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公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他却拿着我们预约的号和别的女人走进了大厅。
我冲进去时，他们正靠在一起准备拍结婚照。
程晓晓抚着肚子微笑着看我，“陆然，借你男朋友用一下，做戏而已，给我家里一个交代。你不会生气的吧？”
乔家炎将我亲手缝制的新婚西服揉成一团，垫在程晓晓腰后只为了让她坐得更舒服，全程连眼神也没有给我一个。
“陆然，公众场合，不要让我们都难堪，做戏而已，有什么脾气回家再说。”
不是，他们领结婚证了，那我是来干嘛的？
乔家炎的语气非常理所当然，“不就是领个证吗？什么时候不能领？反正你爸妈看到我们从民政局出来了不就行了吗？又不会耽误婚礼。”
合着真正要做戏的人，原来是我。
我看着程晓晓光秃秃的手指，将我和乔家炎的订婚戒指取下塞在她手里。
“程小姐和我眼光那么相似，这枚戒指应该也会喜欢的吧，就当做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了。”
乔家炎只以为我在闹脾气。
等我掏出别的男人送的鸽子蛋套在自己手上时，乔家炎这才慌了。
……
1
我和乔家炎翻烂了黄历，才选了今天这么个黄道吉日来民政局领证。
大师说了，早上十点是吉时，我们在这个时候领证，一定会携手走到白头的。
倒不是我有多迷信，只是我爱了乔家炎整整八年，是真的真的很期待这个日子。
临出门时，乔家炎却一直紧锁眉头摆弄着手机。
“阿炎，看什么呢，到吉时啦，咱们该出发去领证了。”
“哦，哦，好，马上。”乔家炎敷衍地回答着我，随即抄起外套出了门。
“然然，程晓晓刚好也在附近，他们小情侣之间好像出了点状况，我去看看她，马上回来，你在家里等我。”
程晓晓是乔家炎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和她男朋友也马上到结婚这一步了。
我和程晓晓见过好几面，她和男友一向很恩爱，我也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只是催促乔家炎快点，别误了吉时。
可等到我们预约的时间快到了，乔家炎的电话却打不通了。
我怕过号，就给乔家炎留了个言，自己先出发去民政局等着。
到了民政局，我却被告知预约的号已经被人取走了。
乔家炎也已经到了？
他怎么不说呢，难道是在民政局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我满怀期待推开门走进去时，刚好和房间内准备拍照的乔家炎四目相对。
乔家炎手里拿着各种证件，正在用一只手艰难地整理着西装领带，一旁并肩站着一个女生，赫然是程晓晓。
程晓晓明显刚刚哭过，一双小鹿眼通红通红的，一只手捂着小腹，另一只手正在摸索着调整座椅的位置。
看到我推门进来，乔家炎明显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摄影师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二位新人准备好了吗？可以开始拍了。”
乔家炎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摄影师抱歉一笑，一边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意揉了揉，塞在了程晓晓屁股下面。
“这样呢？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什么意思？
为什么原本属于我的号被乔家炎和程晓晓领走了，他们二人现在还在准备拍照？
摄影师称呼他们为二位新人，二人也完全没有解释什么。
这是要领结婚证的节奏？
那我是啥？
我快步走过去，不可置信地盯着乔家炎，“乔家炎，什么意思？”
直到那一刻，我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乔家炎准备的惊喜。
乔家炎和我在一起八年，我实在想不通他和程晓晓会搭上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程晓晓似乎才看到我，捂着肚子微微冲我笑了一下。
“是陆然啊，借你男朋友用一下哈。放心，只是逢场做戏而已，我不跟你抢他。”
说罢，她似乎便不准备再解释什么，转头向乔家炎撒娇道，“你这位置放得不对，得要放在腰后面托着才舒服！你怎么一点没有当爸爸的准备啊！这样以后怎么照顾老婆？”
摄影师似乎和我是同时反应过来，他的脸上瞬间缓和了几分。
“原来小姐姐是孕妇啊，恭喜恭喜！你们慢慢调整，我这边不着急。”
