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华供奉的诸位神明当中,财神的香火最为兴旺。
历史上主要有四位财神:第一位是赵公明,他懂得做生意的门道,为人诚实守信,积累了巨额财富。他见义勇为、出手大方,做生意的伙伴经营失利,就鼎力相助。在国家发生战争的时候,他亲自参军打仗,骁勇善战。赵公明一边经营商业、关心国家大事,一边到终南山求仙学道,驯养了一只黑色的老虎当坐骑,称为黑虎坐骑。赵公明讲信用、扶危济困、心怀天下、学道修行,集许多美德于一身,后人将他奉为财神。
第二位是商纣王的叔父比干,他正直忠心,直言进谏,敢于反抗纣王的暴虐。民间传说他铁面无私办事公道。
第三位是范蠡,他本是春秋时期越王勾践的谋臣,利用西施实施“美人计”,帮助勾践灭掉吴国,完成复国的霸业,但他意识到,伴君如伴虎,君主只能共患难,不能分享富贵,就隐娃埋名,四海经商,发了大财,又将所有的财物送给需要帮助的人。
第四位是关羽,在《三国演义》中,他是蜀国大将。被曹操困住的时候,美女、功名利禄都不能让他动心。明清时期,关羽被视为“伏魔大帝”“关圣帝君”。
这四位神明,范蠡、比干被尊为“文财神”,赵公明、关羽被尊为“武财神”。除这四位财神外,民间供奉财帛星君,也称“增福财神”。各地还有一些地域色彩很浓的财神,如江苏扬州一带“煮盐东海,铸钱铜山”的刘濞,江西德兴“生前富济贫,死后仍惩恶扬善”的“五显财神”。尽管财神数量不少,名气最大的却是赵公明。
民间供奉的赵公明画像,一般是黑色的面孔,长长的胡须,身穿战袍,披着坚固的盔甲,坐在一头黑色的老虎身上,形象十分威猛。有时他的周围堆放着聚宝盆、大元宝、宝珠、珊瑚等珍宝,增加他身为财神的聚财效果。对于财神,《辞海》说:“财神,相传姓赵名公明,秦时得道于终南山,道教尊为‘正一玄坛元帅’亦称赵公元帅赵玄坛,秦时避乱,隐居终南山。其像黑面浓须,头戴铁冠,手执铁鞭,坐骑黑虎。故又称‘黑虎玄坛’。传说能驱雷役电,除瘟穰灾,主持公道,求财如意。”赵公明能驱除灾祸,主持公道,替人求财求福。《中国大百科全书·宗教》上说:“俗祀财神为赵公明,亦称赵公元帅,赵玄坛。相传为终南山人,秦时避乱,隐居终南山。精修得道,能驱雷役电,除瘟剪疟,去病穰灾,买卖求财,使之宜利。神像头戴铁冠,一手举铁鞭,一手持翘宝,黑面浓须,身跨黑虎,全副戎装……俗以三月十五日为神诞,祀之能令人致富。民间奉祀,或于正月初去财神庙敬祀,或在家迎接财神帖子,或在店堂由人装扮的财神登门。”赵公明也叫赵元帅、赵玄坛,他是终南山人,三月十五是他的生日。修道成仙后,他为民谋求福利,如果这一天去祭拜他,能够带来财运。民间的老百姓多在正月初五的时候去寺庙祭拜或在家迎接他。
在晋代以前,赵公明和财神一点儿也不沾边,他只不过是天帝手下的一员大将,专门管理冥间的事情,勾取人命。
东晋干宝《搜神记》卷五记载:散骑侍郎王佑病入膏肓,医生已经没有办法用药物将他治好了。想到不能对母亲尽孝,他心痛至极,悲伤地跟母亲诀别。碰巧上帝命令赵公明、钟会等三位将军,每人率领几万个鬼兵到人间捉人。鬼兵见王佑家看起来像大户人家,就跑过来跟他结交,邀请他担任赵公明的部下,管理冥间的一些事情。王佑想到母亲年纪已经很大了,自己又没有兄弟,担心死后母亲没有人照顾,就哀求鬼兵帮他治病。鬼兵看他十分可怜,就答应帮忙,用法术驱灾避祸。没过几天,王佑的病就好了。不过,鬼说要抓走的人都死了。故事中,赵公明是瘟神,负责到人间抓人,取人性命。大约在两晋时期出现的道教典籍《太上洞渊神咒经》卷十一,也说赵公明是到人间散布瘟疫的神明:“又有刘元达、张元伯、赵公睨、李公仲、史文业、钟士季、少都符,各将五伤鬼精二十五万人,行瘟疫病。”
南朝梁陶弘景《真诰》卷十《协昌期》中也提到了赵公明,他的形象和功能开始发生变化,既是夺人命的厉神,也惩恶扬善,令人子孙繁衍昌盛。其文曰:“天帝告土下冢中王气五方诸神赵公明等,某国公侯,甲乙年如干岁,生值清真之气,死归神宫,翳身冥乡,潜宁冲虚,辟斥诸禁忌,不得妄为害气,当令子孙昌炽,文咏九功,武备七德,世世贵王,与天地无穷,一如土下九天律令。”注释说:“赵公明,今千二百官仪,乃以为温鬼之名。”“温”即“瘟”。
