 为了摆脱这尴尬境地, 边退上楼边连连说道 :“稚老, 您是老前辈,这样子我受不了, 我受不了……”

台湾发行的吴稚晖明信片

吴稚晖虽然喜欢骂人,但骂得很有分寸: 对蒋介石喜欢的人是似骂非骂 ; 对蒋介石反对的政治集团和个人则是破口大骂。 他与蒋介石的笔杆子、御用文人、文胆不同, 这批人是以笔耕为主给蒋介石帮忙, 而吴稚晖则以长辈和过来人的身份,以打嘴仗为主给蒋介石帮腔。大骂倒蒋派,是吴稚晖给蒋介石帮腔的重要内容。

蒋介石在南京篡权执政后, 接受杨永泰的“削藩”计策, 向国民党各实力派开刀, 仅3年时间, 就基本制服各路“诸侯”。 蒋介石消灭各路“诸侯” 主要用了样法宝 : 一是依靠强大的中央军武力讨伐 ; 二是以江浙财团为后盾, 用“银弹” 收买对手 ; 三是依靠一帮名人大佬, 帮着摇旗呐喊, 用“中央”、“法统” 的牌子压各路军阀, 占有心理和舆论上的优势。吴稚晖在蒋介石平定诸侯的战争中, 以“拉” 和“骂” 为手段助蒋, 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吴稚晖此时期“骂” 各反蒋派的文章中, 以《从东说到西——最要紧是一个根本原则》 一文最著名。

吴稚晖的著作

他骂冯玉祥是“治世之能臣, 乱世之奸雄”, 劝冯在乱世不要自信能捣乱, 他注定做不了 曹操式的成就, 因为冯玉祥是“草包出身”。他骂阎锡山是“治世的村中俏, 乱世的狐狸精”,终有一天会被“摄入净瓶”中。他骂汪精卫是“治世的好阿囝, 乱世的泥公仔”,成不了多大气候, 终会“跌进汤罐里, 愈弄愈糟”。吴稚晖用他那喜怒无常、 嘲笑谩骂之笔, 将这些“党国”要人骂得抬不起头来。

不知从何时起, 吴稚晖就是看汪精卫不顺眼, 寻着机会就将汪臭骂一顿。 1932年初,“蒋汪合作” 的新阶段开始了,吴稚晖也暂时“封嘴”了。然而, 抗战开始后不久,汪精卫便叛逃到了越南。

蒋介石非常难堪, 急命陈布雷撰文谴责汪的卖国行为, 以挽回国民党声誉。 吴稚晖更是震怒, 他按照蒋介石的基调, 将汪精卫等一伙汉奸骂得猪狗不如, 名誉扫地。

12月 25日, 吴稚晖先给素称“女中豪杰” 的陈璧君写信, 劝她说服汪精卫以民族大义为重, 莫作汉奸 :“自古无不亡之国, 亦无不死之人。 人有人格, 国有国格。 人为被诱而死, 国为被诱而亡, 均为民族之耻。”

汪精卫

吴稚晖刚发走这封快信, 汪精卫便发表“艳电”,公开投敌了。 吴稚晖气得大骂不止, 并以中央监察委员身份起草了永远开除汪精卫党籍的决议案 :“汪兆铭此种行动, 其违反纪律, 危害党国, 实已昭然若揭,大义所在, 断难姑息。 即予永远开除党籍, 并撤销一切职务, 藉肃党纪, 以正视听。”

吴稚晖的骂法非常特别。 他把汪精卫一伙的名字都加以改称 : 汪精卫被他称作“汪精怪”、“白羊精”、“白虎精”, 陈壁君则是“陈屁裙”, 汪精卫的心腹褚民谊变成了“鼠蚊蚁”, 大汉奸周佛海则成了“周狒黑”。

这种古怪的骂法, 使人们一提起名字, 就产生厌恶之意。在汪精卫一生中, 最得意的一笔是辛亥革命时入京刺杀摄政王。 刺杀未遂被捕后, 汪写下了“慷慨成仁易, 从容就义难。 引刀成一快, 不负少年头” 的壮丽诗篇。 这首诗的英雄气概曾激励了许多青年, 汪精卫也因此成为革命青年敬慕的英雄。

然而, 就是这样一位昔日的反清义士, 却堕落成可耻的汉奸卖国贼。 吴稚晖痛骂道 :“卿本佳人, 奈何作贼? !” 虽只八字, 却是一针见血, 一时传颂人口,无不击节称赞。 这两句“名骂”, 深深刺痛了汪精卫的肺腑。 据说汪精卫见后, 三日吃不下饭。人们都说“吴稚晖是汪精卫的克星”, 此言不虚。

