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四起时；
我站在迷雾中看不清自己，是深情还是困局。
一碗麻辣烫给了我答案。
一
入秋了；
外面有人早早穿上了羽绒服，还有人依旧是短袖配外套；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站在阳台看着窗外，心里总感觉空空如也，莫名的有些失落。
丈夫出差回来，开了一天的车，现在已经睡下。
女儿写完作业也睡了。
但我怎么都睡不着，明明刚下过雨，可我还是闷得慌；
在衣帽间随便找了一件外套套上，头发简单的抓了两下，素面朝天的出了门。
出了小区，漫无目的游走在街头。
灯红酒绿的江城，十点半正是夜生活的开始，街上还是有很多人；
我上了一辆出租车，让他随便找一个夜市停下。
站在夜市街口，我突然有些后悔；
人太多了；
完全没有进去的欲望。
倒是旁边的麻辣烫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家的门面很干净，招牌是一只很肥的猫的卡通画，最重要的是他们家人少。
正好肚子饿了，我走了进去。
看着琳琅满目的食材，突然就不知道吃什么。
站在橱窗口看了半晌，怎么办？纠结症犯了，要是李锋在就好了，他总是能在我犯选择困难症的时候及时帮我做决定，并且每次的决定都能选在我的心趴上。
老板走了过来，“你是不知道吃什么吗？”
我点头。
老板笑道：“那你要不要试试我们店的随便套餐？”
“随便套餐？”
以前跟李峰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总是说，“小天，以后我要是开餐厅，一定弄一个随便套餐，里面全部都是你爱吃的菜。”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对老板说：“好，就要这个。”
这个店布置的很特别，跟一般的麻辣烫店不一样，墙上挂着灯线，上面吊着照片，最吸引我的还是那束玫瑰干花。
“你也喜欢干花？”
说话的人应该是老板娘，但是........
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卖麻辣烫的，更像是坐在高档咖啡厅细细品尝咖啡的人，是的，是品尝咖啡的人，而不是做咖啡的人，不要问我为什么，就是直觉。
她长得很白，很讨喜，笑起来两颊的梨涡很明显，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一看就知道她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这一刻，我知道，我喜欢她。
我对着她甜甜一笑，点头：“这束花很美，哪里买的？”
老板娘在我对面坐下，笑道：“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
“做的？”
我问。
她点头，随手拿了一只递给我，你看看。
我接过来一摸，不是干花，是纸做的，只是太逼真了，我竟一时没有分辨出来。
老板娘开始认真的介绍这花的制作过程，说到最后，她得意的朝我挑挑眉，“古人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看我就兼得了。”
“我喜欢玫瑰，尤其是红玫瑰，但是我最爱的却是茉莉香。”
我拿起花放在鼻间，闻了闻，果然是茉莉香，很淡，但是很好闻，低回又绵长。
“小姐姐，你喜欢什么花？”
她问我。
什么花？
我快速在脑海里搜索，随即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的嘴角挂着青涩的笑，想到这里我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脱口而出：“向日葵，我喜欢向日葵，但是我最爱薄荷香。”
是的；
李锋就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他的身上总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那香味很美，美得蚀骨，美得让人心碎。
“那太好了，我这里可以帮你做。”
她突然站起身，声音抬高了好几度，“小姐姐，你等等我。”
二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跑到里屋，我这才注意到，原来厨房帘子后面是一个房间。
帘子掀起的那一刻，我大致看了一眼。
卧室不大，但收拾的很整齐。
只是........
“来了，您点的随便套餐。”
老板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仔细看还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他打断了我的思绪，把麻辣烫放在我面前，低声说：“尝尝看，喜不喜欢。”
说着，他在我不远不近的座位坐下，抽了两张纸擦脸，笑道：“这个套餐里的菜全部都是我媳妇儿爱吃的。”
“他有选择困难症，所以我就把他喜欢的菜取名叫随便。”
提到女孩，他的脸上、眼里、都是化不开的爱意。
只是.......
