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涵美一

图/来自网络，侵删

读者李先生自述：

“前几天，看着妻子即将临产的肚子，我忍不住说了一句：看这肚型，生个双胞胎多好！

本来是一种玩笑似的调侃，谁知，妻子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岳母倒是酸言酸语的回了句：要那么多孩子干嘛？养活不起让ta去当上门女婿？

妻子虽然小声地提醒了一句，但岳母依旧满不在乎：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家里条件不好，生再多的孩子又有什么用？索性还不如就要一个，好好地用心培养。

妻子接着还想再解释几句，但被我拦了下来。

算了，说再多又如何呢？在岳母心里，我一直都是人微言轻的，似乎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想一想，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岳母夹枪带棒的怼我了：

有时，我和妻子在生活中只要一言不合、有一点分歧，她就会上前讥讽我“看清自己的身份，就你也配吵我女儿”；有时，我给自己添置了一些东西，比如：换了手机或者买件衣服，她会一脸不屑的指责“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不攒钱就算了，还乱花钱，看来你是免费住的太舒服了”；就连我和妻子开一些玩笑，哪怕是无伤大雅，她也会毫不留情的讽刺“就你这样的人，也能有这觉悟？”

至于其他，比如做饭、做家务像使唤下人一样使唤我就更不用提了，当然，最难以释怀的还是：因为过年回家的问题，她扇了我两个耳光。

而所有这一切的根源，就因为：我是一个上门女婿。

我和妻子芊芊是大学同学，两年前，我们把婚事提上了日程，我来自农村，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而妻子芊芊则是一线城市家境优渥的独生女。

家庭条件的悬殊，注定了我们的婚事困难重重，然而，不管父母怎样阻挠，芊芊执意非我不嫁。

后来，她的父母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同意。但同时也提出了两个条件，让我二选一：一，我在芊芊的城市买套房，哪怕不在市中心，哪怕是一套小户型、只是付了首付，都可以，车子以及彩礼他们就不再提；二，我去做上门女婿，房车芊芊父母全部准备，同时还会给我父母20万“礼金”。

实话讲，两个条件都让我左右为难。

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四年前为了筹办哥哥的婚事，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凭借他们的力量，或者依靠我自己，猴年马月才能在一线城市买上房；

但，我又不想做上门女婿，在我们这里，男人可以没钱，但不能没骨气，做上门女婿就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吃软饭、是一个窝囊废！

我这个人好强、不服输、爱面子，以前也正是凭着这股劲儿，从一个寒门学子一路“披荆斩棘”考上了985，走出了农村，进入了一家不错的单位。在我看来，若是做了上门女婿，岂不是毁了我之前的所有努力，让我颜面扫地？

为此，我犹豫不决、踟蹰不前，甚至也很想放弃，让芊芊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但听到她一遍遍苦苦哀求“千万别放手”，再想到我们三年多的感情，我最终失去了理智，答应做了上门女婿。

岳父母自然是欣喜万分的，他们很是爽快地按照所说的条件，既给我和芊芊在市中心准备了一套房、买了一辆车，也给了我父母20万块钱。

就这样，我和芊芊得以如愿，步入了婚姻。

只是，婚礼是在芊芊所在的城市举行的。

我家的亲戚就来了父母以及几个叔伯，或许是为了避免给我添不必要的麻烦，或许是父母觉得上门女婿丢面子，参加完喜宴的当天他们就匆匆回了老家。

由于在老家没办婚礼，父母只是张罗乡亲吃了顿饭，以至于老家的人时常会嘲讽我把自己“嫁”了出去。

有时，想起这些，我会觉得愧对父母：他们老了，却还要忍受被人戳脊梁骨。

有时我也会懊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当初自己心狠一点，果断分手，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在一个自己可以买得起房的城市立足，是不是就会比现在轻松很多？

然而，开工没有回头箭。与其陷在过去独自哀怜，不如接受现实、大步向前。

我尝试去忘掉“上门女婿”这一身份，在工作、生活上都尽量做到完美，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我主动要求加班、出差的机会。

好在芊芊对我足够包容、理解，她知道我要强，害怕我有心理负担，不仅时常鼓励、劝我，而且多次提出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甚至主动要求把车子过户给我，只不过，都被我果断拒绝：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岳母觉得我是图财，也不想打破这平静、安定的生活。

