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截肢》

为救竹马，我截肢了。

他守了我七年。

后来，我为他放弃 985，读双非一本，赶走了他身边所有的异性。

在我再次想要为了他放弃出国交换的机会时，却看见他在酒吧和学妹吻得欲生欲死。

这次，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大闹一场的时候。

我却不哭不闹，将他送给我的围巾亲手戴在了学妹脖子上：

「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我拉黑了池清时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以为这次我也是在和他耍小脾气。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

还有一个月，我就要出国交换了。

01

去酒吧包厢找池清时，他正在和一个穿着性感的学妹接吻。

身边的朋友在纷纷起哄。

我攥紧拳头，正准备推门而入大闹一场时。

有人开口说话了。

「池哥，要是方初雨知道，又该闹了。」

池清时停下来，揽住女人的腰，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挑了挑眉，冷冷地说了一声：

「她不会知道。」

随后身边的人都点了点头，做出「我们懂」的表情。

透过门缝，我看见了池清池那张阴冷的脸，望向眼前的女人的深情。

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疼。

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从不让任何异性靠近他。

若有异性向他表白，或者他对异性表示了好感，我都会和他闹一场。

他每次都受不了我的哭闹。

「行行行，方初雨，我真的是怕了你。」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私底下他竟玩得这么花。

「池哥和温竹清小学妹是真配呀，比方初雨那个没有任何性吸引力的狗皮膏药好太多了。」

「要不是她，像池哥条件这么好的，也不至于 21 年了才吃上一个好的。」

「我说过，我只把她当我妹妹。」

池清时瞪了刚刚说话的人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

包厢顿时安静下来。

半晌，才有人开口：

「诶，你们知道吗？最近咱们学校的 CP 超话排行榜又更新了，现在排第一的是方初雨和那谁……」

听到这，池清时明显紧张了一下。

「沈听白！我们这一届的计算机大神！」

「哦对！听说他是高考失利才来咱们学校的，和方初雨一样，都是学霸。」

「不得不说，男帅女美，还挺配的！」

「要不是知道方初雨只喜欢我们池哥，我都磕他们了！」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池清时咬了咬后槽牙，把腿上的女人推到一边。

拿起酒杯，闷了一口酒后，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他微微眯眼，太阳穴处的青筋凸起，满脸的不高兴。

包厢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他翘起二郎腿，恹恹地说：

「……」

「听说他不是不近女色吗？」

「真是可笑，磕 cp 找一个性取向不是女的来跟我妹妹拉郎配。」

众人读出了他眼里的不高兴，纷纷迎合他：

「对呀对呀，池哥说的对！」

「有些人磕 cp 就是无下限的，池哥别搭理他们。」

听到大家赞同他的观点，他皱起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

02

温竹清拿过池清时刚刚喝过的酒杯，把剩下的酒倒进嘴里后，又朝池清时吻去。

周围又是一阵起哄。

池清时耳根瞬间红得要滴血，他享受地回吻了她。

半晌，他宠溺地说：

「竹清，别闹~」

我的胃突然一阵翻滚，腿一软，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我半靠在门上，尽量掩住自己的哭声。

「对了，听说你的那个妹妹，当年是为了救你才瘫痪装假肢的？」

池清时听到这，愣了一下后，又迅速摆回他那张冷脸：

「是啊，要不是当年她非要拉着我出去玩，我也不会出事。」

「这十年，她一直赖在我们家，我爸妈把她看得比我还宝贝，我们早就不欠她的了。」

「该还完的早就还完了，难不成还要我以身相许？」

听到这，温竹清拿手快速捂上了池清时的嘴，温柔地说：

「清时，这些话你私下说就行了，千万不要当着她的面说，女孩子都很要面子的，你这样说会伤了她的心的。」

池清时吻了吻她伸过来的手：

「好，我们竹清怎么这么善良，我更爱你了怎么办。」

说完，他把温竹清拥入怀里。

我的泪水决堤，心口突如其来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缓了一会儿后，我擦干眼泪，假装无事发生。

淡然地推开包厢的门。

看见进来的人是我，大家都神色突变。

池清时把温竹清推到一旁，唰地站了起来，挡住身后的温竹清，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慌乱。

他以为我这次又是来闹的，率先压制我。

「方初雨，我不是说我今天有事让你不要来找我吗？」

「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不要天天粘着我，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他的话一字一句刺在我的心上。

我苦笑了一声，没说话，朝他身后的温竹清走去。

视线停留在她低胸的裙子上。

我还没说话，温竹清就哭了起来，拉着池清时的袖子，低声喊着：

「清时……」

池清时伸出手拦住了我，语气顿时凶了起来：

「方初雨，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我扒开他的手，继续朝温竹清走近。

这时，一阵猛烈的撞击袭来，我被池清时推倒在地。

假肢有些错位，陷入肉里，钻心的疼。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尽量收住脸上痛苦的表情：