他.......他跟女孩好像不太一样。
他的手腕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刚刚端麻辣烫的时候，我看的真真切切，他的掌心全部都是老茧；
他虽然看起来是二十多岁左右，但是脸上却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沉着冷静；
直觉告诉我，他应该吃了很多苦。
可能是我的打量太过明显，他有些不好意思，根本不敢看我，侧着脸，挠着头，没一会儿，他看了看帘子后面，压低声音，问道：“你真喜欢这个花？”
我点头，笑道：“嗯，你不觉得茉莉花香的玫瑰花，很特别吗？”
听到我夸女孩，他脸上立马浮现出自豪的神情，“她就是喜欢捯饬这些小玩意儿。”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犹豫两秒，鼓足勇气开口道：“你既然喜欢，那......那可不可以买一束？不，一支就可以了。”
这话刚说完，他的脸彻底红透了，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我，但他似乎很着急，看了看帘子，女孩还没有出来，他解释道：“她在家捯饬了一个多月，到现在一朵都没有卖出去，所以.......”
“小姐姐，我给你看个东西。”
女孩风风火火的从里屋跑出来，左手拿着几支花，有郁金香，百合还有牡丹，右手拿着一个平板；
她把平板递到我面前，“你看看这是我的账号和拍的视频，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点个关注。”
“你再看看我做的这几支花。”
我还没有打开平板，她又把花塞到我面前。
男孩提醒道：“青青，你让客人先吃东西。”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熟悉，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跟我说话，哪怕是责备，语气也是极其温柔，生怕吓到我。
青青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好意思对着我笑了笑，后又耸耸肩，“小姐姐，不好意思，你先吃。”
我把麻辣烫往旁边推了推，“等会儿吃，现在有点烫。”
我仔细的看她拿出来的几朵花，后又认真的看了视频，当着她的面关注了她的账号，最后问道：“你这花卖吗？”
听到我这么问，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的问道：“小姐姐，你真的要吗？”
我点头。
看见我再次肯定，她激动的站起来，抱着男孩，“看见了没有，我做的花是有市场的。”
男孩宠溺的摸了摸女孩的头发，一点都不避讳有外人在，就这么把女孩抱在怀里：“嗯，我们家青青真厉害。”
女孩又回到我面前坐下，“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就我刚刚说的，薄荷味的向日葵。”
“你要几朵？”
“十二朵。”
我边吃边说。
“那.....那你觉得我收十块钱一朵，怎么样？”女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笑了，果然是第一次做生意，她的样子太可爱了。
我笑着摇头。
女孩的笑容尬在脸上，无助的看了男孩一眼。
我擦了擦嘴，继续说：“你的花做的这么好看，又这么有创意，我觉得十块钱一朵实在是太便宜了。”
说完，我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递给她：“最起码得值两百块吧。”
女孩看着桌子上的两百块，眼睛亮晶晶的，她对男孩说：“你看，我就说我能赚大钱吧。”
男孩对着女孩比了一个大拇指。
看着他们因为两百块钱高兴的样子，我竟然有些羡慕。
女孩又把钱推到我面前，“小姐姐，这个钱等我交货的时候，再给吧。”
“三天，我顶多三天就能交货。”
“我们能加个微信吗？到时候你把地址发给我。”
我点头同意，加了微信。
女孩蹦蹦跳跳的回了卧室，我继续吃麻辣烫。
这时，男孩坐了过来，压低声音，“谢谢你，这顿麻辣烫我请。”
我笑了，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好奇，“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男孩一怔，无奈又幸福的笑道：“她们家是开饭店的，我们家是养鱼的。”
“我爸爸每天去他们家饭店送货，有时候我跟着去，一来二往，我们就认识了。”
“那你们怎么在这里开店？你们的爸爸没有让你们回家继承家业？”
我是故意这么问的，我大概猜到他们为什么出来了。
果然，他听到家业两个字，面色顿了顿。
“家业？我们家就是一个臭卖鱼的，有什么家业好继承？”
说到这里，他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说起来挺狗血的，一开始她不喜欢我，甚至好像特讨厌我，在学校总叫我臭卖鱼的；后来，我从一群小混混手里救了她，她就开始叫我哥哥。”
“然后，我们就相爱了，一直到大学毕业，我们想结婚。”
“但是，她爸爸不同意，还断了跟我们家的合作。”
“所以，我们就私奔了。”
私奔；
听到私奔这两个字，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幸福，有心疼，有无奈，还有责任，唯独没有后悔。
“你胳臂上的伤痕怎么来的？”
我想转移话题。
他笑道：“上大学的时候，她的室友买了一个名牌包包，据说好几万，我也不晓得为什么那么贵，她在我面前说了两次。”
“我就去工地干了几个月的活儿，凑了三万块钱，让她去买包包；”
“当时年轻没有经验，不小心弄得。”
............
