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站在电梯里，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7楼到了，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她深吸一口气，迈出电梯，核对手机上的门牌号——721，没错，就是这里。
这是她离开与前男友程阳共同生活过的城市后，在海城租的第一套房子。半年前，就因为程阳喜欢在菜里放葱，而她闻不得葱的味道，而大吵一架，那场分手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湿了所有美好回忆。林晓摇摇头，甩开这些念头，从包里掏出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门却从里面打开了。林晓抬头，呼吸瞬间凝固。
"程阳？"她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站在门内的高大身影明显也僵住了。程阳的眼睛瞪大，手里还拿着半块啃了一半的吐司。"林晓？你怎么会..."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时间仿佛静止。林晓注意到程阳剪短了头发，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身上套着一件她从未见过的灰色T恤。而程阳的目光则扫过林晓新染的栗色头发和明显消瘦的脸颊。
"我租了这里的房子。"林晓先开口，声音干涩，"中介说今天可以入住。"
程阳的眉头拧成一个结，"我也是。"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两人同时掏出手机查看租房合同。林晓的手指微微发抖，当看到合同上确实写着721室时，她感到一阵眩晕。
"这不可能..."程阳喃喃道，他的合同上同样清楚地标注着这个门牌号。
二十分钟后，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中间隔着一杯已经凉掉的茶。房产中介小李满头大汗地站在他们面前，不停地擦着额头。
"非常抱歉，这是我的工作失误。"小李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系统出了故障，同一套房源被录入了两次。我...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现在怎么办？"程阳沉声问，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这是他一贯紧张时的小动作。林晓注意到了，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小李支支吾吾："按规定，谁先签的合同谁就有优先权..."
"我是上周三签的。"林晓立刻说。
"我是上周二。"程阳看了她一眼。
林晓咬住下唇。她记得那天，她刚面试完海城的工作，路过这家房产中介就进去看了看。
"那...那程先生确实有优先权。"小李为难地看向林晓，"林小姐，我们可以为您安排其他房源，工作电脑系统要求，你得先付款，之前的押金和租金只能在一个月后退还..."
那几乎是她全部的积蓄。新工作的薪水要下个月才发，她不可能再承担一次这样的支出。
程阳突然开口："我也是这样。"他的目光与林晓相遇，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境。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程阳叹了口气："要不...我们暂时合租？直到找到其他解决方案。"
林晓猛地抬头看他，程阳立刻补充道："当然，我们可以制定一些规则。互不打扰的那种。"
就这样，在金钱的现实考量下，这对分手半年的前情侣成了合租室友。
当晚，林晓躺在次卧的床上，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她听见隔壁主卧传来程阳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床垫的吱呀声。这个公寓的隔音并不好。半年前，他们还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半年后，他们隔着墙壁各自失眠。
第二天清晨，林晓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却发现程阳已经不在家了。餐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我去上班了。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程阳"字迹依旧那么工整有力。林晓拿起纸条，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然后猛地放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像两颗行星，按照精确的轨道运行，尽量避免相撞。他们制定了详细的"室友守则"：轮流使用厨房和浴室，公共区域每周轮流打扫，不带外人回家...甚至规定了各自的"领地"时间。
表面上，这套系统运转良好。但林晓发现，每当她加班晚归，总有一盏灯亮着；冰箱里她喜欢的酸奶从未断货；而她不小心忘在客厅的设计稿，第二天总会整齐地放在她房门口。
一个月后的周五晚上，林晓加班到十一点才回家。她疲惫地推开门，意外地闻到一阵饭菜香。程阳站在厨房里，正在往两个盘子里盛炒饭。
"我做了晚饭，"他没有回头，"想着你可能还没吃。"
林晓愣在原地。这是他们合租以来第一次准备共进晚餐。
"谢谢，"她最终说道，放下包走向餐桌，"今天确实很忙，没时间吃饭。"
程阳把盘子放在她面前，炒饭里没有放葱——他记得她不喜欢。这个细节让林晓的心脏漏跳一拍。
"你最近很忙？"程阳问，声音里没有特别的情绪。
"嗯，新接了个项目。"林晓低头吃饭，"下周三要交初稿。"
程阳点点头："需要帮忙的话...我电脑技术还行。"
林晓抬头看他，发现程阳的耳尖微微发红。她突然想起以前自己工作遇到困难时，程阳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人。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我有个3D模型总是渲染不出来..."
晚饭后，他们一起坐在林晓的笔记本电脑前。程阳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眉头微蹙。林晓偷偷观察他的侧脸，发现他眼角多了几道细纹，是这半年新添的吗？
"好了。"程阳突然说，转过脸来，正好对上林晓的目光。两人都迅速移开视线。
"谢谢。"林晓小声说。
"不客气。"程阳站起身，"晚安。"
那天晚上，林晓躺在床上，第一次允许自己去想：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分手，现在会怎样？
第二周，程阳感冒了。林晓下班回家时，发现他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脸色潮红。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她说，声音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吃药了吗？"
程阳摇摇头，声音嘶哑："家里没有..."
林晓立刻穿上刚脱下的外套："我去买。"
半小时后，她不仅带回了退烧药，还有粥和水果。她帮程阳量体温、喂药，甚至用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这些动作如此熟悉，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程阳突然问，眼睛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明亮。
林晓的手停顿了一下："我们是室友啊。"她轻声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程阳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晓晓..."
就在这时，林晓的手机响了。她如获大赦般站起身去接电话，却听到一个令她血液凝固的声音——她的前上司张总。这个曾经对她性骚扰的男人不知怎么找到了她的新号码。
"林小姐，听说你去了海城？真巧，我下周也要去那边出差..."电话那头的声音油腻得令人作呕。
林晓匆忙挂断电话，却发现程阳已经坐起身，眼神锐利："是谁？"
"没...没什么。"林晓勉强笑笑，"一个讨厌的客户。"
程阳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又躺下了。
三天后，林晓下班时在公司楼下看到了张总。她转身想躲，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林晓，这边！"
程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等你好久了。"他的声音故意放大，目光冷冷地扫过不远处的张总。
林晓惊讶地看着程阳，后者压低声音："你那天打电话时我听到了他的名字，查了一下...猜到可能是他。"
回家的路上，林晓终于忍不住问："你一直在...关注我的事？"
程阳没有立即回答。夕阳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林晓突然发现，即使过了半年，她仍然能读懂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你。"程阳最终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晓紧锁的心门。她停下脚步，转向程阳："我也是。"
程阳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林晓的手："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林晓看着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想起这一个月来他默默做的一切，点了点头："不过这次，我们要慢慢来。"
程阳笑了，那是林晓半年来见过的最明亮的笑容："好，从室友开始。"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回各自的房间，而是并肩坐在阳台上，分享这半年来的经历、痛苦和成长。当第一缕晨光出现时，程阳轻轻吻了吻林晓的额头，就像他们第一次约会时那样小心翼翼。
"早安，室友。"林晓笑着说。
"早安，我的前女友兼未来女友。"程阳回答，眼中满是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