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陆闻铮的第五年。
我为了救他跟儿子，摔下了山坡断了腿。
不得已，我必须要出国手术和复健。
可一年后，我再回国时，却看到别墅院子里，陆闻铮揽着假千金的肩膀，笑的甜蜜。
而我拼死救下的儿子，正兴奋的边跑边叫：“瑶瑶妈妈，我最喜欢你了，我要你当我真正的妈妈，不要霍言归。”
我心里一片冰凉，转身离开。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成全他们了。
......
1
我直接回了公司。
一边召集所有高层开会，一边给陆闻铮打去了电话。
“你的职务被解除了，找个时间来交接。”
电话那头，仍旧有嬉笑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我的耳朵里，那么刺耳。
“言归？你在哪？你又闹什么啊，不是说好了下个月再去看你嘛，最近公司真的很忙！你能不能懂事点？”
陆闻铮的声音不耐，带着些许的厌烦。
说起谎话简直信手拈来。
事实上，我在国外治病的这一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四个月前了。
“我就在公司。”
电话里一阵沉默。
可背景里的两道声音仍在不停地穿过耳膜，扎进心脏。
“瑶瑶妈妈，我好爱你啊。”
“妈妈也爱你，小杰最乖最可爱了，可是如果将来你妈妈回来了，不让你再见我了怎么办？”
孩子稚气的声音，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
“那我就天天诅咒她，永远治不好腿，不要再回来。”
在这难捱的沉默中，我的心跳几乎凝滞。
我倏然想到，一年前我们一家三口去露营，突然遇到了泥石流，我奋不顾身的救下他跟儿子时，从没有过片刻的犹豫。
我是真心想要自己的这条命，去换他们的平安康健。
幸运的是，我没死。
不幸的的是，我的腿断了。
陆闻铮声泪俱下的抱着我一遍遍的说：“言归，我们去国外，找最好的医生，你一定能重新站起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杰也用稚嫩的小手替我擦着眼泪。
“妈妈不怕，谢谢妈妈救了小杰，妈妈真伟大。”
我曾心软的一塌糊涂，不后悔为他们付出的一切。
我在国外的治疗痛苦且磨人。
第一个月，陆闻铮跟儿子一直都在。
他们每天都会拉着我的手，鼓励着我，感激着我的救护，更诉说着对我的爱。
第三个月，他们很少会去了。
到现在，我已经四个多月没见过他们了。
我并非全不知情，如今不过是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陆闻铮爱上了我的便宜妹妹。
我们的儿子也真的很像他，浅情又凉薄，不过一年，就能放弃生养自己的母亲，转身投入她人的怀抱。
轻易的叫着另外一个人。
“妈妈。”
陆闻铮来公司的时候，我没有见他。
离职的手续一早准备好，连报酬都分文不少的打进了一张卡里，直接让秘书把他的东西转交，顺便也让律师去处理离婚的事宜。
我们结婚这些年，陆闻铮早就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凤凰男，他利用我的资源创办了几家小公司，有了足够脱离我的底气。
2
更何况，现在与他相伴的，还有霍家的另一个女儿。
所以即便做错事情的是他，他还是在离开趾高气扬的前对律师说：
“回去告诉霍言归，让她耍大小姐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
我听完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就回了老宅，跪在爸妈面前道歉。
当年是我固执己见，非要嫁给一穷二白的陆闻铮，伤了父母的心。
霍子瑶是假千金，我父母不过是资助了她长大，而她刚好也姓霍，对外没有人问过，我们也就从没刻意解释过。
包括陆闻铮也不知道。
闺蜜来看我，知道了陆闻铮和霍子瑶的事情，气的骂了半天。
“这父子两真行啊，你不过才出国一年，他就跟你妹妹勾搭上了，这也就算了，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竟然也随他那个渣男爸，认贼作母！”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安静的回想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连我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如此厌恶我。
桌面上放着司家侦探调查的信息，被我一一拼凑出形状。
我刚到国外的一个月后开始，陆闻铮开始偶尔提到霍子瑶。
“你那个妹妹人还挺不错，虽然我们两家平常不太走动，你受伤了，她还经常来看小杰。”
我偶尔也会在霍子瑶的朋友圈里，看着她带小杰去游乐场的照片。
但文案统写的很是得体。
“心疼姐姐受伤没法照顾外甥，我只能多帮衬些啦。”
可如此贴心的好妹妹，却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个受伤的姐姐，恢复的怎么样。
一开始，陆闻铮对霍子瑶还是姐夫一样的态度，并不太亲近，也没有很疏离。
只是保持的基本的礼貌，感谢她对小杰的关心。
霍子瑶很是有耐心。
就这么日复一日。
直到某一天，三个人在游乐场玩了一天后，来哄着小杰睡觉的霍子瑶，当天没有从我家离开。
也是从那天起，陆闻铮再也没有去国外看过我。
他不断地搪塞我：“言归，最近公司的项目都在推进，我实在抽不开身，这些也都是为你着想，我得帮你看着公司，免得你操心。”