男孩还在说他们的故事，但我的思绪已经飞远。
女孩没一会儿从屋里出来，拿着刚画好的模板问我，做成这个样子，行不行？
我点头；
其实，我很想问女孩，从家里出来，挤在这种简陋的地方，有没有后悔？是什么力量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
我没有问，因为从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三
回去的路上，我脑海里不停的浮现一张熟悉的脸。
是李锋。
我的初恋。
我们跟他们的故事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提出私奔的时候，我没有赴约。
曾经我以为李锋就是我的命，没有他，我会死。
但是，当我亲眼看见表姐的生活，我却失去了奔向他的勇气。
李锋是我的大学同学，很干净、很帅气。
我们有一段跟薄荷一样干净清爽的爱情，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很少吵架， 即使偶尔拌嘴，他也很快会来跟我道歉，会来哄我。
他说我是他的肋骨，有一点伤，就会痛不欲生。
大三毕业那年，我把他带回了家，正式跟爸爸妈妈介绍他。
李锋长得好看，又很有礼貌，爸妈一开始还很客气，但是后面听他说自己父母没有退休工资，只是普通的农民，有一个小五岁的弟弟，甚至妈妈因为早些年生孩子，身体落下了病根。
当下，立马变了脸。
李锋离开后，他们表明态度，坚决不让我们在一起。
妈妈说：“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后半辈子只有吃不完的苦。”
爸爸说：“他这辈子大概率就这样了，以后要是飞黄腾达，我们也不羡慕。”
我很生气，很愤怒，当着爸妈的面，把家里砸的乱七八糟，“你们太现实了，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懂李锋究竟是一个多么有才华的人。”
爸爸冷笑：“才华？你们两个都是大专生，能有什么才华？”
“难道当老板都是高材生？”我回怼。
爸爸说：“那你觉得他当老板的概率有几分？”
我沉默。
那天过后，爸妈没收了我的手机，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去。
我闹腾了很久都无济于事。
后来也不晓得是谁出的馊主意，让我去表姐家住几天。
四
我的表姐是一个美人胚子，也是我向往的样子。
当初，她为了嫁给姐夫，也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最后姨父他们拗不过表姐，这才不得已同意。
她嫁给了爱情。
嫁给了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
知道要去表姐家的前一天，我很兴奋，一是终于可以出门了，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跟表姐见面。
只是........到了表姐家，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不晓得是不是我想多了，我甚至觉得她有些不耐烦。
直到我从车里拿出给她带的礼物，她脸上才露出热情的笑容，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但也只是一瞬。
到了里屋，看着乱糟糟的屋子，我有些不可思议，这还是我那个精致的表姐？
这时，我才仔细打量她。
她才二十九岁，就已经有了白头发；脸黑了，皮肤微微有些松弛；
尽管生了两个孩子，她还是很瘦；
只是她如今的瘦跟以前的瘦不一样；
以前是健康的，有活力，一看就是健身房的长期会员；但是现在她的瘦完全就是不健康的，甚至有些营养不良，整个人都很干瘪。
来之前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跟她说，但现在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中午，我陪着表姐做饭。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肉，切了几刀，回头跟我说：“小天，你现在是不是在减肥？不能吃太多肉？”
这个问题把我问的一愣。
这叫我怎么回答？
我就算减肥，也不能只吃素的吧？
然而，表姐不等我回答就已经做了决定，“不是我舍不得，就是怕浪费。”
说着，她把切剩下的半块瘦肉，放回了冰箱。
怎么说呢？
这个举动让我有些不舒服，她拿回去的半块瘦肉，目测没有二两，还有拿回去的必要吗？
我起身看了一眼案板上的肉，有些无语；
怎么说呢？
完全就是按初中学校食堂的标准来的。
蒸饭的时候，表姐洗了几个自己家腌的鸭蛋，我随口提了一嘴：“我挺喜欢吃鸭蛋的，姐，你多蒸两个。”
“好。”
表姐蒸了五个鸭蛋。
忙活了半晌，刚做好饭，姐夫就回来了；
看见我，他热情的打招呼，只是视线落到餐桌上的五个鸭蛋时，他的脸色一沉，转身问表姐：“怎么蒸这么多鸭蛋？”
我怔在原地，三个人五个鸭蛋，很多？
表姐淡淡道：“小天喜欢吃鸭蛋，所以多煮了两个。”
姐夫没有再说话；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落坐的时候，姐夫无缘无故的来了一句：“小天，以后少吃点腌制品，对身体不好。”
我笑着点头，但心里很不舒服。
为了五个鸭蛋，至于说一嘴吗？
以前对这个姐夫还是很有好感的，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表姐居然也受得了。
五
吃了午饭，睡了一会儿。
姐夫出去了，表姐在干活儿，我一个人坐在家里玩手机，无聊死了。
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天到晚有那么多活儿要做。
收拾屋子，去地里拔草；
好不容易到了晚饭时间，我想着可以消停一会儿，让表姐休息，我来做饭，但事情好像才刚刚开始。
饭做到一半，两个孩子放学回来了，刚到家就吵着闹着说饿了。
