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国强，今年六十岁，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县城。

年轻时家里条件不好，高中没读完就去参军，退伍后进了当地的国企，一干就是三十年，如今拿着六千多的退休金，生活算是安稳。

老婆张慧是小学老师，性格温和，贤惠能干，我们育有一子，名叫李然。

李然是我的骄傲，从小学习好，考上了重点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工作，年薪不低，前几年还买了房。我一直以为，他的人生会平稳顺遂，直到他带回那个女孩——程晓。

李然带程晓回家的那年，他二十八，她二十六。女孩长得秀气，眼睛很亮，看着挺有教养，家境也不错，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我本来对她印象不错，但当晚吃饭时，她的一句话让我心里生了疙瘩。

“叔叔，阿姨，我们商量过了，以后如果有孩子，希望能随我姓程。”

我当时愣了一下，放下筷子，看向李然。他脸上有点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像是早就同意了这个决定。

张慧试探着问：“为什么呀？”

程晓笑了笑，说：“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爸妈希望能延续程家的姓氏。我和李然商量过，他说没问题。”

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我们李家世代单传，李然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如果他儿子不姓李，那我们这一支就断了香火。我看着李然，语气压得很低：“你真同意了？”

李然有些为难，低声道：“爸，姓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我们过得好。”

我一拍桌子，怒道：“不行！李家的孩子，必须姓李！”

程晓神色一僵，李然也站起身，想拉住我的手：“爸，这件事我们已经决定了……”

“不行就是不行！”我打断他，语气坚决，“如果她坚持，就分手！”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程晓的眼眶有些红了。她站起身，低声说：“叔叔，我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但这件事对我家很重要……”

“那就分手吧。”我冷冷地说道。

李然看着我，眼里满是失望：“爸，你就不能尊重我的选择吗？”

我咬紧牙关，没有退让。

李然最终还是听了我的话，和程晓分了手。从那天起，他对我疏远了许多，电话越来越少，过年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他三十岁时，相亲结了婚，姑娘是本地的，贤惠温顺，婚后不久生了个男孩，取名李昊。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我能感觉到，李然的心里始终藏着什么。

那段时间，他的婚姻似乎并不幸福，夫妻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后来甚至发展到分房睡。三年后，他们离了婚，孩子归前儿媳，他也没有再婚的打算。

我心里不是没有愧疚，但我始终觉得，凡事都应该有个规矩，家族的血脉不能因个人情感而断送。

直到今年大年初五，我去医院复查身体，意外遇到了程晓。

她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护士站整理病历。十年过去，她变得更成熟了，眉眼间多了一丝沉稳。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程医生？”

她抬头，看见我时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叔叔，好久不见。”

我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她轻轻点头：“挺好的。”

我张了张嘴，想问她有没有结婚，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她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微微一笑，说：“我结婚了，孩子已经五岁了。”

我心下一松，点点头：“那就好……”

“他姓程。”她突然说道。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笑了笑，声音平静：“我老公对这个并无意义，认为孩子是我生的，随我姓是合情合理的，我公婆也赞成。”

我站在原地，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滋味。十年前，我逼着李然分手，坚守着“姓氏”的底线，可如今，她的孩子却依然姓程。而我儿子，离了婚，成了孤身一人。

那一刻，我忽然有些后悔了。

回到家后，我翻出了李然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他才接起，声音有些疲惫：“爸？”

我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开口：“然然，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他也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地说：“爸，这么多年，你有后悔过吗？”

我喉头一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当初你没那么坚持，我和她，或许会有不同的结局。”他低声道。

我闭上眼，心里泛起苦涩。半晌，我叹了口气：“然然，爸错了……”

电话那头，他没有说话，但我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有些错，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