《吴稚晖先生选集》

吴稚晖的骂人技巧极其高超, 善用四两拨千斤的技能。 有一次在语音读法统一会上, 副会长王照发明的注音字母没被采用, 当即抓狂, 骂会长吴稚晖: “老王八蛋, 就会嬉皮笑脸, 胡说八道, 懂个屁的注音字!” 吴稚晖不跟他叽歪, 笑说: “王先生, 您错了 , 气昏头了 吧? 小弟姓吴, 不姓王, 绝非贵本家也!” 引得全场大笑。

民国年间, 上层社会流行素食。 吴稚晖却从不愿委屈自己的嘴巴。 有一次, 上海著名的老中医丁福保摆了一桌素席宴请吴稚晖和李石曾。 吴稚晖本想过把鸡鸭鱼肉的瘾, 却被满桌的青菜、 豆腐倒了胃口。 对于席间丁福保素食养生的宏论, 李石曾颇有同感。 一旁的吴稚晖却心不在焉。 见吴稚晖多有不悦, 丁福宝于是故意问其对素食的看法, 吴稚晖气不打一处来: “我嘛, 上头是喜荤的, 下头却是吃素的。 李石曾和我相反, 他上头是吃素的, 下头是要吃荤的。 ”气得丁福宝无言以对。 此言绝非空穴来风, 李石曾已年逾花甲,却新娶了一房如夫人, 而吴稚晖依然独居。

在国民党内, 吴稚晖对蒋介石之忠是出了名的。 与张静江、蔡元培等其他国民党元老比起来, 吴稚晖, 不顾他人耻笑, 一味紧跟蒋介石。 正因如此, 他始终得到蒋的重用和敬重。吴稚晖对不能骂或者不敢骂的人,也有自己的办法。

左玉河曾撰文讲诉了一个故事:1929年初, 蒋桂战争爆发, 国民党三全大会即将在南京开幕。 蒋介石为了将占据两湖、广西的李宗仁和盘踞广东的李济深各个击破, 特别邀请李济深居中调停蒋桂矛盾, 目的是将盘踞广东的势力一网打尽。 李宗仁劝李济深不要到南京, 如果去, 则广东地盘必为蒋所得, 则桂系失去援助, 蒋桂战争必不可免 ;如果不去, 则有可能制约蒋介石, 使其不敢轻启战端。蒋介石大概也看到了这一点, 特派吴稚晖赴广州专程迎接。 吴稚晖立赴广州, 软硬兼施, 硬是将李济深从广州拉到了上海。 3月 11日, 刚到上海的李济深立即与李宗仁、 张静江、 蔡元培等人商量对策。 李宗仁再次劝阻李济深不要去南京, 但蒋介石却严令吴稚晖、 蔡元培、 张静江、 李石曾等四元老, 一定要把李济深请到南京来。

李济深

四人立即到上海拜访李宗仁, 并约见李济深。 张静江、 蔡元培等人对此事并不热心 倒是吴稚晖特别能体谅蒋的用心, 显得特别活跃。

“蒋先生命我们四人来劝任公入京面谈, 请任公不要推辞”, 吴稚晖代表四位元老说。“蒋先生对我素有成见, 此次烦请诸位来请, 更说明其中有问题。 蒋先生能保证我入京后的安全吗?”

吴稚晖立即说 :“我们来沪之前,便曾和蒋先生谈到任潮(李济深, 字任潮 ) 入京后的安全问题。 蒋先生表示,以人格担保,不致使任潮失去自由!但是任潮如不去南京,中央便一定要对武汉用兵!”

李宗仁说 :“中央如有诚意和平解决,则在上海谈判和去南京谈判,究有何区别?必要时, 蒋先生自己也未尝不可屈尊来沪。 至于蒋先生以人格担保一层,像蒋先生这样的人, 还有什么人格可言,你们又何必骗任潮去上当呢?”

“只有任潮去南京,才可消弭兵祸”,吴稚晖仍旧坚持,甚至说 :“如果蒋先生不顾人格, 自食其言,我便当着蒋先生的面,在墙上碰死!”

“稚老,慢说你没有自杀的勇气,纵使你自杀了,战争还是免不了的”,李宗仁忙说。吴稚晖一听,大为生气,跳着脚说 :“我们不管了,我们不管了!你们有的是枪杆,你们去打好了!”最后, 李济深经不住吴稚晖的一番“诚意”, 表示 :“我以国事为重, 抱着跳火坑的精神, 去京一行。”

李宗仁

3月 13日, 李济深不顾李宗仁的劝阻, 从上海到南京与蒋介石会谈。 李济深到南京后才发现 : 蒋介石早已决定对桂系用兵, 并且正在进行西征部署, 自己入京, 正中了蒋的圈套。 蒋介石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将李济深幽禁在南京汤山。至此,吴稚晖等四元老傻了眼。 吴稚晖急得在室内团团转,蔡元培则一怒离开南京到上海, 张静江气得大骂 :“老三太不给我们面子了,这种事都能做出来!”

