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群演的我，终于接到了一个短剧的男三角色。
秦川却把我的角色给了新晋网红。
我只能自己去争取。
秦川破门而入时，我正半倚靠在墙角，颤抖的手紧紧抓着碎了瓶底的红酒瓶，身上的衣服都是红酒，衣衫破碎地挂在身上。
副导演手上拿着一把椅子，骂骂咧咧地正准备往我身上砸。
「姜言，你脑子坏掉了，找那个死肥猪有屁用，我这个资本的大金腿，你是瞎了看不到是吧！」
1
秦川气急败坏的怒吼，让现场诡异地安静了几秒钟。
副导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川一脚从后面踹翻倒地，拳头重重地砸向脸。
揍晕了副导演，秦川解了解袖口，全身冒着黑气，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腿软，下意识地后退。
秦川又像吃了炸弹，大声囔囔道：「你脑子坏了，往后退干哈，死胖子靠近你，你都不怕，你还嫌弃我！」
我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身上的狼狈，轻声说：「脏。」
秦川情绪爆发，把酒店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直到听到敲门声，秦川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
什么都没说，抱着我，离开了这间无处下脚的房间。
门口站着秦家的管家，秦川冷声交待：「今天晚上所有房间的消费，乘以20倍将账单发给【西风】的总裁结算。」
2
「我没吃亏，可以保护自己。」
进了房间后，秦川背对我，不说话。
我看着他背影低声说道，也是说给自己听。
明明是他，要我跟他保持距离2米。
明明是他，说我脏，不准喜欢他。
明明是他，把我好不容易得来最好的角色给了别人。
可是，为什么，又来救我。
打人的时候，又为什么那么狠。
「你闭嘴，听你说话，我脑袋痛。」
秦川猛地转过身，眼睛泛红，手指指了指我，嘴唇抖了半天，嗫喏着没继续说。
他好没礼貌。
我撇了撇嘴，轻扭过头，也不再说话。
不过他红了眼角的样子，却在我心尖上挠痒痒。
身体乏困，现在放松下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过多久，听到说话声，我勉强睁开眼睛。
秦川的私人医生来了，瞅了眼床上的我，揶揄道：「秦川，没想到你平时像爆竹，生人勿近，竟然会让人睡了你的床。」
医生给我检查一番，说道：「皮外伤没什么事，倒是营养不良，肠胃也不好，平时要好好养。」
「对了，他被下了药，开药可以缓解点，但还是会有些残留反应。」
说完，他暧昧地对秦川眨了眨眼。
3
我脸颊，涌起一股热意。
被人这么当着面说出来，十分尴尬。
我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准备下床，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秦川又点了炮仗一样，凶巴巴道：「你下床干嘛！」
我被吓得往被窝里瑟缩了下：「我要回去」。
医生离开没多久，吃了药的我，还是发生了反应，控制不住呻吟出声。
想到秦川还在，我紧抿着唇，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在被子下小幅度的摩擦。
听到可疑的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
细微的声响，让我忍不住张开手指缝。
却看到秦川，不知道何时离我这么近，正坐在床沿上。
吓得我瞪大了眼睛，双手立马戒备地抱在胸前。
秦川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坐姿，声音低沉，轻声说道：「我，我帮你」。
「滚，不要。」我脸好烫啊，顺手拿起枕头朝他丢了过去。
「你小时候多可爱，现在就是个刺猬。」秦川捡起地上的枕头，嘀嘀咕咕道。
我侧过身，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过去，还是对现在的秦川。
4
第二天，我提出离开，秦川无视我的反抗，坚持送我回去。
秦川开着车，导航一直提醒偏离路线。
城中村这里，破烂拥挤的小巷，脏乱不堪，导航不准是正常的。
他眉头紧蹙，我也不想再麻烦他。
我让他路边停车，表明谢意后，便慢悠悠地走回住的地方。
顺路在鱼摊，买了很小的一条鲫鱼，只要5元。