我也反应过来了，程晓晓怀孕了？
2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孩子是乔家炎的？
我一脸懵，攥紧了下意识颤抖的双手，努力接受突如其来的信息量。
还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乔家炎帮程晓晓调整好了位置，才抽空抬头瞥了我一眼。
这一眼，警告意味浓重。
“然然，这是公众场合，你收一收你的坏脾气，别闹得我们三个都难堪。”
“晓晓是事出有因，我帮忙做个戏而已，这里不太方便说，有什么事我回去跟你解释。”
做戏？
为什么一直在提做戏，却又不跟我解释？
到底什么戏要走到领证拍照这一步？
我有些听不懂乔家炎话里的意思。
“乔家炎，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忘了吗？号已经被你取走了，我们再不去走流程就来不及了，再重新预约号的话今天就排不上了！”
乔家炎有些不耐烦了，闭着牙关发出了“啧”的一声，反倒是程晓晓笑意盈盈地看了过来。
“然然呀，你的号是46号吧？我们刚才已经走过流程了，这个号已经废了，你们都老夫老妻了，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吧，哪天领不是领呀？”
我感觉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了，满脑子都是“已经走过流程”这几个字。
已经，走过流程了？
他们登记结婚了？
我要结婚的对象跟别人领证了？
那我是来干嘛的？
我本就脾气不好，现在更是大脑一片空白，恨不得冲过去把他们揪起来问个明白。
我站在房间门口，下了最后通牒，“乔家炎，现在立马跟我解释清楚，然后我们重新去走流程。”
乔家炎这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挡在了程晓晓身前。
“陆然，晓晓平时对你也不错吧，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说这些话让晓晓难堪呢？”
“都跟你说了是做戏而已，非要在这里问问问，你把晓晓的面子往哪儿放？”
程晓晓见乔家炎生气了，怯生生伸出一只手来扯住乔家炎的衣角，红着眼探出头来。
“然然，阿炎，你们都别生气了，我说。孩子是我男朋友的，他得知我怀孕之后逃婚了……我今天空手回去，老家的人会嚼舌根一辈子的……”
说着说着，程晓晓便又落下泪来。
我还是不太能理解。
“所以你就找我男朋友过来救场，跟你领证？”
乔家炎又往前走了一步，或许是共情了程晓晓，语气也不如刚刚那么冲了。
他皱着眉放低了声音，“是我主动救场的。”
“然然，你知道的，我们老家那些人最爱嚼舌根，程晓晓如果未婚先孕还被逃婚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那她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然然，我们都八年了，就跟晓晓说的一样，什么时候结不是结？等冷静期一过，我和晓晓悄悄把婚离了，我们再来领证，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觉得有些可笑，“那我呢？我今天空手回去，就不会被嚼舌根吗？”
乔家炎理所当然道，“你爸妈今天不是知道我们来民政局了吗？我们的婚礼也不会受影响，怎么会被人嚼舌根呢？”
我明白了。
他们说到现在的做戏，原来是我要做戏啊。
原来是我要假装今天和乔家炎领了证，然后心甘情愿等他们离婚之后再和我补结婚证啊。
凭什么。
3
乔家炎依旧皱着眉，似乎不认可我的态度。
“还有，然然，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非要说这件事让晓晓难堪，你应该和晓晓道歉。”
我越过乔家炎的肩膀看向后面坐着的程晓晓。
她正靠在那团被揉得不成样子的西装上得意地看着我。
那件西服外套是我亲手给乔家炎做的，我们早就定好结婚的时候要穿的衣服。
八年的信念好像在此刻坍塌了，我就像那件西服，被当做了一个笑话。
我自嘲一笑，目光落在程晓晓光秃秃的手指上。
我摘下中指上的婚戒，一步步走向程晓晓。
“你们不是要做戏吗？做戏就要做全套，怎么可以没有婚戒呢？”
“程小姐指围应该跟我差不多，看来审美也是差不多的，一定会喜欢我亲自挑选的这枚婚戒的。”
我对视上程晓晓欣喜的眼神和乔家炎投过来的带着些许欣慰的眼神。
“我是应该道歉。道歉占了乔家炎八年的时光没有让你们这对天仙配早点相认，这枚戒指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吧。”
