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茵(讲述人/曹玉荣 )
在上个世纪80年代,辽宁省西部一带,提起文光耀的名字,简直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
他是冯家村昌盛工厂的厂长,工厂主要生产五金等装修材料。
当时,商品供不应求,远销全国各地。因此,单位效益特别好,职工工资待遇也非常高,每个职工的平均月薪几乎等于一般家庭一年的收入。普通农家姑娘干一年农活可能都买不起一件好衣服,可是“昌盛”工厂的女职工各个都穿金戴银,身着城里人时兴的名牌衣服和手表。
因此,很多村民挖空心思找门路,甚至不惜花钱送礼想入职到工厂,但是最终录用大权需要厂长闻光耀拍板定音 。
那时,厂里现有男女职工21人,其中女职工16人,而且全都是年龄在20岁上下的靓丽女子。其他四名男职工只负责开车、运输、装卸等体力劳动的工作,他们基本上整天都不在工厂内。
文光耀已经50多岁了,他高大挺拔, 整日西装革履昂首挺胸,他总梳着一头用发胶定型的大背头,鼻梁上经常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显得派头十足。
他脚上总穿着款式新潮光可鉴人的铮亮皮鞋,所以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就叫"大皮鞋"。不论何时,只要他从你面前走过,空气中一定会有一种高级香水味沁入你的鼻腔。
据说工厂里面这16名女青年中,为了自己有个靠山,有些人主动投怀送抱甘愿奉献的,其中有女青年为她打过胎 。
一天,有一位村民去工厂找文光耀办事 ,因为是大白天,他没敲门就进去了。
可是,当他刚把一条腿迈进了门槛时,正看到文光耀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而年仅十七岁的女会计赵小菊,正在用推子给他理发。
他看到,王光耀一边动手动脚,一边嬉皮笑脸和她互相挑逗着,两人不时发出含糊不清的暧昧笑声。弄得这个办事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极其尴尬地进退两难……
和王光耀过了大半辈子的老婆,当然对自己丈夫风流成性的龌龊行为早已心知肚明,并且习以为常了,可是她无能为力,只能不辞辛苦地每周在周一这天,风雨无阻地倒上三遍车到六十里外的寺庙跪拜求佛,并且每天在家吃斋念经,以此自欺欺人的方式来化解自己内心无尽的苦闷和愁绪。
王光耀和妻子育有两儿两女, 三个大孩子已经各自成家单过了 。
小儿子文志强是一名退伍军人。这一年秋天,22岁的文志强和同村青梅竹马的姑娘徐小朵订婚了。
一次中秋节时,文志强将许小朵接到自己家来过节,吃完午饭,和文志强同时退伍的一位战友来找他办事,两人便一块出去了。
刚刚午饭时喝了一点啤酒,感到有点头晕的徐小朵便到文志强家的西屋(平时闻光耀夫妇住东屋,文志强住西屋),躺在炕上,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时,文光耀鬼鬼祟祟地溜进来,看到正仰躺在炕上睡觉的准儿媳妇那红扑扑的漂亮脸蛋,竟动了邪念,他当场不能自持,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前来,动作熟练地伸手解开了徐小朵的腰带,将一只魔爪伸进了徐小朵的 ……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对文光耀的异样有所察觉的老伴儿及时闯了进来,厉声呵斥他道:“ 你干什么 !?”
徐小朵立刻被惊醒了 ,她一眼看到自己松开了的裤带和近在咫尺的未来老公公,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她无比惊愕愤怒!!当即坐起来竭尽全力狠命地扇了文光耀一个响亮的耳光,文光耀当场像一条落水狗一样,赶紧低头缩脖退了出去。
徐小朵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文志强。文志强血脉贲张,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冲到父亲的面前,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一双单眼皮下喷血的眼睛,像两把利剑直射在文光耀的身上,恨不得一把将他的皮活剥下来 ……
在儿子威严目光的逼视下,文光耀低头垂目,脑袋都几乎耷拉到裤裆里了。此刻,他恨不得马上将自己变成一只老鼠,钻进耗子洞里躲藏起来,再也不出来了 ……
文志强一言不发,足足怒视了文光耀半个钟头……
然后,他转身回到西屋,收拾好东西后,立刻和未婚妻一起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过。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 “昌盛”工厂破产倒闭,昔日像苍蝇一样追逐在王光耀身边的女人,立刻树倒猴孙散。
此时,负债一身的文光耀虽然年近古稀,仍然色心不改。他在麻将桌上又与一个略有姿色的有夫之妇走到了一起。
一天,文光耀得知这个女人的丈夫外出不在家,当晚,他便来到妇人家的院墙外,因为大院里住着三户人家, 他不敢走正门。但是当他望着足有两米高的石头院墙时,心里不禁直打怵,可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大厂长,就是足智多谋,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只见他后退数步,在离院墙两丈余远的地方站定,做了几次深呼吸运足了气,便来了个短跑冲刺助跳,可惜试跳没有成功。
灵机一动,他又四下搜寻,找来几块碎石瓦块叠落在一起,垫在墙根底下,先站在上面试了试稳固程度,确定稳妥后,他站到瓦块上,双手死死地攀住墙头,脚尖摸索着寻找石头缝隙做立足点,憋足劲头往上爬去……
由于心虚紧张,浑身颤抖,加上年龄偏大,腿脚有点僵硬,不太听使唤,竟然一个趔趄,从墙头上两次摔了下来。瞬间,文光耀白净的半边脸、耳朵和脖子被墙根边的一丛锋利如刀尖的野枣刺划出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疼痛感立刻火辣辣地直往心里钻。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后来,事情败露。妇人丈夫手持尖刀闯进麻将场,二话不说 ,照准他的前胸连扎两刀,听说其中一刀离他的左心室只有半寸远的距离,差点丧命。
而自知礼亏的文光耀并没有敢声张报警, 他只是让对方偿赔了600元医药费和一套衣服以及200个鸡蛋,但从此他身体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在他重病两年后的 2005年秋天,已经七十三岁的文光耀生命的丧钟终于敲响了。 在为期三天的丧事中 ,他的长子和两个女儿没有一个人为他流下一滴眼泪,而自始至终在文光耀的葬礼上都没有出现小儿子文志强的身影。
不知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文光耀,是否体验到了或者正在体验着但丁在《神曲》中描绘的景象:
那些在人世间犯下放纵肉体之罪的灵魂, 将被打入罪恶圈中的第二层地狱。
在这层地狱中,他们会承受无休止风暴侵袭的惩罚和折磨之苦 。飓风将带着愤怒和哀伤,将那些曾经迷失于欲望的灵魂们刮得四散飘荡,无法找到片刻的安宁!正如他们在人间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