到了元代,瘟神赵公明脱胎换骨,变为赵元帅,有了新的身份和神职。秦子晋《新编连相搜神广记》后集“赵元帅”条说:赵公明奉天帝命令,管理天、人、冥间三界,有八位猛将、六位毒神使听他差遣。他神通广大,能够驱使雷电,呼风唤雨,消除疾病灾难,还能为百姓平冤昭雪。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能使买卖双方都满意,几乎是无所不能。这则材料与晋代以前关于赵公明的记载相比,赵公明的瘟神形象全不见踪影,变成了一个造福于民众的善神。尤其是“公平买卖求财,公能使之宜利和合”这一句,表明赵公明有了“司财”的职责,这应该是他后来被民间奉为财神的开端。
赵公明成为财神的初期,知名度并不高,还没有被民众普遍认可和接受。宣传赵公明完全由瘟神变为善神,并作为财神深入民心,明代的神魔小说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其中,许仲琳《封神演义》的功劳最大。赵公明的故事,集中在《封神演义》第四十七、四十八、九十九回。经过《封神演义》的大肆描绘和渲染,赵公明才成为一位家喻户晓的人物。在第九十九回“姜子牙归国封神”,姜子牙灭商之后,向元始天尊请得符敕,在封神台上大封诸神。赵公明脱去了瘟神的帽子,被封为“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职责是率领“招宝”“纳珍”“招财”“利市”(招宝天尊萧升,纳珍天尊曹宝,招财使者陈九公,利市仙官朝痤益)四位神灵,统管人间的所有财富。从这个时候开始,“迎祥纳福,追逃捕亡”的赵公明,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财神和善神。
余象斗《北方真武玄天上帝出身志传》(又名《北游记》第十一回“祖师下凡收黑气”讲述的故事跟赵公明相关。在第十一回中,赵公明等本来是天上的神仙,没有经过玉帝的批准,就擅自下凡来到人间,甘愿当黑煞神的手下,兴风作浪,危害老百姓。他们一伙人住在徐州府风清洞,专门抓附近来往的行人吃,祖师奉上清的命令擒拿赵公明等人。赵公明等被擒获后,受祖师的感化,开始向善。祖师被刀精杀死,赵公明等想尽各种办法救活了祖师。《北游记》的很多故事,都来自民间传说。瘟神是老百姓最害怕的神灵之一,余象斗为了迎合老百姓的这种心理,对本来是瘟神的赵公明加以改编,让他变成保佑老百姓的善神,从而被广大民众接受。《北游记》讲述的赵公明的故事,对赵公明由瘟神转为善神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赵公明由凶神发展为财神、善神,并不是偶然的,它反映了中华民族“重农轻商”的传统文化心理。中国自古以来是农业社会,农业是根本,商业是无足轻重的。从事各行各业的人,他们在社会上的地位排序为“士农工商”,当时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因此,造神的时候,也喜欢挑选名声不好的神去充当财神。到了明清时期,资本主义萌芽,商业开始发展,商人在整个社会当中的地位得到极大提高,越来越多的读书人也加入经商的行列。《泉州府志》卷五十九曾记载:“黄继宗晋江人,幼慧,习举业。即长,父没家贫,稍治生。”黄继宗虽然是读书的好苗子,但还是选择了经商,改变家里窘迫的经济状况。余象斗、冯梦龙、凌濛初等名人,也刊刻书籍售卖获利。钱不再是人们不愿意提及的“阿堵物”,而是成了生活的一种自然追求。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财神爷大受追捧。赵公明由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开始被万民拥戴、顶礼膜拜。今天的很多庙宇里,赵公明都被当作掌管天下的财神来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