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5月的一天,时任国民党山东省主席的“明白人”王耀武急急火火飞到南京面见蒋介石。
他这次是想劝说蒋介石,面对强大的解放军,别再死守济南。不如把十几万人撤到徐州。
蒋介石派人把他从机场直接接到了自己家,还让宋美龄亲手做了几个菜。
图1
饭后,王耀武返回济南,让老婆带着自己老娘和孩子赶快离开了济南,而且日后还反复告诫她:千万别去台湾。
为什么头顶蒋介石“得意门生”加“大红人”光环的王耀武吃了蒋介石一顿饭,就这么安排“后事”呢?
“后事”的结果又是如何?
今天就让我们来说说王耀武的故事并揭开谜底。
店小二的升官发财梦1904年,王耀武生于山东泰安的一个农民家庭,家里有些良田,算是当地的富农。
他父亲和哥哥死得早,就他与母亲相依为命。9岁时,母亲送他到村里的私塾学“四书五经”。
但19岁时,因为战乱的原因,王耀武家道中落,只能辍学找工作赚钱。
王耀武先是在天津一家烟草公司干杂役。然后又到了上海,在菲律宾华人马玉山的糖果饼干公司干店员。
图2
干店员的几年间,王耀武练就了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本事,还学了不少生意经。
而且他特别善于了解各种知识,很好学。
解放后,在战犯管理所,他自己说在当店员的时候,对马克思主义就有所了解。
上海在那时也是我党活动的重要城市,所以王耀武所说应当不假。
不满足于现状的王耀武,于1924年冬天来到广州想考黄埔军校。
图3
他的想法很简单,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只有考进军校,才有机会升官发财,才能让家乡的老娘重新过上好日子。
不过,看见黄埔军校门口写着“升官发财请走他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时,他犹豫了半天才进去,成为了黄埔三期的学员。
1925年10月,还没毕业的王耀武就参加了讨伐陈炯明的第二次东征。1926年1月毕业后,因为作战勇猛,很快就被提拔为上尉连长。
图4
1928年春天,当了营长的王耀武参加第二次北伐,打到济南的时候,日本人庇护军阀张宗昌,向北伐军发动袭击,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五三惨案”。
蒋介石不敢与日本人硬扛,就命令北伐军撤出济南。
但是王耀武看不惯日本人在自己家乡胡作非为,想和李延年死守济南。但是军令如山,必须撤出。
图5
这时候,王耀武做买卖时练就的聪明劲就用上了。他撤退时,让殿后的部队给紧追不舍的日军结结实实地来了几闷棍。这样一来,既没抗命,又出了口恶气。
但在这次“闪光”之后,王耀武在后几年中却是污点满满。
1932年,已经当了独立32旅团长的王耀武参加了对苏区的第四次“围剿”。在江西宜黄,他被红军团团围住。蒋介石已经命令他们旅撤退。但是,在王耀武的坚持下,他们旅愣是死守了24天。
战后,蒋介石亲自接见了王耀武,不但没因为抗命惩治他,反而非常赏识,并提拔他当了补充第1旅(简称“补1旅”)的少将旅长。
图6
1934年,王耀武和补1旅又参加了对方志敏同志率领的红10军团的“围剿”。
在谭家桥之战,红19师师长寻淮洲英勇牺牲,方志敏同志、军团长兼红20师师长刘畴西与红21师师长胡天陶被俘,1万多人的红军部队,只有参谋长粟裕同志带领400多人杀出重围,其余全军覆没。
王耀武在审问胡天陶时,看到堂堂红军师长,衣服打着好多补丁,穿着两只完全不一样的破草鞋,身上的旧干粮袋里只有一个破瓷碗,深感意外。
图7
审问其实也没有意义,因为胡天陶什么都不会说。
王耀武深感敬佩,对他惺惺相惜,提出可以照顾他的家人。但是,胡天陶回答:自己没有家人!不用照顾!赶快枪毙吧!