往前走了几步，我又在卖蔬菜的阿婆摊子上，买了2元平菇。
我提着袋子还没走几步，身后一股力道，接过了手上的袋子。
回头一看，是秦川。
我轻皱眉头，疑惑道：「你怎么还没走」。
秦川理直气壮，一副我很没有人情味的样子，严厉批评我：「你就是这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都不请我上去喝杯水。」
我沉默半响：「随你」。
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前走。
沿着楼梯，渐渐往上，能听到楼下吵架声，外面摊贩喧闹声。
楼道堆满了杂物，我们在上楼层时遇到了，左青龙右白虎的社会青年，还有勾引秦川的少女，甚至还看到有瘾君子，蹲在角落湾。
秦川一路沉默，我心里叹了口气。
5
「你的房租多少钱。」
默默打量房间半天的秦川，突然问道。
我有点莫名其妙：「每个月300元。」
「我朋友有个房子，托我给他找租客，一直没租出去，主要是房子较老，但是比这个要大点，可以租给你，月租跟你现在一样，条件差不多，不过出门走路要10分钟才能到地铁站，离学校两站路。」
秦川说的这个房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
我迟疑了下，还是拒绝了：「不用，谢谢。」
秦川额头的川字纹拧巴着，像是很难理解我，纳闷道：「为什么？我刚看了你这附近，没有地铁站，公交站台也没有。」
我端着杯子，坐在床上，喝了口水继续道：「我交了半年的房租，押了一个月租金，现在退房划不来。」
秦川不再说话，一大团，坐在小板凳上，分外不自在。
这个房子太小了，平时一个人习惯了。
秦川高大个缩在我房子里，连我都觉得很不自在。
6
秦川临走时说尿急，在我的指引下，去了走廊卫生堪忧的厕所。
厕所天天苍蝇飞舞，各种屎尿味，甚至蹲坑边上偶尔还有黄色的粑粑。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挪步进去，骂骂咧咧地，我都能猜到，他丰富的面部表情了。
大概皱着的眉头，都可以夹死空中飞舞的苍蝇吧。
想到这，我忍不住笑了。
「看屁啊，再看，老子戳瞎你！」
厕所传来秦川的怒骂声，我往厕所方向走近了几步。
秦川气急败坏地从厕所冲出来，邻居周寅哥哥紧跟着其后出来。
秦川快速走着，还不解气，回头骂道：「滚，你个变态离老子远点。」
看到走廊上的我，秦川大力抓着我的手，急急说道：「你今天跟我离开这里，这里不适合你住。」
「麻蛋，我刚闭上眼，解开裤子，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口哨，吓得我一抖。这个画了眼线的变态正满脸春色，目光火热地，盯着我的手放着的地方。这里太脏了，你不能住这里。」
「哟，言言他是你姘头啊，这个尺寸，你真有福。哎呀，大哥哥，你考虑下我吗，我可比那个小瘦子会多了？」
说完，寅哥还抛了个媚眼给秦川。
我看着寅哥，淡淡道：「他年龄，比寅哥你小很多哦」。
我挣脱开秦川的手，冷漠疏离道：「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像我这样的社会边角料，只能住在城市中这样的旮旯湾。」
7
房间抽屉里，放着我和秦川家人在孤儿院的合照。
秦川和他家人，来我们孤儿院资助的那天。
我被孤儿院的小恶霸欺负，衣服被扯坏了，身上还被泼了菜汁。
当时老师和院长都很忙，我微弱的求助，没有人能听得到。
我只能继续穿着破烂有臭味的衣衫，低着头不安地绞着手指，悄悄地站在角落。
我也想要有爱我的爸爸妈妈。
我的介绍词背的可熟了。
可是，每次有人来，院里的小恶霸总是会欺负我，让我看起来脏兮兮的，没有家庭愿意领养一个脏孩子。
秦川的妈妈，漂亮姨姨好好，没有嫌我脏，还给我分了小饼干，用手帕给我温柔地擦脸擦手。
我鼓起勇气，决定再尝试一次，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仰着脑袋，露出笑脸，看着漂亮姨姨，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姜言，今年6岁了...」
手上拿着皮球的秦川，正好推门进来，皱眉看着我，「脏死了，好臭。」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一脸不善，比我高的大哥哥。
没有说完的自我介绍，也不敢继续说了，只是小手使劲擦掉眼角汹涌而出的眼泪。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那一幕。
这个照片，也是我唯一从秦家带出来的。
8
