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拜登作为美国军队的总司令，不知道他的“副司令”住院了。

这件事发生时，世界上正进行着至少两场战争，地缘局势高度紧张。这就是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上周失踪多日的争议所在。

奥斯汀入院并接受重症监护，但公众直到三天后才得到通知。更令人惊讶的是，连拜登也没有得到通知。

考虑到国防部长对美国军队的指挥权仅次于总统，而且在总统继任人选中排名第六，这段时间之长令人震惊。

“国防部长在指挥系统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他是全天候掌控国家安全的文职人员，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其他一些内阁部长。”研究美国军民关系的杜克大学教授彼得·费弗（Peter Feaver）告诉美国新闻评论网Vox。

拜登政府疲于应付乌克兰和中东的两场战争，并面临着艰难的连任之战。奥斯汀的“失踪”暴露出拜登政府内部沟通不畅的情况，对于白宫来说，这件事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首先我们复盘一下，奥斯汀“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简单来说，五角大楼的高层住院的住院、生病的生病、度假的度假，就是没人通知拜登。

当时奥斯汀接受了一项选择性医疗程序（后被证实是治疗前列腺癌），要求他在沃尔特里德国家军事医疗中心过夜。

元旦当天，奥斯汀在与拜登和其他国家安全事务高官开会数小时后，感到剧烈疼痛，被送回医院。

第二天，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小查尔斯·布朗（Charles Q. Brown Jr.）将军被告知奥斯汀已经住院。奥斯汀的参谋长凯利·马格萨门（Kelly Magsamen）也接到了通知，但她因患流感没有通知白宫。

当时国防部副部长凯瑟琳·希克斯（Kathleen Hicks）正在波多黎各度假，她被告知需要部分接管部长职责，但没有被告知奥斯汀住院的消息。（根据五角大楼的说法，副部长在不知道确切原因的情况下短期接管部长的职责并不罕见。）

白宫才终于得知奥斯汀住院的消息。五角大楼1月5日通知了国会和媒体，但直到1月9日才公布了奥斯汀病情的详细情况：奥斯汀因前列腺手术治疗并发症住进重症监护室。

奥斯汀目前仍在医院，但预后“非常好”，已离开重症监护室，并恢复了全部职责。白宫已经表态，打算让奥斯汀继续留任，但媒体和国会议员仍在要求解释，一些人还敦促奥斯汀辞职。

奥斯汀是一位退役的四星上将，自拜登上任伊始就担任国防部长。他的军旅生涯非常辉煌，曾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指挥作战，并担任过三年的中央司令部司令，负责监督美国在中东和南亚的军事活动。

奥斯汀的任命创造了历史：他是美国首位黑人国防部长。虽然美国黑人在整个军队中的比例很高，但在高级军官中的比例却一直偏低。

这项任命引起了争议，因为奥斯汀五年前才退役。联邦法律禁止军官在退役后七年内担任国防部长，除非国会给予特别豁免。

奥斯汀是第三位获得这种豁免的国防部长。前一位是在不到五年前，特朗普提名的前海军陆战队将军詹姆斯·马蒂斯。批评者认为拜登步了特朗普的后尘，进一步削弱了旨在保持文官对军队控制的准则。

“文官统率军队”，是源于美国《宪法》的传统。奥斯汀的消失为什么是件大事，也与此有关。

这起事件当中，美国总统与国防部长、副部长或参谋长之间的联络同时出现了问题，五角大楼的文官领导上周不同程度地“失联”了。

现就职于美国企业研究所的前白宫和国防部工作人员科里·沙克（Kori Schake）表示，在这种情况下，总统可能会直接联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来执行军事命令。但联席会议主席与国防部长不同，他是“穿军装的”武官。

沙克告诉Vox：“这样一来就跳过了文职领导层的判断，而这一点非常重要。国防部长的职责是确保军事计划、预算和行动与总统的政治优先事项保持一致。这就是为什么国防部长属于内阁成员。”

杜克大学的费弗教授还提出了一种假设情况：假设拜登在此期间想取消某次行动，很可能会通知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让后者与国防部长沟通；而沙利文若试图联系奥斯汀，就会发现他在重症监护室里，无法通话。这种情况虽然不会妨碍总统执行命令，但会在高度紧张的时刻出现一个小插曲。

不过，从事实结果来看，奥斯汀的失踪，并未对美国的国家安全或军队的行动能力造成任何直接影响。

1月4日白宫得知奥斯汀病情前不久，美国还在巴格达实施了一次罕见的空袭，目标是一名与伊朗有关联的民兵领导人。根据五角大楼的说法，这次空袭在奥斯汀住院前就已经获得批准。

一切似乎都照常进行，甚至让人怀疑奥斯汀对政府到底有多重要。美国时事政治杂事《Slate》的弗雷德·卡普兰（Fred Kaplan）写道：“在昼夜不停的军事行动和危机期间，拜登已经四天没有与国防部长联系了……这表明奥斯汀并非必不可少。”

如果上周爆发了更严重的危机会怎样？至少从理论上看，指挥链从未中断。军方指挥官或白宫可以联系到副部长希克斯，她在度假时随身携带了安全通讯设备，而且已经知道自己必须承担奥斯汀的部分职责，即使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要顶替他。

一些共和党议员指出，奥斯汀是核指挥链中的“关键一环”，如果他不在，总统就无法下令使用核武器。这种说法并不正确，因为总统拥有下令使用核武器的唯一权力，可以使用自己独有的代码将命令直接传达给五角大楼的军官。

但以上这些都是以所有后备系统正常运行为前提的。如果系统出现问题，一个小插曲也可能演变成大漏洞。

奥斯汀经常代表美国就国家安全危机向媒体和外国政府发布政策，但他是一个非常注重隐私的人，他在军界有一个“沉默将军”的绰号，很少分享自己的私生活。这种对隐私的渴求可能正是他陷入麻烦的原因。

新美国安全中心高级研究员杰森·登普西（Jason Dempsey）指出，这件事变得有些讽刺。因为作为一名指挥经验丰富的退役将军，奥斯汀应该了解，在军队系统中向上级报告所有相关信息有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