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可以赶跑北匈奴,为什么一直搞不定羌人?
前秦皇帝苻坚有一句名言:小羌乃敢干逼天子,岂以传国玺授汝羌也,图纬符命,何所依据?五胡次序,无汝羌名。玺已送晋,不可得也。
这句话对羌人极具侮辱性,你羌族什么档次,还想跟我用一样的玉玺,都不配进入五胡之列。
这么一个被人轻视的种族为啥可以和东汉对峙上百年,东汉连北匈奴都能打跑,为啥就是无法彻底征服羌人呢?
还是东汉自身的问题。
羌人相对匈奴来说有一个强项,他会农耕技能。
远古的羌人以畜牧为主(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产牧为业),无弋爰剑从秦人那里学来的农业技术带回河湟后,羌人的科技树被点亮,农业技术快速提升,渐渐变成了一个农耕兼畜牧的民族:低地农耕,高地畜牧(河湟间少五谷,多禽兽,以射猎为事,爰剑教之田畜,遂见敬信,庐落种人依之者日益众)
从经济潜力和动员能力来说,羌人已经远超匈奴,更是遥遥领先于乌桓、鲜卑等。这也是为啥东汉给北匈奴几次重击后,就彻底将其从漠北抹除,而经历汉羌五次大战,羌人不但没被消灭,反而越战越强。
先零羌掀起的叛乱,就给东汉造成巨大的打击:自羌叛十馀年间,军旅之费,凡用二百四十馀亿,府帑空竭,边民及内郡死者不可胜数,并、凉二州遂至虚耗。
但为啥羌人无法像匈奴那样成为汉人真正的强敌呢?
缺乏一位大豪杰,组成一个更强有力的联盟。
匈奴有冒顿,鲜卑有檀石槐、羌人始终没有冒出过能统一部族的大豪杰,这就造成羌人人数虽众,但经常陷入彼此掠夺,杀戮的四分五裂的状态。
看下朝廷是如何平定第二次羌乱的。
任尚收买当阗部的榆鬼,令其刺杀羌人名将杜季贡。尝到甜头后,任尚又收买效功部落的号封,刺杀了先零羌首领零昌。
群龙无首的羌人大乱,任尚与马贤趁机反攻,元初四年(117年)冬天在富平县黄河之畔大败羌军,斩杀五千人,新上任的先零部落首领狼莫逃,西河郡的羌族虔人部前往度辽将军邓遵处归降,陇右地区平定。
元初五年冬,太后邓绥的堂弟邓遵有样学样,收买上郡全无部雕何等人刺杀狼莫。
挑事的先零两大首领零昌、狼莫死后,羌族各部落陆续瓦解,三辅、益州地区再也没有羌族部落入侵的警报。
如果羌人有一位雄才伟略的豪杰统一各部落,东汉要平定就要花费更大的人力、财力,这对以豪族为内核的东汉来说真的太难了。
东汉运气不错,虽然国力比西汉下滑几个档次,但羌人始终没有形成一个真正的联盟,一个喜欢内斗的种族是无法形成合力,当凉州豪族摆脱朝廷的掣肘后,羌人就只能给汉人豪强打下手了。
有意思吗,之前还能和朝廷板板手腕,怎么后来就沦落到给董卓、韩遂、马腾等人打下手了呢?
还是朝廷自己的问题。
皇甫规曾指出:夫羌戎溃叛,不由承平,皆由边将失于绥御。乘常守安,则加侵暴,苟竞小利,则致大害,微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隐匿不言。军士劳怨,困于猾吏,进不得快战以徼功,退不得温饱以全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徒见王师之出,不闻振旅之声。酋豪泣血,惊惧生变。是以安不能久,败则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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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汉的帝国官场演化上,关东由于官员数量和州郡密集的优势与垄断,渐渐演化成了士族集团,汝南袁氏、颍川荀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河内司马氏,汉末、两晋,甚至隋唐的几大顶级家族无一例外都出自关东。
关西出身的做边官抵御鲜卑、匈奴,而关东士族们分配工作时,却很随意,南阳的人放到颍川,颍川的关系户放在汝南。既然都是“自己人”,这些官员也不会太过分,分配去凉州的就不同了。
隗嚣在陇西时,跟上百个羌人部落关系处的非常融洽;马援在初期扫平叛乱后入驻陇西六年,当地歌舞升平。
但只要换了关东的官员主政凉州,凉州的大小叛乱就层出不穷,这些关东派对凉州豪族本身就看不上眼,更别提当地的羌人,横征暴敛下,不出羌乱才怪。
更令人痛心的是,为了防范凉州派,朝廷宁肯调中央军来平叛,也不信任当地的豪族,而关东派更是有养寇自重,通过战争大发战争财的嫌疑。
平定羌人后,任尚觉得自己功劳最大,想与邓遵争功,结果反被人指控虚报斩杀敌人数量、贪污军饷一千万钱,最后在闹市斩首,财产全部没收(又诈增首级,受赇枉法,臧千万已上,槛车征弃市,没入田卢奴婢财物)
直到羌乱越演越乱,朝廷重新启用凉州派,结果凉州三明马上就平息战乱,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嘛!
到西晋时,朝廷内迁更多的种族到雍、凉地区,其中匈奴就有屠各诸部,鲜卑最具代表性的有秃发、乞伏二部,略阳地区还有大批氐族、其中就有苻姓。
之后凉州动乱的主导权就转至鲜卑,鲜卑秃发树机联合匈奴、氐、羌号称二十余万造反,接连干掉西晋数位名将,历时九年方才由文鸯、马隆等讨平。
而羌人直到十六国末期,都未曾真正统一过中国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