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个快递箱出现在我家门口。打开一看，是我放在儿子家的那些衣物和日用品。箱子里还夹着一张纸条："妈，这些东西寄还给您。以后您就安心在家照顾外婆吧，我们这边您不用操心了。"

看着这些被整整齐齐叠好的衣服，我突然有些恍惚。仿佛就在昨天，我还在儿子家的厨房里忙活，给小孙子煮他最爱的红糖糯米粥。

事情要从一周前说起。那天早上，我接到妹妹的电话，说89岁的母亲在院子里摔倒了，髋部可能骨折。我心里一紧，立刻赶去医院。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到我就抓住我的手，虚弱地说："闺女，疼......"

检查结果出来了，果然是髋部骨折。医生说需要手术，术后至少一个月的康复期。我当即决定要照顾母亲，可是想到答应过儿子要帮忙照看刚满周岁的小孙子，心里顿时为难起来。

我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你外婆摔倒了，需要我照顾一段时间。你看能不能让你丈母娘先帮忙带几天孩子?等你外婆好些了，我就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儿子说："行，我跟她们商量一下。"

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了。谁知第二天就收到了那个快递箱。儿媳妇在家庭群里发了一段话："照顾老人确实重要，但我们这边也很需要帮助。既然您分身乏术，那以后就不用来回奔波了。孩子我妈会经常过来帮忙的。"

看着这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记得儿媳妇怀孕时，我特意提前两个月就住过去照顾她。生产那天，我在产房外急得直转圈，听到孙子的第一声啼哭，比自己生孩子时还激动。这一年来，我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住上半个月，就为了给小两口减轻带孩子的压力。

可现在，就因为我要照顾自己的母亲，就被这样"礼送"出门?

晚上，我坐在母亲的病床前，看着她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想起她年轻时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姊妹几个拉扯大。那时候家里困难，母亲从不舍得买件新衣服，却总把最好的留给孩子们。

"月芳啊，"母亲突然唤我，"你不用管我，让妹妹们照顾几天就行。你去看看孙子吧，小孩子长得快，耽误这一个月，说不定就认不得外婆了......"

我握着母亲的手，心里一阵酸涩："妈，您别担心。孩子有他们照顾，我照顾您才是最要紧的。"

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医院陪护床上，听着母亲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儿媳妇的做法让我心寒，但转念一想，她可能也有她的难处。带孩子确实不易，何况她还要上班。只是，这种近乎决绝的处理方式，未免太伤人心。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儿子的电话。他支支吾吾地说："妈，你别生气。她是气话，过两天就好了......"

"我没生气，"我平静地说，"你们年轻人要工作、带孩子，压力确实大。但是啊，我也是别人的女儿。我妈现在需要我，我不能袖手旁观。"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现代家庭的亲情关系会变得如此脆弱?我们这一代人夹在老人和孩子之间，常常要在责任之间做出艰难的选择。但选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彼此之间缺乏理解与包容。

母亲的伤势恢复得还不错。昨天她已经能扶着助行器，在病房里慢慢走动了。看着她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我忽然明白，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计较得失，而是懂得在对的时候，做对的事情。

至于那个快递箱，我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好，放进了衣柜。也许有一天，当儿媳妇也到了我这个年纪，面临相似的选择时，她会想起这个夏天，想起那个选择照顾母亲的婆婆，会对生命中的种种抉择，有不一样的理解吧。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叶子轻轻落在窗台上。我看着这片泛黄的叶子，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人这一辈子啊，就是为难中求圆满。"是啊，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每个选择都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