“连带着我的未婚夫，也一起送给你了。”
乔家炎这才听出来了不对劲，眼神又沉了下来。
“陆然，你又在阴阳怪气什么？”
我将戒指塞在程晓晓手中，又转头拍了拍乔家炎的肩膀。
“加油，接盘侠！”
说罢，我不再跟他们掰扯，转身推开了民政局的大门。
乔家炎这才有些慌了，“陆然，你什么意思？你不跟我结婚了？”
走出大门的时候，我听到摄影师开口问道，“二位还拍吗？”
乔家炎愣了一下，停住了追我的脚步。
“拍。没事，陆然就这个脾气，过两天就好了。”
解放新生的我迷茫地走在街上，精心贴的假睫毛早就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我想掏出镜子整理一下自己，却在包里摸到了一个小方盒子。
一打开来，是个巨大的鸽子蛋。
比我刚刚从手上摘下来的戒指大了不知道几圈。
盒子中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一行不羁的小字。
“使用方法：一、和你老公吵架的时候用来气他。”
“二、假装这个是你老公送的，跟名媛们装逼用。”
落款：爱你爱到今天为止的大帅哥。
是我的青梅竹马，周泽。
不知道他是怎么偷偷知道我要结婚的消息，又偷偷塞在我的包里的。
我翻出手机想要给他打电话，又想起来之前为了避嫌早就删掉了他的电话。
无奈之下，我只好凭记忆找到了他的住址。
周泽有些惊讶于我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门口，探头看了好几遍才确认不是乔家炎专门找过来揍他的。
他将我拦在门口，“别还给我，没多少钱，假的。”
见我攥着戒指，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虽然是假的，也别当着我的面丢，你可以回去悄悄丢掉。”
我又掏出了那张纸条，没说话。
周泽挠挠头，小心翼翼开口，“我又越界啦？那你把纸条还我吧。”
周泽的性格和他的字迹一样张扬又光明磊落。
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我，直到我和乔家炎在一起之后。
那年的生日他送了我一个价值十万的包，被我当面退了回去，并且删除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周泽，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越界了，我男朋友会不开心的。以后我们别联系了。”
从那以后，周泽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只是通过共同好友的分享，我得知他依旧会在我每年生日的时候发朋友圈祝福，向全世界宣告他还在喜欢我。
我扬起一抹微笑，眼泪却倏倏地往下落。
“你说你喜欢我到今天，你还能多喜欢我一天么？”
周泽想要替我擦泪的手在空中滞住。
我和周泽赶上了民政局当天发的最后一个号。
从民政局出来以后，我看见了正在门口抽烟的乔家炎。
乔家炎看到周泽，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一样绷直了身子，一个拳头便挥了上来。
4
乔家炎终究比周泽矮了半个头，一拳还没挥到周泽脸上就被他云淡风轻的伸出手来挡住了。
吃瘪了的乔家炎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狠狠掐灭了手中的烟看向我，“我从定位看到你去他家了。”
语气中满是责怪。
“不过我看到你又回来了，但是我早就已经走了。”
见我没反应，乔家炎又强调了一遍，“我是特地过来接你的。既然你气消了，这件事就过去了，跟我回家吧。”
这下我听明白了。
乔家炎以为我是想通了，专门回民政局找他和好的。
我看着包里静静躺着的结婚证，冷笑一声。
“乔家炎，我结婚了。麻烦你以后离我远点，不要越界。”
周泽闻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仰天吐出一口恶气，“爽！”
乔家炎这才注意到我手上巨大的钻戒。
不知道乔家炎哪里来的自信，他叹了口气，用安抚的语气道，“好了，别怄气了，我知道你是在故意气我，今天确实是情况紧急来不及跟你解释，下次我赔你一场求婚行了吧！”
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喜欢乔家炎八年，现在的他恶心到让我连解释都不想解释。
听不懂人话的话就算了。
我不理会他，径直往前走去。
乔家炎又长叹了口气，“行吧，那你自己冷静几天吧。想通了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说罢，乔家炎又冲着周泽道，“你要是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一定跟你拼命。”