面对英勇不屈,只求速死的胡天陶,王耀武无奈,只能把他交给了上司俞济时。这件事让王耀武记了几十年。
图8
不久以后,方志敏、胡天陶、刘畴西三位红军将领均在狱中遇害。可以说,王耀武间接害死了这三位同志。
解放战争中,粟裕同志率军攻打济南前,亲自提出“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就是为报此仇。
蒋介石在战后重赏了王耀武,并将补1旅扩编为第51师,由王耀武任师长。
王耀武朝着“升官发财”的目标继续“努力”。
图9
在国民党政府林立的山头中,王耀武哪派也不是,只能算是“跑单帮”,凡事必须靠自己。
在不打仗的时候,王耀武没少干投机倒把的事。
有了家底以后,他就四处“炒房”。
托马玉山糖果饼干公司的福,王耀武对市场和产品销售很了解,还搞实业,开了几个饼干厂和面粉厂。
图10
但是,王耀武情商很高,赚了钱,不会花天酒地,也不会吃独食。除了留下一部分家用外,他经常会用赚的钱接济部下。
对老蒋及其自己的领导和同僚,他也是“长袖善舞”,把大伙打点得舒舒服服,而且他非常会说话,总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王耀武对送礼还很有一套。即使他当着蒋介石的面送,蒋介石都看不出来。
图11
比如开会时,他会打着找同僚借笔和表的幌子,把美国派克金笔和瑞士手表“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礼送到位了。
因此,蒋介石周围的很多亲信,王耀武的上司和部下,没有不说他好话的。
如果抗日战争没爆发,“生意人”王耀武可能就这么混个高位,然后干到退休了。
抗日“赛阎王”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
在用人之际,蒋介石把判了十年的张灵甫放了出来,但是没有人要这个“杀妻狂魔”。
图12
王耀武会识人,也敢用人,把张灵甫招到自己麾下,当了个团参谋。所以后来桀骜不驯的张灵甫一直感恩戴德,对比自己学历低太多的王耀武言听计从。
此时的51师已划归到第74军序列。
在凇沪会战中,王耀武指挥51师在安亭和罗店一线拼死阻击日军,还大胆地组织了对日军阵地的夜袭,撤出战斗时,51师是极少数没有丢失阵地的部队。
随后,王耀武又率部参加了南京保卫战。在南京外围,趁日军立足未稳之际,51师对日军展开了反冲锋,取得几次小胜,但随后就被日军团团包围。
图13
51师与装备精良的日军进行了殊死战斗,冲出包围圈后,全师兵力仅剩1/4。
这两战,让王耀武窝了一肚子火。不过很快,泻火的机会就来了。
1938年,在兰封会战中,王耀武身先士卒,率部首先杀进兰封县。
在万家岭战役中,51师的敢死队占领张古山核心阵地后方的山头,居高临下挡住了日军的反攻,奠定了这场“打破日军速战速决美梦”之战的胜局。打得冈村宁次老贼口吐老血。
王耀武也因此战晋升为第74军军长。
图14
经过第一次武汉会战后,1941年,王耀武率领兵强马壮的74军投入到“抗战以来最精彩一战”的上高会战。
此战,日军出动5万余人对上高县城志在必得。
但王耀武指挥得当,74军的3个师把日军第34师团团团围住,其余日军在陆空火力的支援下,拼死相救,与74军展开激烈的拉锯战。最后日军34师团勉强突围逃跑,74军紧追不舍。
日军被追得无计可施,只能释放毒气阻拦。74军追击官兵大部分中毒,但仍坚持战斗。日军34师团最终被打得所剩无几,师团长官岩永也被击毙,只能缩回老巢不敢出战。
图15
上高会战中,日军被歼灭1万余人,74军也因此战功被授予军内最高荣誉“飞虎旗”,王耀武也被誉为“常胜将军”。日军对他的评价是:“宁惹阎王,不惹老王”。
老蒋喜出望外,把苏联刚支援的一批武器全部给了74军,连嫡系铁杆、陈诚起家的第18军都没捞到。不过,这也引起了其他国民党将领的“眼红”和不满,遂为常德会战中余程万挖了一个坑。
1943年11月,日军第11军7个主力师在湖南境内发动进攻,常德会战爆发。王耀武派实力最强的第57师镇守常德城。
就在74军和日军大战之时,外围友军的“拉胯表现”让被日军4个主力师团围攻的57师成了孤军。
图16
蒋介石严令救援,外围高达16个番号的21万部队开始向日军发动进攻。但很多部队“出工不出力”,尤其以桂系李宗仁的部队为甚。
最终,常德城内的57师弹尽粮绝,最后只有师长余程万带领80余人突出重围。
这还气得抱有必死之心的王耀武大骂:你余程万死了也不能丢阵地,你这撤出来算什么?
余程万遂带着80余名幸存官兵协同第11师又夺回常德城。
图17
后来,张恨水先生的《虎贲万岁》就是记述57师这场血战。张恨水先生没有要余程万的任何酬劳,只要了一把57师官兵缴获的日本军刀。
57师虽然几乎全军覆没,但却彰显了中华儿女抵抗外辱的不屈血性。
1945年4月,已升任第4方面军司令的王耀武亲自指挥30万部队参加了雪峰山战役。
此战历时2个月,第四方面军会同友军把10万日军阻击得动弹不得,斗志全无。 最终,日军被歼灭2.7万人,整个中国战场的日军都陷入溃逃的狼狈境地。如果不是何应钦草草收兵,胜果还将更大。
图18
凭此赫赫战功,年仅40岁的王耀武位列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成就已超越大部分黄埔1、2期的师兄。
但是,王耀武病了。
“乔坤”的两台拖拉机王耀武本来就有胃病,在抗战胜利之时,他就看出蒋介石发动内战的企图。
当蒋介石有意让他回老家主政山东的时候,他听从了老师刘子衡的教导:在抗战中已能名垂史册,怎能在骨肉相残中身败名裂。
在接受完日军投降后,王耀武干脆躲进了医院,希望托病解甲归田,不参与内战。
图19
蒋介石对此大感意外。别人都打破头地想去各地方当大员扩充实力,捞油水,怎么王耀武想回家种地呢?
