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桂兰,今年62岁,来自一个小县城。年轻时家里穷,没读多少书,勉强上完初中就辍学了。
后来进了镇上的棉纺厂做女工,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直到企业改制,才被迫下岗。之后又摆过小摊、帮人做过家政,总算熬到退休,现在每个月能拿到2800块的退休金,日子虽不算富裕,但也够用了。
我年轻时嫁得早,前夫是镇上的木匠,老实巴交,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我们有一个女儿,叫李敏,后来她考上了大学,工作后嫁去了外地。
我和前夫的感情谈不上多好,但也算相敬如宾。可惜,他在十年前因病去世,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好几年。
直到五年前,我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伴赵国庆。他比我大三岁,也是个退休工人,前妻去世得早,留下一儿一女,都是成年人了。
那时候,我一个人住着,女儿远嫁,逢年过节都冷冷清清,赵国庆也是孤身一人,两个孩子各忙各的,没空管他。我们聊得来,觉得搭伴过日子也好,就这么领了证。
刚结婚那会儿,我们过得还算和睦。赵国庆的两个孩子虽然对我不冷不热,但也没太多意见。可后来,小孙子的出生,彻底改变了我的日子。
赵国庆的儿子赵明结婚后生了个孩子,媳妇又是个娇气的,带孩子嫌累,婆婆早就没了,赵明就把目光盯上了我,让我帮忙带孩子。我想着,反正也是一家人,搭把手也没啥。于是,这一搭手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我几乎每天都在赵明家忙活,做饭、洗衣、带孩子,比当初自己带女儿时还累。可他们一家人习惯了我的付出,从来没想过问问我累不累。
赵明的妹妹赵莉也来得勤,每次过来就把孩子往我这里一丢,自己去逛街、聚会,嘴上还总说:“张姨,反正你也没啥事,帮我们看会儿孩子呗。”
可谁说我没事呢?我自己的亲外孙也出生了,女儿李敏在电话里说:“妈,我也要上班,孩子没人带,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颤。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我怎么能不管她呢? 可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赵国庆的儿女时,他们的反应却让我寒心……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在餐桌上开了口。
“国庆,我想去城里住一段时间,敏敏刚生了孩子,没人帮她带。”
赵国庆正夹菜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我,眉头皱了起来:“你这一走,家里怎么办?”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赵明就放下筷子,脸色有些难看:“张姨,你要去李敏家,那我们家孩子怎么办?”
赵莉也接话:“对啊,侄子刚上幼儿园,接送还得靠你呢,这时候你走了,谁来帮我们?”
我心里一阵不舒服,忍不住反问:“敏敏也是我的孩子,她现在也需要我啊。”
赵明冷笑了一声:“可敏敏有公婆,她婆家没人帮忙吗?再说了,她在城里,找个保姆不就行了?”
“就是啊,现在谁家不是请月嫂、请保姆?你就是太心疼你闺女了,哪像我们家,孩子全靠你。”赵莉也附和。
我听着这话,心里一阵发凉。他们怎么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这三年为他们忙前忙后,没日没夜地带孩子,换来的就是这番话?
我咬了咬牙,语气也硬了几分:“敏敏没请保姆,她公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带不了孩子。现在她自己也要上班,不然日子怎么过?我是她妈,不管她,谁管?”
赵明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放下筷子,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张姨,话不能这么说。你嫁到我们家,就该把这儿当家。你要是去你闺女家住,那我们家孩子怎么办?你让我们老婆天天辞职带娃?还是让我辞职?”
赵莉也不高兴了,撇嘴道:“就是啊,你都带了三年了,怎么突然不愿意了?是不是敏敏跟你说了什么?”
这话让我心里一阵憋屈。我带他们家孩子是情分,不是义务,现在我就因为要去带自己外孙,反倒成了罪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是不愿意,而是我必须去。敏敏是我亲闺女,我不能不管。”
赵国庆终于开口了,他声音低沉:“桂兰,咱们都一把年纪了,讲究个公平。你要是去了敏敏家,那以后你还能回来吗?”
他这话说得我心里一震,抬头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去,就别回来了?”
赵国庆没说话,但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明和赵莉看到父亲这样,更是得理不饶人。赵明冷笑:“张姨,你要是去了李敏家,那就别怪我们以后不认你了。”
赵莉也阴阳怪气地说:“对啊,反正你心里只有你闺女嘛,哪还顾得上我们?”
