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韩丽,今年五十六岁。丈夫早年去世,我独自拉扯女儿韩欣长大。日子过得普通又平静,虽然生活里少不了酸甜苦辣,但我始终觉得,家庭的温馨能弥补一切遗憾。
可天有不测风云。今年春天,我感到身体不对劲,起初只是疲惫、不想吃饭,后来腹部开始隐隐作痛。
去医院检查后,医生面色凝重地告诉我:“是晚期卵巢癌,已经转移。”
那一刻,天塌了。
病情的消息在家族里传开后,弟弟韩志带着妻子王霞和儿子韩阳频繁来看我。
他们比我小十岁,平时少有往来,只有过年过节才会打个招呼。
韩志是个急性子,但嘴上功夫了得,每次见面都能把气氛烘托得热热闹闹;弟媳王霞则一向精明,凡事喜欢盘算盘算。
“小丽姐,你别担心,我们家人都在呢!再大的事也不是事儿!”韩志第一次来医院时,抓着我的手拍了拍,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那天,韩阳也来了。他今年二十岁,正上大学。
平时见他总是低头玩手机,没什么存在感,可那天他却特别殷勤,帮我打水、削苹果,还推着轮椅带我去楼下晒太阳。
“姑姑,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学医的朋友说了,现在医疗很发达,什么癌症都不算绝症。”韩阳笑着安慰我,眼里透着关切。
我心里一阵发酸。弟弟一家突然的热情让我受宠若惊,却也有些不自在。毕竟这么多年,我们之间并不亲近。可转念一想,血浓于水,亲情还是在的。
住院期间,韩志一家寸步不离。我做化疗的日子里,韩阳几乎天天来医院陪我。王霞则时不时给我带些汤汤水水,说是补身体的。
“姐,你别舍不得花钱,治病要紧,我们家也能帮你凑点。”韩志一边剥橙子,一边假装轻松地说。
“你们已经够辛苦了,家里还有阳阳要念书,我还能撑得住。”我摆摆手,感激地看着他。
其实,我并非没有积蓄。丈夫去世后,我省吃俭用攒下几十万存款,再加上单位的退休金,女儿韩欣也早已参加工作,经济上并不算太吃紧。
但韩志的话还是让我心里暖了一下,觉得自己没看错这份亲情。
几个疗程下来,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医生私下对我说,最多只能再撑一年。
我一直压着没告诉韩欣,怕她崩溃。她是个倔强的孩子,从小就懂事,但我知道,失去我的打击,她未必承受得住。
一天晚上,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房子。那是我和丈夫辛苦了一辈子买下的三居室,市值差不多有五百万。韩欣是独生女,我理所当然地想把房子留给她。
第二天,我叫来了律师,办理了房产过户手续。韩欣听说后,眼眶红了:“妈,房子不重要,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这话让我心如刀绞。我摸着她的手,说:“妈知道你孝顺,但这是为你好,别推辞。”
可我没想到,这件事竟成了转折点。
韩志一家得知房子过户给韩欣后,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
最先消失的是韩阳。他以前几乎天天来医院,后来渐渐变成隔三差五,再后来干脆不见人影。王霞依然会来,但每次呆的时间很短,聊几句就走。倒是韩志偶尔还会打个电话过来,但语气明显冷淡了许多。
“姐,阳阳最近忙着准备考试,我和王霞也在家里忙活,你自己多保重啊!”韩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敷衍。
我放下手机,心里五味杂陈。这种变化太过明显,我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的热情,原来是有目的的。
病情一天天恶化,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韩欣辞了工作,专心陪我。她每天给我熬粥、喂药,帮我擦身,甚至连夜里睡觉都怕我出事,时不时醒来看我一眼。
“妈,别想那些烦心事了,他们不来更好,我陪着你,不是比什么都强吗?”韩欣摸着我的脸,小声安慰我。
我强忍着泪点点头。是啊,真正关心我的人,始终只有她。
一个月后,韩志突然出现了。他拎着两盒水果,满脸堆笑:“姐,最近太忙了,没时间来看你,你别生气啊!”
我看着他,心里堵得慌,但还是笑着回了句:“没事,家里忙就好好忙。”
他坐下来,东一句西一句地寒暄,聊到一半忽然话锋一转:“姐,阳阳不是也挺孝顺吗?你看,这房子的事,要不再考虑考虑?”
我愣住了:“房子已经过户给欣欣了。”
韩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讪讪地说:“那孩子还年轻,不懂事,房子这么大,也用不着,阳阳以后成家了……”
“房子是给我女儿的。”我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韩志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没再说话。不一会儿,他起身离开,连水果都没带走。
从那以后,韩志一家彻底消失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心里难受,但也释然了。我终于明白,所谓的“亲情”,有时不过是一场利益的交易。那些热情不过是虚伪的面具,一旦没有了期待,他们就会原形毕露。
生命的最后日子里,我和韩欣过得安静而平和。她陪着我看老照片,讲小时候的趣事,有时候我们会一起笑得像个孩子。
某个清晨,我握着韩欣的手,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我已经置身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中。我想,或许这就是生命的尽头吧。没有痛苦,也没有遗憾。
我唯一庆幸的是,我的选择没有错。韩欣是我一生的骄傲,而那些虚情假意的人,终究不过是过客。
房子,只能留给懂得珍惜的人,亲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