“我真的很累了，你也心疼心疼我？别总耍大小姐脾气。”
可他不知道的是。
我刚刚能下地走路的时候，曾偷偷回来过一次。
亲眼看着陆闻铮在国都大厦的顶楼天台，为霍子瑶放了一场震撼全城的烟火秀。
漫天炸裂的烟花璀璨夺目，诉说着深深的爱恋。
即便背离了人性的道德的底线，他仍旧甘之如饴。
陆闻铮脸上的笑容，氤氲着浓情蜜意，比烟火更刺人。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坐上了返程的飞机，蜷缩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疼的痛不欲生。
我甚至在想。
如果在发生泥石流的那天，我就直接死掉该多好。
我就不需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儿子，全都这么无情的背叛了自己。
霍子瑶在ins发布了动态。
还有意无意的艾特了几个我跟她都关注的生活情感网红，明目张胆的向我示威。
我看着照片上，海洋馆的隧道长廊里，三个依偎在一起的人，像极了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3
我想起了我让陆闻铮离开公司的那天晚上，小杰久违的给我打来了视频，尖锐的童音在我按下接听键的瞬间便传进耳朵里。
“霍言归，你是个瘸子，我同学看了你的新闻都在笑话我，你为什么要回来啊，我只想要瑶瑶妈妈做我的妈妈！”
我正在水吧接水，一时间愣神，杯中的热水满溢出来，滴落在我的手背上，疼得我的手一歪，白瓷杯应声落地。
我受伤的那条腿，被渐了不少水珠，却浑然未觉。
看着镜头里，人给了言语恶毒的咒骂自己的亲生母亲的孩子，我呆愣在原地。
从小杰出生起，我就对他的事情件件上心，凡是亲力亲为。
他也曾用看全世界的目光，专注的看向我，甜蜜的叫着我“妈妈”。
“妈妈”，这个神圣的词汇，在这一刻在我的心中土崩瓦解。
我实在不明白，不过一年而已，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和他那自私凉薄的爸爸，如出一辙。
作为霍家下一代唯一的继承人，我一直对小杰寄予厚望。
我害怕当我们都离开后，没有人为他挡风遮雨，他会掌控不了这么大的家业而遭人算计。
所以我培养他，严格要求他，让他上最好的学校，学尽可能多的技能。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可也许恰恰正是因为如此，在小杰幼小的心灵里面，根植下了深刻的印象。
妈妈就是坏人，跟着妈妈好辛苦。
但霍子瑶却不一样了。
她纵容小杰，献媚一样的讨好小杰，让他随意的吃喝玩乐。
那些发在社交网站上的游完照片，一张张的勾勒出了一副自由畅快的画卷，没有哪个孩子会经受住这样的诱惑。
我恍然想起，曾经有一次，我在国外通过电话过问小杰的功课怎么样。
他得意洋洋的对我说：
“你现在瘸了，管不了我了！”
我很生气，想要好好的教育他几句，让他明白什么叫最基本的家教和素质。
可陆闻铮却对我说：“孩子还小，发发脾气有什么关系，霍言归你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我们在家里已经够辛苦，够累了。”
辛苦？累？
我的眼泪不断地落在白色的医疗被上。
那高达几十次的修复手术，上万次的复健项目，疼到骨髓里的窒息感。
我从未抱怨过。
只是希望，快点好起来，回到我最爱的人身边。
可现在......
我叹了口气，视线重新聚焦在眼前的合照上。
心如刀绞。
我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重新整合了公司的所有项目，把陆闻铮相关的全部剔除。
一些被陆闻铮收买的员工纷纷装模作样的来我这里诉苦，说我一回来就砍掉项目，实在不近人情。
我看着手上财务部刚刚送来的报告，被陆闻铮掩饰的极端高明的亏损显示了他早有二心。
我给了所有人两个选择，要么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好，我安排他们进新的项目组。
要么拿着高额赔偿，和陆闻铮一起走人，我绝不会亏欠他们一分钱。
4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霍总，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帮陆总说话，就是心疼已经快要完成的那些项目，既然公司有新的规划，我们当然会无条件的服从，您别误会。”
他们出去后，助理送进来一个平板。
是那群人聚集在茶水吧谈话的监控视频。
“看样子得去告诉陆总了，他怂恿我们去闹这件事，我们压根占不到便宜，不能在被他当枪使了，说到底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情，别到最后倒霉的成了咱们。”
“就是就是，我早就说了，只要项目做，做什么不一样，又没有少拿钱，就不应该听陆总的。”
我冷笑一声，挂断了视频。
这个世界，果然是利字当头。
陆闻铮得到消息，第一时间给我打来了电话，语气强硬的质问我：
“霍言归，你凭什么把跟我公司合作的项目都砍掉了？”
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既然要离婚了，分割清楚比较好，毕竟你作为一个大男人，也不希望用我的钱去养小三吧？”
陆闻铮的声音骤然抬高：“什么小三，你说话别这么难听，瑶瑶是你的亲妹妹，将来我们都还是霍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别做的太过分。”
好一个霍家人。
我差点没笑出声。
“别这么自信陆闻铮，你将来还是不是霍家人，还真不一定。”