饭菜刚上桌，两个孩子就开始风卷蚕蛹，姐夫坐在一边给自己倒酒，完全没有顾及还在厨房忙活的表姐。
她一直劝我出去吃饭，我不，“姐，你还在忙什么？”
表姐道：“你姐夫的妈妈肠胃不好，我要把饭煮烂了给她送过去。”
“那她中午怎么解决的？”
我问。
表姐说：“她今天中午有事儿出去了。”
说完，她把煮好的粥送到隔壁，我来到餐厅，看着桌子上的几盘剩菜，已经完全没有食欲。
他们居然没等表姐上桌就开始吃。
表姐回来了，用抹布擦了擦手，拉着我就坐下来吃。
边吃边给两个孩子夹菜，姐夫全程都在自顾自的喝酒，也不跟表姐说话。
表姐对此好像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奇怪。
吃完饭，洗好碗，我想着可以找个机会聊聊天，但表姐又要辅导孩子功课。
姐夫则在客厅看电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辅导孩子真的是一个体力活儿，嗓子都喊哑了。
好不容易写完作业，她又要烧水给孩子们洗澡，再洗衣服，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后，已经快十点了。
表姐给我安排了住处，此刻我已经没有聊天的欲望，实在是太累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光是看着就很累。
当天晚上，我就跟爸爸打电话，让他明天来接我回家。
这一夜，我几乎没睡。
我想到了当初执意要嫁给姐夫的表姐，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或许，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日子哪里不好；
但是，我很清楚，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了。
六
回家后，爸妈没有再关我，把手机也还给了我。
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李锋的电话。
但，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最初义无反顾的勇气。
我接了电话。
他约我去老地方，承诺以后会给我最好的生活，让我现在跟着他浪迹天涯。
以前我觉得浪迹天涯是一个很浪漫美好的成语，但是见识过表姐一地鸡毛的生活，我真的没有勇气。
可我更没有勇气拒绝他，所以我答应了。
但是赴约的当天晚上，我没有去。
我偷了妈妈的安眠药，吃了两片，醒过来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
是的；
我故意错过了我们的约定。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码头，以至于很多年，我都不敢去那个地方。
七
后来我听妈妈话，在他们的安排下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公。
他比我大七岁；
父母都在体制内，有退休工资，身体健康，他又是家中独子。
我们相处了三个月，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结了婚。
但是婚后，我过的一直都不开心。
按理说，我应该幸福的，应该开心的；
毕竟妈妈给我找的老公，对我是真好，工资卡在我手里，不用跟公婆一起住，他们甚至都没有催生。
我知道我应该知足，可就是总有不甘心。
尤其是我在电视里看到某个女孩陪着自己深爱的男友白手起家，最后拥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俩人过着幸福生活时，我都在后悔。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跟他走了，我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会过得很幸福。
因为他懂我。
我老公虽然给了我很好的物质生活，但是他不懂我。
有次，我在家里看电视剧，吐槽：“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回瞪过去，“看什么看，你也是。”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当天晚上他就带着我去大排档吃烤猪蹄，“白天听你说大猪蹄子，我在网上搜了一下，这家味道最好，你尝尝。”
说罢，他眉头紧锁，盯着烤猪蹄：“就是感觉个头不怎么大。”
说完，他打开微信，又点了两个。
做完这些，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说：“放心，管饱。”
我无语；
如果是李锋，他一定不会这样；
他会凑过来问我：“宝贝，看什么呢？这么生气？”
然后跟我一起讨论剧情，陪我一起骂渣男，再顺便跟我分析剧情逻辑，最后在我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抱着我，给我擦眼泪，对天发誓一辈子只爱我，绝对不会伤害我。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做的一些事情，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有次，他不知道听谁说，非要跟我玩浪漫，用玫瑰花瓣从大门口，一直铺到卧室；
打开卧室门，里面是他用星光投影仪，把卧室做成了星空的样子；
还准备了我最爱看的电影，抱着我坐在床上一起看。
画面到这里确实很浪漫，然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浪漫的人，电影看到一半，他睡着了。
事后，他跟我解释，“不好意思，最近太累了。”
他还亲手给我做过爆米花，结果差点把厨房给崩了。
从那以后，家里就一直备着灭火器。
我不是没有尝试跟他好好相处，但他似乎总是不能明白我的点。
有段时间，网上比较流行土味情话，我学了几句去调侃他；