周泽冲乔家炎做了个鬼脸，好整以暇道，“放心，我才不会上赶着做接盘侠呢！我嫌恶心。”
我听到周泽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嘴毒。
好几年不联系，一见面就领了结婚证，我和周泽都有些不习惯。
我准备发挥一下贤妻人设，帮他收拾一下屋子，却看见他的阳台上满满当当全是酒瓶子。
不是很臭，一看就都是今天喝的。
我默默放下扫把叫了个保洁。
周泽取了外卖，一边将大鱼大肉铺满了餐桌，一边问我。
“陆然，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喜欢那个穷小子喜欢了八年？你们家能同意？”
我无奈地摇摇头，因为这件事，我爸妈差点都要将我逐出陆家了。
果然长辈的眼光还是毒辣。
因为乔家炎家境普通，我生怕他自卑，一直没有问家里要钱，跟着乔家炎一起挤40平的小单间。
一下子换到周泽的小别墅里，我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这才是老娘应该待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有些愧疚，曾经眼前有这么好的一个人，我却满眼都是垃圾。
“啥也不说了，我自罚一杯。”
周泽裂开嘴露出两颗虎牙，碎发随意搭在额头上。
“好的，老婆大人。”
为了弥补我对于周泽的亏欠，我主动包揽了家里的家务和一日三餐。
一周不到，我和周泽两个人因为食不下咽瘦了一大圈。
周泽苦哈哈地埋在我的肩头，“老婆呀，咱们点外卖不好吗？为什么要没苦硬吃呢？”
我吐掉嘴里焦了的排骨，恍然大悟。
是啊，我明明有条件过更好的生活，为什么非要迁就着乔家炎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呢？
我明明是可以生来享受生活的，却差点把自己作成了怨妇。
我大手一挥打开外卖软件，“吃！吃好的！”
周泽靠在我的肩头，正对着他避雷的那几家餐厅指指点点，我的界面上弹出来了乔家炎的消息。
“然然，回家吧，你在哪？我来接你。”
5
那天过后，我就把和乔家炎的情侣定位删了，他估计是这两天一直在陪着程晓晓，才想起来我。
肩头的脑袋疯狂大叫起来，“然然！他叫你然然！他越界了！”
我忙安抚那颗脑袋，“好好好，咱们不看，我这就把他删了。”
周泽却忽然严肃起来，“不用删。”
迎上我一脸疑惑的眼光，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看他追妻火葬场，我很爽。”
我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年龄。
我和周泽一样大，那么他今年也快三十岁了，三十岁的人怎么能跟小孩子一样？
我哀嚎一声，果然温室里养大的花朵活得就是天真烂漫。
乔家炎的消息很快又发过来。
“然然，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吗？程晓晓也不想要那个人渣的孩子，她说生了以后可以给我们养。”
“我们直接领养那个孩子，这样你不就不用忍受生育的痛苦了吗？”
“我已经让程晓晓回老家养胎了，等过了离婚冷静期，我们就可以重新领证了，真的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看不得朋友受欺负，于情于理我也应该帮一下的。”
我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打字过去。
“那我们是好朋友吗？”
对面很快回复，“你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我唯一的挚爱。”
我摁住周泽要干呕的嘴，继续噼里啪啦打字。
“我现在有困难，想在市中心买套房，v我二百万。”
对面沉默了。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对面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然然，我彩礼的八十万不都是你的吗？等我们结婚之后，我们慢慢攒钱，一定有一天可以买到市中心的房子的。”
我有些失望，市中心那套房子我一直没机会住，想找个冤大头出手怎么那么难。
我再也忍受不了和乔家炎扯东扯西了，直接反手点了删除好友。
周泽大呼不过瘾。
“你应该跟他说那句话的，你越界了！气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