「你紧张什么？」

说完，把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取下来，围在了温竹清的脖子上。

「池清时脾气不太好，还请学妹以后多多包容他。」

那条红色的围巾是我 18 岁的时候，温竹清送我的成人礼。

那是我们认识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给我送东西。

我平时都好好存放在衣柜里，舍不得戴舍不得洗。

如今却能够轻易地把它送给情敌。

数十年如一日追随着一个没有回应的人，我真的累了。

我走到包厢门外的时候，又转头回去，笑着说了一句：

「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我走后，池清时任由身边的朋友叽叽喳喳聊天，没再作声，只是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离开后，我打开了我和导师的聊天框。

删掉了那句没发出去的「老师，经过我的深思熟虑，因为我的个人原因，我自愿放弃这次出国交流的机会。」

我忍着疼痛赶到了医院，刚刚压抑下的情绪在此刻全面爆发。

医院病房里回荡着我撕心裂肺的哭声，医生和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03

我和池清时两家是世交，我们是青梅竹马。

在我初一那年，我们家家道中落，父母吵架离婚。

我跟了我爸，还住在池清时家旁边。

但是我爸因为我妈的离开，一蹶不振，常常酗酒，对我不管不顾。

我常到池清时家蹭饭。

池清时和他的家人都处处照顾着我。

我第一次来月经，还是池清时去超市偷偷给我买的卫生巾。

初三那年，我缠着他和我出去玩，却因为一次意外的车祸，我救了他，但我也从此截肢。

我爸就把我彻底塞到了池清时家：

「这都是你们欠我女儿的！」

池清时的家人对我充满了感激和愧疚，把我当女儿养。

他们带我去装上了最好的假肢。

时刻叮嘱着池清时要好好照顾我。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给了我，再给池清时。

「咱们初雨可是我们家未来的儿媳妇，我当然要宝贝着呢。」

当初池清时妈妈随便说的一句话，只有我当了真。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缠着池清时，赶走他身边所有的异性。

「池清时，你妈妈说过的，你要娶我的。」

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成绩好，高考的时候考上了 985。

池清时不爱学习，只考了个双非一本。

我缠着问他报的是哪所学校，他偏不说。

我只好偷偷查看他的志愿，放弃了我的 985，和他报了同一所学校。

录取通知出来的时候，他很生气：

「你值得更好的未来，方初雨！」

我却笑着哄他：

「你在身边就是最好的未来！」

那天，他没再搭理我，而是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当晚，他把我抵在我卧室的墙上，脸色红晕，强势朝我吻来，夺走了我的初吻。

可是第二天醒来后，他没再提过初吻那件事，对我的态度也是大转变。

他开始对我冷漠，在外人面前装作和我不是很熟。

我每次都假装没看见似的，主动贴上去。

他 1 米 85，算得上是校草级别的帅哥。

上大学后，不少女生向他表白。

但是被我搅黄几次后，他身边少了很多女生。

我一次又一次向他表白，他却总是找借口，说：

「你还太小了，我们现在还不能在一起。」

「那什么时候可以？」

「以后再说。」

......

我竟天真的以为，我们真的会有以后。

傻傻地等了他十几年。

甚至一次又一次为他放弃我的大好前程。

从他冷漠的态度和不耐烦的语气，我早该看出。

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他只是在报答当年我的救命之恩，把我当成妹妹罢了。

我擦干眼泪，躺在病床上，拉黑了池清时所有联系方式。

04

我一只手划拉着手机，一只手伸手去摸放在床头的开水。

一愣神没拿稳，开水撒在我手上，杯子摔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的手火辣辣地疼，大喊护士，却没人搭理。

突然——

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闯入病房。

像极了十八岁那年，我在校园里被一辆自行车撞倒在地上，一位路过的少年，着急忙慌把我背到医院的模样。

那天，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庞，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抬头对上男人的眸子，空气好像突然凝固了。

和池清时相比，他的眼神更温柔更清澈。

「方初雨，你没事儿吧？」

眼前的男人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斥着慌乱。

但却仍然很冷静地帮我处理着伤口。

随后，他又立刻出去找了护士进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忙前忙后的男人，竟一时之间忘记了疼痛。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处理完伤口后，他小声斥责我：

「下次小心点！手也不想要了吗？」

我一头雾水，歪了歪头：

「你是这儿的医生？」

「不，不是，我只是恰巧、恰巧路过，你别多想。」

他尴尬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看你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我更懵了。