我问他：“你有打火机吗？”
他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抽烟，建议你也不要抽，抽烟有害健康。”
（按照我的剧本，应该是：
我说：“你有打火机吗？”
他说：“没有。”
我说：“那你怎么点燃我的心扉？”）
后来我换了一种方式；
我说：“我的手被划了一个口子，你也要划一下，这样我们就是两口子。”
他沉默，先是走过来看了一下我的手，确定我没有受伤，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如果手被划了一个口子，正确的做法是消毒，用创可贴。”
他总是这样不解风情，跟我永远都聊不到一块去。
有次，他好不容易有时间陪我看电影，我们看到女主在男主去世后，殉情了。
我感动的稀里哗啦。
他则面色凝重，“余小天， 你以后不要再看这种没脑子的东西。”
“没脑子？”
这三个字真的很伤人，他究竟是在说我没脑子，还是在说电影拍得内容没脑子？
“对。”
他异常认真的说：“余小天， 你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而活，你爸妈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你想过没有，殉情听起来很伟大，很浪漫，但是之后呢？留下来的人怎么办？他们要怎么面对你的离开？”
为了反驳他，我问他：“你敢说，如果你是电影里的男主，我为你殉情，你难道不感动？”
他笃定道：“我不感动。”
“而且我现在非常认真的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离开这个世界，要是一个人的生活实在太难受了，你就再找一个，找一个对你好的，能照顾你的。”
我无言。
或许，我应该感动；
可是，为什么我们要从这么悲伤浪漫的剧情里讨论过于理智的问题？
或许，他是对的。
但不是我想要的。
八
我知道我应该知足。
可我就是觉得少点什么，就像灵魂找不到出口。
尤其是今天看到卖麻辣烫的两口子，那种遗憾、后悔的情绪达到了顶端。
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其实也不会有多差。
毕竟我们那么年轻，有手有脚，日子都是一点一点的过出来的，慢慢来，总会好的。
再苦能有多苦呢？
只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
就像他们一样，过着简单的生活，租个门面卖麻辣烫，也挺好的。
为什么？
当初为什么就不能再勇敢一点？
我在小区门口下的车，刚下车就听见老公的声音：“余小天——”
他在睡衣外面套着外套坐在车里，头发也没梳，看见我，直接把车停在大门口，下车过来拉我：“你怎么回事儿？”
“大半夜的瞎跑什么？”
“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要手机干吗？”
他的声音有点大，我看有人朝我们这边看，没有反驳，低声说：“我们回家再说吧。”
他没有说话，拉着我就往车里塞，动作很粗鲁，都把我弄疼了。
我知道他是急坏了，所以才这样。
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坐在车上的时候，真的没有注意到手机，突然没来由的委屈，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如果当初我选的是李锋，他一定不会这么跟我说话，更不会这么粗鲁的把我往车里塞。
只是很可惜，没有如果。
他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打开窗户，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我哭，等我哭累了，他才开口：“回去吧。”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看着他的背影，我很难过。
回了屋，我没有跟他解释，径自跑到卧室，把门反锁。
这是我一贯处理矛盾的方式。
他已经习惯了，并没有追着我问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他给我发了一个微信：“给你点了一个外卖，一会儿记得拿，吃点东西再睡觉。”
“我还有工作，在书房。”
我知道这是他在求和；
但心里就是不太得劲儿。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懂我的伤悲，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四十分钟后，我听到门铃声，应该是外卖。
打开门一看，我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老天爷好像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送外卖的人是李锋。
他看见我也是呼吸一滞，但仅是片刻，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我的内心久久没法儿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我打开老公给我点的外卖，是大猪蹄子，我们常吃的那家。
此刻，我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之前笼罩在我身边的迷雾，好像散了。
我很清楚，我并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
如果当初我选了李锋，每天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那个时候我应该也会后悔吧。
想到这里，我拎着外卖走进书房；
第一次主动跟他示好：“你能陪我一起吃吗？”
【全文完】
在此声明：本故事及人名皆是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