秦川脾气自小就很差，别墅区的小霸王。
对于我这个多出来的弟弟，他在家里，对我爱答不理，但还是会分享他的玩具，也会给我好吃的零食。
在外面，我被欺负，他都会狠狠揍回去。
还扬言，谁欺负我，就是跟他作对。
秦家的温暖，我只享受了半年，我的亲生母亲找了过来。
我有亲生妈妈了，妈妈很有钱，在秦家隔壁买了别墅。
我从没有见过父亲，但是妈妈有次接电话，在电话里大吵大闹，后来就一直哭。
从那次之后，妈妈总带一个叔叔回家。
我不喜欢，就跑到秦川家，找秦川玩。
他总是不耐烦，但没有一次赶我走。
直到有天，我回家，发现家里有好多人，还有附近房子的邻居。
一个很凶的阿姨，正在打我妈妈，秦川的二叔，从我家楼上走了下来。
我哭着跑到妈妈旁边，抱住妈妈：「别打我妈妈。」
漂亮姨姨抱着一个正在哭得很厉害的弟弟，站在旁边。
秦川跑进来时，那个弟弟哭着喊哥哥。
秦川抱着他，安抚他。
他们离开时，我下意识地喊：「姨姨，哥哥。」
漂亮姨姨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就走了。
我抓着秦川的衣角，小声哭着：「哥哥，怕。」
秦川手里还牵着那个弟弟，他扯下我抓着衣角的手，凶道：「我讨厌你，你脏，以后离我2米远。」
之后，妈妈再也没带叔叔回来。
我也没有出去玩了，外面的小朋友都说我脏，明明我穿的很干净，他们会朝我扔垃圾，扔果皮，还会扔小石头。
秦川也不再见我了。
9
有天打雷，我很害怕，想要去找妈妈，但是发现妈妈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窗外雷电闪耀，夜空就像怪兽的一张大嘴。
我穿了件雨衣，冲进了风雨中，奔向隔壁亮着灯的别墅。
按了门铃，但是没有响应，又害怕又着急，我使劲猛拍门。
门开了，是秦川不耐烦的表情：「你又来干什么，别来找我了，我不会跟你玩的。」
即使我穿了雨衣，可是外面的风雨很大，身上都是湿哒哒的。
「我，我不是找你的，我找漂亮姨姨。」
我抽噎着回道，明明想要告诉自己不哭，可是眼里的泪水就像开了闸，手不停地抹掉眼角不听话的眼泪。
「我妈不在家。」秦川说完，不等我继续说话，就把门关了。
我难受地安慰自己，没关系，妈妈说有困难，找漂亮姨姨，还可以找警察。
我又快速冲回雨中，跑回家去打电话，妈妈叫不醒。
我很害怕，电视里也是这样的，如果一直睡着，叫不醒，就再也不会醒来的。
我身上好冷，再坚持下，要等警察来。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到我醒了，发现自己在医院。
警察告诉我，妈妈已经死了。
我问死了的意思，是一直要睡觉，不会再醒来吗。
警察摸了摸我的头说道：「是的，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我掰着手指，数了数，告诉警察，没有。
秦川不算的话，我就没有家人了。
我又回到了孤儿院。
10
做了梦挣扎醒来，发现秦川站在我床边。
「你哭了。」
秦川嗓音低沉，轻声道：「是做噩梦了吗？」
我没理他，翻了个身，缩进被窝里，手轻轻蹭掉眼角的泪。
上次筒子楼分开后，我回到学校，被辅导员通知，整座宿舍要翻新，给我换了公寓楼。
宿舍还是四人间，秦川在我的对面床。
宿舍另外两个人，跟我不是同一个班级。
听到关门声，估计是秦川出去了。
不一会，寝室的另外两个人回来了，一进寝室就议论我，大概是以为我又去做兼职了。
「我们寝室被姜言搞得一股穷酸味，他每次打饭回来，全是蔬菜，就着老干妈吃饭，天天那几件pdd衣服来回换着穿，都起球了，真的辣眼睛。」
「对，他只有洗发水和香皂，我怀疑他平时在偷偷用我们的东西。」
「肯定的，他这么穷，在食堂碰到他端盘子打扫卫生，我都要绕着走，生怕别人知道我们是一个寝室的。」
「不知道哪个穷地方来的，穷干嘛还要生孩子，整天就一双鞋，刷来刷...」
突然消声，大概意识到，我放在床底下的鞋了吧。
我用力翻了个身，戴上耳机，厚重的床帘给我留了一丝尊严。
一直都是这样，我明明都很小心地不给别人造成困扰，却总是莫名地被别人讨厌。
11
「我的蓝牙耳机不见了。」
「肯定是姜言偷的！」
我刚进宿舍，高个子室友，正在翻我床铺，边翻边给我定罪。
「你哪只眼，看他拿的，嘴这么大，吃的全是屎？」
我还没来得急说话，宿舍的秦川，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我们所有人一跳。
「我，我们寝室，就他最穷，就他没有蓝牙耳机，这么贵的东西，他也买不起，不是他还有谁！」
那个室友，梗着脖子，粗声回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