蒋介石趁桂系群龙无首之机一举将其击败, 占领武汉, 并直捣广西桂系老巢。吴稚晖能怎么样呢? 他不敢得罪蒋介石, 也觉得对不起李济深, 只好常去汤山看望, 表示尽快救他出来。 吴稚晖发誓不再替蒋介石干这种丧尽“人格” 的事了。 但吴毕竟不比张静江等人“洒脱”, 怨气消解后,他仍替蒋奔走卖命。

早年信仰过无政府主义、声称要反对一切权威的吴稚晖,对政治并不是非常感兴趣,对当官也没有太大的“瘾”,但却能为蒋介石奔走呐喊、 出谋划策, 真是令人费解。

1925年, 吴稚晖听说老朋友李石曾要去做北京政府的教育总长, 便去信劝告说 :“官一定不必做的,国事是一定不可不问的。 不问国事, 那是吾民之大劣点 ; 一问国事, 便同做官连起来, 又是吾民之一大谬点。 必要倡出一种做官是万不得已, 只去吃苦的风气来才好。”

吴稚晖这段文字, 为当时教育界和政界的很多人推崇。“官是一定不做的, 国事是一定不可不问的” 成为吴的“名言”。

《吴稚晖书信集》

吴稚晖不仅这样说, 也这样做。 翻阅吴的个人历史就会发现, 像他这样的国民党大老, 在政府中所任过的官职非常少。 在国民党 “一大” 上, 吴稚晖当选为中央监察委员, 到五届一中全会上又升任常委。 这是吴稚晖一生中任职最长的职务, 除此之外, 很少看到吴稚晖还在蒋介石的国民政府中担任过什么“大官”。吴稚晖的虚职较多,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当然,不是没有做大官的机会, 但他一次次地推辞了。 1927年 4月,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初, 他当过几个月的国府委员, 随着蒋介石的下野, 他也辞职了 ;蒋介石任命他为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 他拒绝赴任 ; 1928年10月, 国民政府改组时, 蒋内定他为监察院院长, 他却拒绝接受。

蒋介石与吴稚晖、蒋经国

抗战时期,吴稚晖在重庆生活困难。吴稚晖便在重庆《中央日报》上登了则广告,表明开始卖字。直到抗战胜利,回到上海时,还是生意兴隆,被人戏称为“书画托拉斯”。他卖字得润笔金五六万之巨,生活水平大有提高。可是到1948年通货膨胀,法币贬值,兑换成金圆券,不久金融券又雪崩几成废纸。而其间吴稚晖这书呆子信了蒋经国,把真金白银都兑换成了金圆券。结果赴台后,吴稚晖7年辛苦卖字所得,只换得台币147元。吴老只好继续卖字,以维持一批随他去台亲戚的吃粥日子。据影像资料《流转岁月——民国人物在台湾·吴稚晖》介绍,外界对吴的篆书评价极高,他自己却并不十分认同。就像自嘲自己的文章是“狗屁文章”一样,认为当年考举人用篆书写诗骗骗主考先生而获名,写字收人钱真有点不好意思。

1943年8月, 国民政府主席林森逝世, 据说有人想推举吴稚晖担任国民政府主席。 吴稚晖何等聪明,立即晋见蒋介石, 探听到蒋有意继任, 便谢绝了那些元老们的推戴。元老们仍极力劝说, 吴稚晖连连摇摇头说 :“不可以, 不可以, 千千万万个不可以。 我有一个怪癖, 每天要到野外旷地上去拉屎, 你们想 : 那样成什么体统?岂有一国的元首, 会像我那样的?”

推举者看到他不愿做主席, 便问 :“稚老, 你看谁继承国家主席位置更合适呢?”吴稚晖假装愤怒地说 :“真是有眼无珠, 孺子不可教也。 唯有蒋总裁能领导中国军民抵抗倭寇, 他是我们民族的大英雄。 他雄才大略, 还有比他更适合的吗!”