我心里一阵发酸,眼眶也有些湿润。我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付出三年,到头来竟然换来这样的话。
我站起身,声音有些哽咽:“看来,我在你们家,就是个免费的保姆。”
赵莉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张姨,你这话就过分了,我们什么时候把你当保姆了?”
我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保姆,那为什么我想去帮我自己的女儿,你们就不愿意了?凭什么我一定要为你们带孩子,凭什么你们的孩子就该我照顾,而我的外孙,我就不能去管?”
赵明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赵莉却还不依不饶:“那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心里一狠,冷冷地说:“你们自己想办法。”
我是孩子的姥姥,不是你们的保姆,更不是你们家的佣人。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回屋,关上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这些年我在赵家,根本不算真正的家人。我以为自己为他们付出,他们就会认可我,可到头来,我不过是个“方便时能用得上的人”罢了。我可以为他们的孩子付出全部,可一旦我要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他们就急了。
那一夜,我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了行李,订了去城里的车票。我没有告诉赵国庆,也没有告诉赵明和赵莉。我知道,如果我当面说要走,他们一定会拦着我,甚至可能还会闹一场。
我不想再争吵了,我累了。
我这一生,已经为别人付出太多了,是时候为自己、为我的亲女儿做点事情了。
当我拎着行李箱走出家门时,心里有些不舍,也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轻松。
我终于明白,没有谁能理所当然地要求我牺牲自己的一切,去成全他们的生活。
03我坐上开往城里的大巴,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小县城,心里五味杂陈。这里曾是我的家,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它让我喘不过气。
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我知道,不用看也能猜到是谁。一定是赵国庆,或者赵明、赵莉。他们一定在责怪我,甚至可能会骂我绝情。但这一次,我不想再回头了。
到了城里,女儿李敏早早就在车站等我了。看到她的一瞬间,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她还是那么瘦小,脸上带着疲惫,但看到我时,眼里却满是欣喜。
“妈,你终于来了!”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我还怕你舍不得走呢。”
我心里一疼,摸了摸她的手:“傻孩子,你是我闺女,我怎么会不管你?”
她把我带回了家,外孙还在婴儿床上睡觉,粉粉嫩嫩的,小脸蛋圆乎乎的,看得我一阵心软。我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心里满是柔情。
这才是我的家,这才是我的骨血。
那几天,赵国庆的电话一直不停地打来,我没有接。赵莉甚至发了几条信息,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说我是“白眼狼”,说我“没良心”,说我“享受了赵家的好处,现在拍拍屁股就走了”。
我看着那些信息,心里既愤怒又悲凉。我享受了赵家的什么好处?这些年,我照顾他们的孩子,做饭、洗衣,忙得脚不沾地,我得到的,只有无休止的索取。可当我决定为自己的女儿付出时,他们却像被抢了东西一样,恨不得把我拽回去继续“尽义务”。
我没有回消息,也没有回电话。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会理解。因为在他们眼里,我的价值,只是一个“免费帮手”,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己生活的人。
我不想再回去了。
在城里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我的心却是踏实的。我每天给外孙做辅食,推着他去公园晒太阳,哄他睡觉,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心里满是满足。李敏每天下班回来,都会抱着我撒娇,说她终于不用再羡慕别人有妈妈帮忙了。
“妈,你知道吗?以前我生病的时候,总是羡慕同事们,她们的妈妈会送汤送药,可我只能自己扛。”她有天晚上轻声说,“我知道你有你的家庭,我从来不怪你,可是现在你在我身边,我真的特别开心。”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发酸,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妈再远,心里也一直想着你。”
她抱紧了我,像小时候一样,把头埋在我怀里。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这一生,付出再多,也要留一份给最爱我的人,给真正把我放在心上的人。
赵国庆后来又打了几次电话,最后一次,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桂兰,你真的不回来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国庆,我不是不回去,而是……我想清楚了,敏敏才是我最应该守护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他叹了口气,说:“行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拦你……只是,以后我们可能很难再像以前那样了。”
我闭了闭眼,轻声说:“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
挂断电话,我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这一段婚姻,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公平,而现在,它终于走到了终点。
但我不后悔。
这一生,我已经为别人活了太久,现在,我只想为自己,为我的女儿,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