恰巧路过就知道我叫方初雨？

病房门外也没贴我的名字啊。

我好像见过他！

学校表彰大会上！

特等奖学金获得者——沈听白。

他怎么认识我的？

他刚刚看向我满是心疼的眼神，一点儿都不像是走错的。

而是像特意来找我的。

突然意识到。

这么多年，我在池清时身上倾注了太多的精力。

以至于我慢慢和周遭脱轨。

甚至忘记了。

最好看的花，其实是在花园外面。

那天，那个突如其来闯进我病房的男人，拉着我走出了长达十年的执念。

05

那天后，我没再主动去找过池清时。

白天，我一头扎进图书馆，学习英语，学习专业课，参加志愿活动，兼职打工，早就把池清时抛在了脑后。

我以为我完全放下了池清时，可是还是会在无数个深夜里辗转反侧。

试图在学校超话和别人的朋友圈里找到他的所有痕迹。

反复点进和退出我和他的聊天框。

在列出国清单时，我才突然想起。

我妈妈离开我前给我留的平安手串还在池清时手里。

那是我妈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是她特意爬上五台山，吃斋念佛整整一周才为我求来的。

它可以为我挡灾消灾，保佑我平安。

但是在我 18 岁那年，我把它作为红围巾的回礼送给了池清时，我希望他永远平安快乐。

只要他平安快乐，我待在他身边也会一直平安快乐。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既天真又愚蠢。

06

我没给池清时发信息，而是直接去了他宿舍楼下等他。

正好撞见了他准备去打球的室友：

「来找池哥？直接上去啊！以前又不是没上去过。」

我摇了摇头：「算了，我在下面等吧。」

看我这副模样，他以为我又像以前那样和池清时闹矛盾了，便主动提出帮我打电话催他。

他掏出手机，拨给池清时，开了免提。

「喂，怎么了？」

话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嗓音，温柔的语气中透露着些许雀跃。

「那个，池哥，方初雨在楼下等你，你赶紧下来吧，外面风挺大的，别让她等太久了。」

「她又来干什么？」

「行，我知道了，让她等着！」

听筒那边的态度随即反转，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不耐烦。

随即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忙音。

二月份的北城，风很大，吹得我的脸生疼。

等了半小时也没见他下楼，我正准备走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池清时！」

我转头，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映入眼帘，我的心脏顿时漏掉了一拍。

他今天还特意抓了头发，喷了浓浓的香水，和以前那个潦草不爱收拾的他判若两人。

声音落下，温竹清跑过去，钻进了他的怀里。

温竹清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大衣，和池清时的好像是情侣款。

脖子上还戴上了我那天送她的红色围巾。

池清时轻吻她的额头，摘下了她脖子上的红色围巾，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竹清，红色太丑了，你戴淡黄色的围巾更好看。」

说完，他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淡黄色围巾，围在了温竹清的脖子上。

看着我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被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心里很不是滋味，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脑海里蹦出无数个骂池清时混蛋的念头。

我用插在衣服口袋里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拖着站久后僵硬的腿，走到池清时面前，伸出了手：

「手串还给我。」

他下意识把温竹清拉到一旁，警惕地看着我：

「什么？」

我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

「我妈送我的平安手串。」

我不想再跟他说废话，直接上手扒开他大衣袖子，准备从他手里直接把手串抢过来。

他手一缩，往后退了一步，应激似地防着我：

「方初雨，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说着说着，他的音量突然大了起来：

「保持距离懂不懂啊！」

「不懂！」

这么多年了，他应该了解我的脾气。

只要我想得到的东西，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在我再次想要伸手去拿的时候，他拦住了我，摘下手串。

他站在台阶上，恹恹地对我说：

「给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竹清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七年前，你救了我，我真的很感激。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真心待你的。」

「以前我没有女朋友，你天天跟在我身边我无所谓。」

「现在我有竹清了，你天天来找我，她会吃醋的。」

其实，听他说这话，我挺生气的。

但是想着就剩三周，我就能彻底离开这个给我带来无尽痛苦的男人。

我便又消掉了压在心头的怒火：

「哦，所以呢？」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淡定：

「所以、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没回他。

他说完，把手串朝我扔来。

我没接住，手串摔在楼梯上，断了，珠子散落一地。

手串断掉的那一瞬间，我愣在原地，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瞬间爆发，眼泪夺眶而出：

「池清时，你故意的？」

我强忍着假肢的疼痛，跪在台阶上，一颗一颗捡起掉落的珠子。

他看见我哭得像个泪人，顿时慌了，弯下腰扶起我：

「方初雨，你的腿不要了啊！」

「不就是一条手串，你至于吗？」

我哭着推开他：

「我至于！你给我滚！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再看见你！」

一旁的温竹清拉了拉他的衣袖：

「清时，我们快走，电影快要开始了。」

「好~」

池清时温柔地回应着温竹清，但看着我的余光仍暴露出他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