当然，虽然是寄人篱下，但也不全是委屈，也有欣慰的时候。毕竟不和岳父母同住，尽管我和芊芊也会发生争执，但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冲突。

只是，偶尔碰上岳母来家里“视察”，她只要看见芊芊有情绪，常常不问青红皂白，硬逼着我向芊芊道歉。

这些我还可以忍受，但就是对岳母的过分干涉有些不满。

犹记得我和她之间闹得最不可开交的一次是关于回家过年。

结婚的当年年底，我母亲生病、卧床不起，当时我和芊芊商量可否大年三十在我老家过，也算是冲个喜，哪怕初一立即回来都行，以后过年我都会留在她家。

芊芊点了头同意，但却遭到了岳母的强烈反对，因为她认为“上门女婿就必须在女方家过年，既然她花钱买了我，那么，我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我那时觉得岳母的话太难听，忍不住说了一句：谁家能20万买断亲情？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谁知，就是这一句话，让岳母的巴掌瞬间甩了过来。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我和岳母之间有了嫌隙：我觉得她嚣张跋扈、不通情理，她则认为我自尊心太强，脾气大于能力。

在这之后，但凡她有任何不满，也不再藏着掖着，常常不给我留任何情面，轻则当面讥讽、挖苦我，重则直接二话不说让我滚出去。

为了调解我和岳母的感情，芊芊在中间费了很大力气，甚至动员了好脾气的岳父来做岳母的思想工作。

然而，岳母虽说表示给我们自由，不再插手我们的生活，但随着芊芊怀孕，我和她的关系非但没有得到一丝缓解，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她总会时不时来家里“督促”我干活儿，从洗衣、做饭、拖地，再到给芊芊按摩、让她有一个好情绪，全都事无巨细的安排，甚至在芊芊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她提出让我辞去工作，在家安心陪伴芊芊，因为能给宝宝一个好的胎教。

我非常反对，暂且不说好不容易依靠自己在一线城市有份不错的工作，本来岳母就看不起我，如果再没有了工作，以后在这个家我势必会再也抬不起头。

对于我的抗议，岳母自然是挖苦了一番，她说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因为“就我那点工资，她一点儿都没看在眼里。”

好在芊芊严厉斥责了岳母，大闹了一场，岳母才不再提让我辞职一事，只是，每次她踏进这个家门，但凡有任何看不顺眼的地方，都会毫不留情地指责我。

偶尔想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窝囊：在一个称作是自己家的地方，我不仅没有家的感觉，没有一丝放松的时刻，而且从来是大气都不敢出。

虽说芊芊也在放低姿态接纳我，也在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但我总觉得我和她之间依然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算一下，到今年的12月2号，我们结婚整整两年，我本以为只要婚后好好过日子、努力工作，我就可以克服自己“上门女婿”这个卑微的心态，然而，还是被打回了“原形”：吃他人的嘴短，拿他人的手软，男人再没钱，也不能靠女人！真的是太没骨气、没尊严！

以前，总听别人说两个人只要足够相爱，是可以“打败”一切的。

其实，再好的感情，若是双方身份不“匹配”，也抵不过生活琐事的“消耗”。

婚姻终究是两个家庭的事，门不当户不对、势不均力不敌的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没有共同的语言和视角，而且还有穷富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以及阶层之间残酷的价值观冲突。

很多人会说，男人既然做了上门女婿就别在乎面子。

其实，不管是男人高攀，还是女人高嫁，如果长期处在不被尊重，乃至一直被轻视的状态，长此以往，ta都会有消极、倦怠的情绪。

一段婚姻，不管外在条件“孰高孰低”，但若是要想长期维持下去，一定少不了双方之间平等地相处，而不是一方高高在上的俯视，一方畏畏缩缩的仰望。

只是，很多人，不分男女，总以为只要出了钱在家庭中就有了一切的话语权。

想一想，再过一周，芊芊就到了预产期，希望我也能随着宝宝的到来而获得“重生”，可以重新审视与处理自己的“身份”，可以更加努力投身于工作，可以更好地融入这个大家庭。

如果可以，愿我能找回自己失去的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