本着“鲁人治鲁”的宗旨,蒋介石亲自跑到医院看望王耀武,顺便进行了耐心的说服工作。
王耀武拗不过,同时觉得蒋介石待自己不薄,于是就同意到山东去当省主席。蒋介石还很开心地拉着王耀武“你侬我侬”地拍了张合影留念。
但是这种和谐的氛围很快就打破了。
王耀武去山东前,琢磨自己不能当光杆司令,就向蒋介石提出能否带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第74军和第100军走,蒋介石当时就怒了,呵斥他搞地方派系主义。
图20
王耀武无奈,又提出带自己指挥过的第18和第73军走。最后蒋介石只同意了第73军跟着他去济南。
王耀武开始觉得很委屈,后来山东省党部主任庞镜塘提醒他:你把蒋介石嫡系五大主力的三个都要带走,蒋介石能同意?王耀武才如梦初醒,蒋介石其实也在防着他。
而且,在后来的山东战场,王耀武也确实说了不算。
眼见着解放军势如破竹,山东要守不住了,王耀武越来越消沉。尤其李仙洲的被俘,张灵甫的阵亡对他震动很大。
图21
1948年5月,王耀武飞往南京面见蒋介石,想建议把山东剩下的10万来人撤到徐州
刚下飞机,王耀武就被接到了蒋介石家,宋美龄还下厨给他做了几个菜。能吃到这私房菜,待遇可不是一般的高。
吃饭时,蒋介石一个劲地让他死守济南。
王耀武憋到最后才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不出意外,被蒋介石大骂一通。
王耀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到了济南。
图22
一到家,他就安排老婆带着自己老娘和孩子赶快离开济南去了南京,如果去别处,他怕蒋介石怀疑。
后来王耀武又安排家人辗转从上海去了香港。
他还多次嘱咐老婆:千万别去台湾。
因为他知道蒋介石的为人,如果他在济南战败,无论死活,蒋介石是不会放过他和他的家人。
不能不说,王耀武还是很有先见之明。后来蒋介石对汤恩伯、胡宗南以及杜聿明的家人都很刻薄,尤其杜聿明的家人在台湾都要饭了,蒋介石都选择了无视。
图23
1948年,济南战役前,蒋介石承诺的救援连个影儿都没有。王耀武召集部下开会。有的部下要按蒋介石的要求死战“殉国”。
王耀武并没有像蒋介石那样对部下道德绑架,而是对他们说:“又不是抗日,你们都尽力了,不要轻生,各奔前程吧。”
然后,也许是出于对胡天陶的愧疚,王耀武命令把关押的200余名共产党员全部释放,不许加害。同时,不许部下损毁济南城内的工厂和仓库。
图24
随后,王耀武化名乔坤,打扮成农民模样混出济南城。结果在半路上厕所的时候,他用了白棉纸。
一般百姓都是用草纸,所以当地群众发现不对劲,就报告了解放军。不久,王耀武被俘。
搜他家的时候,解放军没发现什么财物,只找到两台美国拖拉机。后来陈毅同志对此很好奇,就问了王耀武。
图25
王耀武回答道:本来想不打仗了,就回家种地,有拖拉机方便。
一番话引得陈毅同志唏嘘不已。
学习委员被俘以后的王耀武,非常配合我军工作。
1948年11月,王耀武还通过我党的广播电台与蒋介石“通了话”。在广播中,他揭露了蒋介石的反动嘴脸,并要求蒋介石赶快投降。
后来,王耀武向同为战犯的文强打听蒋介石听后的反应,文强告诉他,蒋介石气坏了,直接砸了收音机,还骂他是软骨头、伪君子。
王耀武行伍出身,最恨软骨头和伪君子,一听蒋介石这么说他,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从此王耀武更加认清了蒋介石的反动嘴脸,积极改造,还当上了战犯里的学习委员。
不过,由于对当初红10军团几位领导人的牺牲负有直接和间接的责任,王耀武怕被追究,就主动交代了问题,但是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后经我党调查后,惩处了当时真正的凶手,王耀武得知后欢呼雀跃,连呼:共产党万岁!对我党的公正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图27
毛主席在得知他积极的态度后,还特意给他带话:“你功是功,过是过。你的抗日功劳我们共产党人是会永远记住的。只要你安心改造,很快就会回到人民中间。”
闻之,王耀武感激涕零。
因为改造态度积极,抗日有功,而且解放战争中也没做出太过分的反动行为,所以在1959年,王耀武被首批特赦,并被安排了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员的工作。
不过,他老婆在联系上以后,坚决要求离婚,王耀武深受刺激,差点半身不遂。
图28
后在周总理的亲切关怀下,他与吴伯伦老师结婚,重新过上了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1968年,王耀武病逝于北京。
1980年,政府为他补办了追悼会,并将骨灰安放于北京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
纵观王耀武一生,有功有过,但最后可以迷途知返,顺应潮流,重新回到人民中间,也算是一位“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