说完，我没有丝毫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然后给律师发去信息，离婚进程要加快速度了。
等一切处理完，我重新安静下来，回想着儿子小时候奶声奶气的样子，心中一片酸涩，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
或许儿子对我，还有一点情谊？
傍晚，霍子瑶突然打来了电话。
声音娇俏亲昵的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姐姐，你最近怎么也不回家呀，小杰还这么小，你都不想他吗，也太狠心了吧。”
我轻嗤一声。
“这不是妹妹你都替我照顾好了吗，也不需要姐姐去做什么了。”
霍子瑶银铃般的笑声传过来，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倒是，毕竟闻铮哥和小杰，都更喜欢我呢。”
我对于霍子瑶这么厚的脸皮实在不解，索性开口问：“其实我很疑惑，霍子瑶你这么光明睁大的做人家的小三，真的丝毫不觉的羞耻吗？”
霍子瑶突然冷冷的笑了一声，语气带着难以掩盖的讥讽和嘲弄。
“姐姐，不被期待和爱的人，才是感情里的第三者，你说对吧，死瘸子！”
我微微一怔。
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三个人能凑在一起，原来相同的三观真的彼此都会又致命的吸引力。
“你到底喜欢陆闻铮什么？一个结果婚的男人，还带着一个儿子，没了我就不过只有几家算不上规模的小公司而已，外面大好的青年比比皆是，你为什么单单要上杆子去找陆闻铮？”
霍子瑶笑了笑，压低了一点声音，低沉的气音带着满满的不怀好意。
“因为是你的呀，我的好姐姐，凭什么你什么都有了，我却什么都没有，你都不知道，看着你如今众叛亲离，还身有残疾，我有多痛快。”
就在这时，背景里有两道声音同时叫霍子瑶。
“瑶瑶，该吃饭了，阿姨做了你喜欢的汤。”
“瑶瑶妈妈，我给你画了画，你快来看呀！”
霍子瑶轻快的应了一声。
然后继续对我说：“姐姐，还有件事，你留在别墅里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既然你要离婚了，救麻烦你赶紧取走吧，否则我真要以为，你舍不得闻铮哥哥。”
挂断电话，我的手心都在抖。
片刻都没停留，就直接开车赶了过去。
一进门，三个人正凑在一起吃着甜品，欢笑声不断穿透我的耳膜。
就在我以为她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她突然话锋一转。
“小杰，你看谁来了？”
小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热切的像是要踩进我的心里，我隐隐的期待着，或许我的儿子，也会有那么一丁点的留恋我。
谁知，下一秒，撒旦的声音彻底斩断了我的奢望。
“死瘸子怎么又是你，恶心死了，瑶瑶妈妈，你快赶她走，我今天画的画还没看完，是咱们一家三口，我画了半个上午呢，我最爱你了。”
陆闻铮也走了过来，随手把东西推到我面前。
“你拿着东西快走，不是铁了心要跟我分道扬镳，就别再厚着脸皮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我没理陆闻铮，而是看向小杰。
“你真的不要妈妈了？”
他撇了撇嘴：“谁会要一个瘸子当妈妈。”
霍子瑶娇笑一声。
“真不好意思啊言归姐，我们要吃饭了，不送了。”
我先一步转身离开，表情冷漠。
“既然这样，那就都放弃吧。”
5
我将公司事务理顺之后，陆闻铮也痛快的签署了离婚协议。
小杰的抚养权，也归了他。
冷静期一过，我们就去换了证。
陆闻铮站在民政局的门口，不屑的看了我一会。
“霍言归，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我沉默不语，漠然的看着他。
也许人逢喜事精神爽，陆闻铮并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道：
“你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安排别人，又那么强势，一个女人，又不是没有钱，乖乖的做你的大小姐相夫教子不好吗？为什么总要事事拔尖，跟男人去比？”
“所以也难怪，儿子讨厌你，要说我对你完全没有感情了，也不现实，但我是男人霍言归，相较之下瑶瑶就比你好太多了，同样是豪门出来的女儿，人家体贴懂事，甚至经常愿意为了我跟小杰委屈自己，你怎么可能比的了？”
我闻言冷笑，内心荒凉，甚至压根不想去让这些扭曲的三观过脑。
但还是忍不住的追问一句：“所以我宁可牺牲自己去救你跟小杰，换来的就是你们的怨恨吗？”
陆闻铮耸耸肩，表情不耐。
“又来了，别道德绑架我们，我们从没说过，要你牺牲自己来救我们，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自我感动罢了。”
我没再说话，转身上车离开。
关机，拔出电话卡，折断后扔进了小垃圾箱里。
司机试探着问我：“霍总，您不生气吗？”
我笑了笑：“早就过了生气的那个阶段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感恩的，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有可能随时捅你一刀。”
我有些疲惫了。
想要好好给自己放两天假。
可有一家儿童福利院的捐赠活动，是早前订好的活动，我必须亲自参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