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高高的红色山崖上,左边是浅白色的月亮,右边是火红色的夕阳。整个沙漠,一边是清冷的蓝,一边是热烈的红。一望无际,我仿佛来到一个孤独星球,作为唯一的人类,见证这颗星球的壮丽。
这里是Wadi Rum,约旦南端被称为地球上最像火星的地方。这里的沙有些是黄色,有些是玫瑰红。沙漠里矗立着形状怪异的庞大石头,有的高百米,被风吹成蘑菇、贝壳、宝剑、人脸的形状。
从Petra开车2小时就到这里,一路上从戈壁地貌到沙漠地貌,光秃干旱的山坡上安装了很多风车,大概用来发电。
司机一路唱着阿拉伯歌曲,他很兴奋,频繁与我互动,说着一半的英语,一半的阿拉伯语。唱到高兴之处,手舞足蹈。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开心,他说他老婆为他生了第二个孩子。
我问他有几个老婆。他说,现在一个,以后大概会有4个。要看他赚多少钱,娶一个老婆需要1000美元。
到了Wadi Rum,很多旅馆建在沙漠的中心,都是大帐篷或者圆球的星空房(其实也就是圆形帐篷)。这样的体验很特别,今晚再也听不到穆斯林的五次祈祷声了,沙漠里只有星空、月亮和风。
每家旅馆都有类似的项目:吉普车环游沙漠,骑骆驼,看星星,篝火晚会和晚餐。下午3点,我们一行人坐在吉普卡车的车斗里去环游4个小时,然后看日落。
沙漠里有很多骆驼在闲逛,它们的两只前脚被绑住了,只能以非常慢的速度挪动。我看到一只骆驼一蹦一跳地去吃草。每只骆驼的脸上都爬满了细小的沙漠苍蝇。成百上千只苍蝇趴在骆驼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附近。还有黑色的类似乌鸦,但体型很小的鸟,它们停留在骆驼的背上和头上。
吉普车在沙漠里总是打滑,行驶出蛇形的车辙印。有时候,车从陡峭的沙堆上冲下来,后轮扬起红色沙尘。
沙漠里还有些植物,一些绿色的叶子像线一样的草,和一些白色的小花。
我爬上巨大的石头,俯瞰整个沙漠,漫漫红沙,巨石孤单的矗立。
“这里真孤独啊。”我不由得感叹,“真是一颗孤独星球。“
远处一只瘦弱的骆驼,好像迷失了一样,独自在沙漠里站着,一动不动。孤独和自由总是相伴的。那只离开群体的骆驼,此刻也拥有自由。
向导带我们看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告诉我们这里是《星球大战》取景地,那里是《火星救援》取景地。然后到了一处石壁前,上面有古老的人类在上面画的骆驼涂鸦。
向导用红色的石头粉末在我脸上画了两个爱心。刚画完,几辆吉普车带了二十多个女孩过来。她们兴奋的大叫,一下车就如同四处飞散的鸟儿一样,在沙漠里窜来窜去。
几个女孩看到了我,奔跑过来,扯着我的衣袖问,“你是哪里人?”
“中国人。”我不明白她们要做什么。
“我喜欢中国人。”几个女孩接二连三地说,“我喜欢你的眼睛、头发和所有。你能和我们一起拍照吗?”
她们热切的眼神望着我,等我的答案。我的两个袖子都被扯住,更多的女孩闻声赶来,前后左右把我围住。
“好啊。”我揽过她们的肩膀,和7、8个女孩拍照。其他十几个女孩也想拍,但挤不进来。她们七嘴八舌在我四面八方说话。
“你有ins吗?我能加你吗?”
“我去过中国的香港。”
“我去过美国的休斯顿。”
“你会阿拉伯语的‘he’的发音吗?卷舌头的那种。”
“你的名字叫什么,中文怎么说。你能用中文说我的名字吗?”
。。。
我一一回答,她们把我围得水泄不通。她们是附近aqaba城市的高中生。她们的老师也走过来,拿起手机对我拍照。自从来到约旦,我一直被当地人的热情和好奇搞得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都没有恶意。
“我们给你唱首歌吧。”一个女孩说。她们站成一排,开始唱一首节奏非常欢快的阿拉伯语歌曲,非常动听。
“你走进了我的心里。”一个短发女孩用英语对我说,“我的心怦怦跳。”她用手比出心的形状。她的眼睛大的像猫的眼睛,长长的黑色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闪烁。
她们每一个都很漂亮,大眼睛长睫毛,皮肤也白,神采奕奕,充满青春活力。
我的向导无奈地靠在石头上,笑着看着一切。我向他发出求助的眼神。他立刻懂了,冲进人群,把我拽了出去。
“要去看日落了,要走了。”他对那些女孩说。
那些女孩依依不舍地跟我说再见,挥手再挥手,不停地朝我比心。我真是无法理解这股热情到底源自何处。也许我应该在阿拉伯国家生活一段时间,搞清楚他们为什么对我如此热情。
在营地吃过晚饭,所有的人围坐在中心一个巨大的帐篷里。音乐开始,几个阿拉伯男人开始跳舞,然后人们不断地加入。他们边跳边围着帐篷转,脚步踢踏,整个地板都在震动。
欢快充满异域风情的阿拉伯音乐中,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手牵着手,在这个远离现代城市的沙漠里,起舞狂欢。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快乐如果是一种有形物质,恐怕早就满溢出了帐篷。
除了营地的点点灯火,外面一片漆黑,天上繁星点点,明亮的月光照亮沙漠的路,依稀可见巨石黑影。我走出了营地,来到无人处。
只要轻轻发出一点声音,仿佛就会惊扰这无边的寂静。仔细听,沙漠里行走时,发出“沙沙”的脚步声。岩石间和耳边吹过“呼呼”的风声。极远处,几声狗叫,然后立刻安静。
没有车的引擎声,没有人的话语声,没有物体碰撞的声音。真安静啊,真正的安静不是无声,而是能听得到平时听不到的声音。
伴着月光走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星星,我不禁又一次感叹人生的美好。住的大帐篷有一面是落地玻璃做的。坐在帐篷里,面前是石头、沙漠、星空。
我又不想走了。在沙漠里过一段寂寞的生活听起来很不错。
大约晚上11点,狼嚎声从北面传来,嚎几分钟停一阵子,再嚎。我一点也不觉得吵闹,只觉得很助眠,这些大自然的声音,有着让人放松的能力。
我爬到几百米的沙堆上,什么也不做,就无所事事地躺着,只为消磨漫长又美好的时光。
没有社交,没有信号,没有工作和琐事。世界上的任何嘈杂都会消失在沙漠的夜空下。在这里,只需呆呆躺着,任何语言都是累赘。
想到最近看到的一句话:“人们应该勇于让自己的灵魂处于荒芜地带,因为那样才能让自然给予你新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