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还从听到过如此动人的琴声,陆大人真是多才多艺,无所不能,”袁今夏微微向前探着身子,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真诚”的笑意。
陆绎瞟了袁今夏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袁捕快谬赞了!”
袁今夏见陆绎依旧淡淡地,神色都不曾改变过,心里暗道,“什么人嘛?都这样夸了,也不给个笑模样?”嘴上却连连说道,“哪里哪里?卑职绝对是出自真心的,陆大人确实是好才华!”
“袁捕快,有话请直说,若是无事就请……”
袁今夏见陆绎下了逐客令,慌忙接话道,“别别别,陆大人,卑职还真是有事请教大人。”
陆绎抬眼看着袁今夏,“请教不敢当,袁捕快有何事?”
袁今夏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之前他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说话虽然依旧冷冷冰冰,倒是彬彬有礼,这人怎么有两副面孔呢?”
陆绎见袁今夏不说话,便又问道,“袁捕快还有何事?”
“啊?”袁今夏回过神来,立刻弯了眉眼,笑得极为自然,“陆大人,卑职见您身旁的箜篌乃是凤首箜篌,与之前所见大为不同。”
陆绎诧异地看了一眼袁今夏,心道,“她竟然识得凤首箜篌?她与穆老到底是何关系?难道真像她所说是穆老的关门弟子?若果真如此,她与母亲岂非师出同门?”想罢问道,“袁捕快,若我所料不差,你要说的事与你的手铳有关。”
袁今夏见陆绎主动提及手铳,顿时一阵狂喜,暗道,“难道他愿意还给我了?”想罢急忙点头,“陆大人真是聪明,不不不,是圣明。”
“好!”陆绎只简单应了一个字。
“这么轻易就还给我了?” 袁今夏来不及细想,忙躬身施礼,“多谢陆大人!”
“先不必谢,我还有话问你,若你说实话,手铳即刻奉还,否则的话……”
袁今夏不待陆绎说完,立刻站直了身子,双手抱拳,“陆大人请放心,卑职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绎见袁今夏一脸真诚,料她也不敢过于放肆,便问道,“你当真是穆老的关门弟子?”
袁今夏瞟了一眼箜篌,心中暗道,“箜篌,桃夭,穆老,这些到底与他有何关系?他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不放呢?”
陆绎见袁今夏不说话,脸色便冷了下来,“怎么?很难回答么?”
“不瞒陆大人,卑职之前说了谎,”袁今夏抬眼观察了一下,见陆绎神色似有所缓解,便继续说道,“但之前所说也并非全是谎言。”
陆绎刚刚暗自舒了一口气,又听到袁今夏说“并非全是谎言,”一双俊眉顿时又蹙了起来,抬眼盯着袁今夏。
“卑职下江南办案,偶然发现遇险的穆老,卑职见他乃一风烛残年的老者,便立刻施以援手,穆老感激卑职出手相救,故以一首箜篌曲谱《桃夭》相赠,这些都是真话,”袁今夏停顿了一下,偷偷瞟了一眼陆绎,才继续说道,“可穆老并未收卑职为徒。”
陆绎见袁今夏言语真诚,此番应该是实话,便将一颗心放了下来,问道,“当日你为何以谎言骗我?”
“当日陆大人追问桃夭一事,卑职不明大人何意,又恐触犯大人,故而撒了谎,并非有意为之,再者说了,就算卑职撒了谎,于大人也无任何损失,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卑职吧。”
“你不善音律,因何能弹得桃夭?”
“陆大人这都能看得出来?真乃高人,”袁今夏嘻嘻笑着,冲陆绎又伸了伸大拇指。
陆绎神色一凛,袁今夏立刻乖乖收了笑容,老老实实地回道,“卑职是向红豆姐姐求教的,红豆姐姐为人极好,她不肯坏了规矩,虽然对这首旷世之作极为仰慕,却不曾摸一下曲谱,也不曾练过,只是在音律方面对卑职作了些指点。”
“可是潇湘阁的红豆?”
“回大人,正是。”
陆绎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袁今夏被陆绎盯得浑身不自在,结结巴巴地问道,“陆,陆大人,有何不妥吗?”
“这么说,当日你暗算于我时,红豆是与你打了配合的。”
袁今夏一听,顿时吓得七魂出窍,慌忙解释道,“陆大人请听卑职一言,那件事与红豆姐姐无关,都是卑职的错,陆大人若是有所责怪,卑职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他人。”
“哼!”陆绎冷哼一声,“一力承担?倒是有些胆识。”
“这个……”袁今夏偷偷看了一眼陆绎,见陆绎神色如常,便大着胆子说道,“那次是卑职错了,可陆大人也罚过了,可否……那个……就……”袁今夏边说边观察着陆绎的神色。
“好了,不必再提了。”
袁今夏见陆绎倒也爽快,胆子更大了起来,上前两步,边说着“这凤首箜篌,卑职是在书上看到的,并未……”边伸了手去摸,话未说完,手也未碰到箜篌,便听得陆绎严厉的一声斥责,“别碰!”
袁今夏吓得一哆嗦,见陆绎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额头上青筋突起,心下感觉奇怪,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你可以走了,”陆绎的声音像刚从冰窖中放出来的一般。袁今夏不知何故,心里暗暗嘟囔道,“不就是一个箜篌吗?有什么了不起?小爷还不稀罕摸呢。”
“还不走?”陆绎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陆大人刚刚说,如果卑职向您说实话,便将手铳还给卑职,那现在是不是?”
陆绎并未言语,身形未动,却不知何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手铳,袁今夏见正是自己的那把,甚是开心,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陆绎。
陆绎并未看向袁今夏,只一抬手将手铳递了过来,袁今夏也不敢再多言语,接过手铳,说声“谢了陆大人,卑职告辞!”转身便往外走。
陆绎看着袁今夏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释怀,“原来她并非穆老的徒弟,那便好!”
岑福等在前院,见袁今夏出来,将她送到府外,也未言语便转身回府了。
“真是怪,这两人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两个凶神恶煞!算了,管他呢,小爷的宝贝回来了,”袁今夏低头把玩着手铳,突然“咦?”了一声,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陆府的牌匾,“他将我的手铳改了?他竟然也懂手铳?”拿在手里掂了掂,又举起来瞄了一眼远处的屋脊,“轻便了许多,铳管变长了,”手指轻轻勾了下扳机,“扳机也轻快了些。”
袁今夏将手铳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地看,“这手铳非民间之物,当初设计时,找不到书籍参考,凭借自己的记忆绘制的图纸,虽然可用,却比不得现在更加顺手,这个陆绎还真有些高深莫测。”袁今夏想着,心里却突然愁怅起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记忆?手铳到底与自己有何关系?梦里那个老爷爷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