吴稚晖

一番话直说得这些人茅塞顿开。 蒋介石听说后,从心里高兴。 故此, 蒋介石兼任国民政府主席后,特别指派吴稚晖作为监誓人,以示对他的敬重。正因如此,台湾学者张文伯曾说 :“他(吴稚晖)没有赫赫功勋可记。 如有赫赫功勋,也不愿记在他的名下。 他生平是立志不做官, 不言禄的。”

倒蒋派不做南京国民政府的官, 是不满蒋介石的专制独裁 ; 一些名流不愿接受蒋的任命, 是为了隐居清静或从事其他专业 ; 而吴稚晖不做官, 却是为了更好地为蒋效力。 他曾一再表示 :“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过问国事, 帮蒋先生说话, 不是比在南京政府里任职的人说话更方便吗?”

吴稚晖为了维护蒋介石的统治甘心“忍辱负重”,但对日本侵略却是义愤填膺。 他对卖国求荣的汉奸口诛笔伐, 对抗日英烈极力表彰。

史飞翔撰文称:1939年冬, 吴佩孚在北平被日本人杀害, 重庆各界特开追悼会, 对这位不向暴日屈服的民族英雄致以敬意。 吴稚晖以左袖掩面, 右袖摆拂, 走着京剧中的台步, 来到台前, 垂下袖子, 露出真面目, 说 :“自从我们吴姓出了一个大汉奸吴三桂, 近三百年来, 姓吴的人都没脸见人。 如今好了, 吴姓出了一位大忠烈吴佩孚,我们的脸上可大有光彩了!”

在国民党内, 吴稚晖是以幽默闻名的。 抗战时期,在重庆、 昆明等地, 有几位年老的社会名流与年轻姑娘缔结良缘, 当时有人纷纷传为佳话, 吴稚晖却笑着批评说 :“年轻的女人嫁老头, 不是图财, 就是害命!”

吴稚晖

在重庆时,吴稚晖著有《斗室铭》一篇,也是滑稽文字:山不在高,有草则青,水不厌浊,有矾即清。斯是斗室,无庸德馨。谈笑有鸿儒,往来多白丁。可以弹对牛之琴,可以背癞痢之经。耸臀草际白,粪臭夜来腾(他喜到野外大便)。无丝竹之悦耳,有汽车之闹声。南堆交通(部)煤,东倾扫荡(报)盆。国父云:阿斗之一,实亦大中华之大国民。

有人送吴稚晖一部人力车,吴稚晖收下后,叫蒋经国把扶手锯掉。蒋经国不敢,吴稚晖说:叫你锯你就锯。后来这辆没有扶手了的人力车成了吴稚晖家中的沙发

吴稚晖与陈果夫

靠着这种乐观、诙谐的人生态度, 吴稚晖在重庆度过了抗战最艰苦的岁月。 1945年8月, 当抗战终于胜利的消息传来后, 81岁高龄的吴稚晖当门而坐, 开怀大笑, 欢乐之情无异于一般少年。但形势的发展使这位“达观” 的元老越来越沉默了。 仅仅3年时间, 蒋介石及南京政府便江河日下, 遭到彻底失败。 吴稚晖为国民党统治的行将垮台忧心忡忡, 体力大衰, 疾病缠身。 已是85岁高龄的他心灰意冷, 决心与老伴留在上海, 度过风烛残年。然而, 蒋介石离不开这位一生效忠自己的党国大老。 1949年2月 24日, 蒋介石派蒋经国乘专机将他接到台湾。 因匆匆而去, 两万余册藏书未带走, 结发几十年的老伴不愿逃亡而留在了上海。

1953年6月 21日, 88岁高龄的老伴在上海逝世,消息传到海峡彼岸, 吴稚晖悲痛欲绝。 10月 30日, 吴稚晖终于在孤岛闭上了一双老眼。 临逝前, 他向蒋介石提出要求 : 将自己的尸体运到靠近大陆的金门“海葬”, 以了却与老伴的情缘。蒋介石答应了这位老“师爷” 的要求, 并特地召集临时中央常委会, 成立了于右任为主任的治丧委员会,举行公祭。

蒋经国将吴稚晖的骨灰盒放入金门岛

12月 1日, 国民党军政要员陈诚、 于右任、王宠惠等人在台北松山机场为吴稚晖举行“海葬” 仪式。 蒋经国捧着吴稚晖的骨灰盒, 走上了送灵的飞机,飞往金门岛。于右任担任其治丧委员会主任, 蒋介石主祭, 题写“痛失师表” 的匾额,蒋经国主持海葬并发表纪念文章《永远和自然同在》。这位后半生追随蒋介石的国民党元老, 永远静卧在万顷碧波中了。最耐人寻味的是,国民党内那些被他骂过的人评价他是“一个坏透了的好人”。胡适称他为三百年来四大反理学家之一,蒋梦麟称他为中国学术界的一个彗星。他是至今为止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的“世界文化学术名人”称号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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