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被人民寄予厚望的黎元洪,为何在混局中自身难保,最终只能做一个傀儡总统?

民国印象 2025-04-13 10:24:39

黎元洪解散了国会,上了张勋的大当,反而成了宣统复辟的开道车,十分懊丧。

1917年7月1日,由张勋一伙捉刀,写成了大总统退位“奏折”,派遣梁鼎芬劝其签字就范。“黎大总统,我看您还是签字吧!”“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话?我不理你!”黎元洪心中说,“如果我在这奏折上签字,岂不成了自动让权于大清的民国罪人?我岂能砸了我民国元勋这块金字招牌。当年袁世凯称帝,封我为武义亲王,我都坚持不就,你张勋,又算得了什么?”他拿定主意,再也不说一句话。梁鼎芬讨个没趣,只好回复张勋。张勋立即派出500辫子兵,撤换了总统府的卫兵,准备捉拿黎元洪。光杆总统慌了神,赶快换上了一套普通职员的衣服,戴上一号茶晶养目镜,乘辫子兵换岗之时,溜出大门。当他来到法国医院时,街上尽是辫子兵,盘查路人,打骂百姓,一个个耀武扬威。黎元洪无可奈何,只好潜行到日本公使的一个武官官舍。谢天谢地,对方在家,并马上认出了,二话没说,立即接纳。第二天早上,日本公使发出公告:“按外交惯例,我大日本帝国公使馆,对黎元洪实行保护。”光杆总统就这样逃离了张勋的手掌,在“复辟期间”躲藏了起来。

1922年,黎元洪第二次被捧上大总统宝座,其实是直奉军阀把他摆出来当傀儡。他下达了停战令,但没人理睬。他分别任命7个省长,其中有5个人被地方军阀“不纳”,硬是顶了回来。湖北是他的老家,他派汤芗铭为省长,因为汤是曹锟的把兄弟,又是发现吴佩孚为“骏马”的伯乐,这里有向曹吴献媚的成分。不料,曹吴并不买账,反而推荐萧耀南为湖北省长,黎闻后,握着拳头大喊:“湖北是我家乡,我一定要管!”他硬叫汤到湖北上任。7月29日,汤到汉口刚要进站,只见铁轨上黑压压的一片人,是萧派来的“拒汤派”,火车再也不能前行。汤只好下车,改乘军舰。汤在汉口登陆时,江岸上又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热烈欢呼他来湖北上任,他们是“迎汤派”,汤心里十分高兴。突然来了一大群警察,是萧派来阻止汤登岸的,警察把迎汤派打得四散逃命,光受重伤的就有50多人。警察副官命汤芗铭不要登岸,以免“拒汤派”对他不客气。汤则以有大总统任命为由,不听劝阻,登岸亲自到武昌见萧。萧早做了安排,他在军署内召集一大帮三教九流的人举行公民大会,当场选举萧濯南为湖北省长。萧郑重其事地宣誓就职。汤芗铭见此情此景,大为恼怒,只好电告黎元洪,并请恩准辞职。黎回复说,“这不是你干不干省长的问题,而是我干不干总统的问题。”黎元洪向曹锟交涉,曹不理,又向吴佩孚交涉,吴亦不理。这类的事连续不断发生,气得黎元洪大叫:“你们把我抬上来,原来是叫我活活受罪的!”

1922年黎元洪就任大总统后,王宠惠内阁成立。反对派立即开展倒阁运动。财政总长说:“我只能侍候一个总理,不能侍候三个总理。”意思是婆婆太多,谁都能管他。10月11日,参政两院开会,黎元洪前往致贺。议长吴景濂刚说开会,忽听下面有人喊:“法律问题没有解决,议长为什么就召开会议!黎元洪高唱统一,可是国会自身就不能统一,议长醉心权利,不能逃罪,黎元洪也应负责。”原来,原国会议员分裂时,互相指责对方是“非法议员”,如今又都纷纷回国会,因而又老账重提。接着又有人质问:“黎元洪乃是平民,凭着什么资格出席国会?”黎元洪不理,又惹得台下大闹:“第二次解散国会是不是黎元洪干的事,他今天还有什么脸来开会,来致词?”又有人指着主席台骂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如果是来旁听的,就应该上楼到旁听席坐着去!”“王宠惠,我认识你!你不过是一个平民,为什么坐在国务总理的位置上?”接着就有人恶狠狠地跑过来,大骂王宠惠的内阁是“私生子内阁”,推开王,不许他就座。黎元洪只能摇头叹气。四天后,在外交大楼的宴会上争吵得更为厉害。吴议长质问王宠惠:“国会要你下台,你为什么赖着不走?”“难道你就是国会?”“我议长当然可以代表国会!”王骂道:“你根本不配当议长,你只会说下流话。”黎元洪这个傀儡总统坐在宝座上,犹在混沌不开的谜团里,每天都有他意想不到的窝心事,只能听之任之。

1922年10月18日晚,众议院议长吴景濂和副议长张伯烈密告黎元洪,财政总长罗文干擅自向奥国银行借款自饱私囊,证据确凿。黎元洪问证人,证人做了肯定性的回答,并说:“如有出入,我愿以诬告罪受处分。”吴催促黎速将罗文干逮捕法办,黎犹豫不决。吴威胁说:“如果罗文干闻风逃跑,可是你总统的责任!”黎元洪思之再三,只好下了令。王宠惠闻之,激烈地反驳,指责大总统直接下令逮捕阁员,乃是非法行为。黎元洪一听,也慌了神,又急忙嘱咐:“将罗文干缓送法庭。”罗文干反而十分强硬,既然大总统下令逮捕我,诬我受贿,那我一定到法庭将事情搞个明白。19日上午,全体阁员齐来诘问,黎元洪自怨自艾,连呼自己违法,下令自责,并要亲自到法庭将罗文干接出来。罗文干强硬地表示,“不给我搞个水落石出,恢复我清白的名声,我是绝不离开法庭!”阁员们开会为黎元洪开脱,将责任一股脑推到原告、证人身上,并起草公文,说“议长吴、张两人胁迫总统签字逮捕总长……”黎元洪正要盖印时,吴、张两人率议员20多人闯入,吓得阁员们从侧门一逃了之。议员们要挟黎不得在刚才的公文上签字,而且要将罗依法处理。黎元洪又连声诺诺赞成。20日,居仁堂举行府院联席会议,讨论罗案。黎元洪抢先说:“我应当认错!”立即有人指他鼻子骂道:“认错就行了么?不成!你必须想个办法出来救济一下!”“怎么办,请大家替我想个办法。”黎此言一出,会上一下子就开了锅,更是乱上加乱。黎元洪突然犯了高血压,大声吼道:“一切责任,都由我来负,你们一定要惩办人,就先惩办我吧!”大总统发怒,与会者并不买账,反而吵得更热闹了。

1923年6月,曹锟为了早日登上总统宝座,就唆使曹锐等人收买议员、政客和悍将,掀起“驱黎拥曹”的浪涛,使内阁一换再换。有恃无恐的刁兵悍将借口内阁无人负责,直接冲向总统府。黎元洪只好在居仁堂接见,问道:“你们来此,意欲何为?是否逼我退位?要我走,我就走!要钱眼下没有,到端午节再说。”这些人哪里肯罢休,两天后又雇用游民组成“公民代表团”逼黎退位。后来,又纠集兵痞、流氓1000多人到黎元洪的私宅示威游行、静坐,割断电线,破坏水源。他们摇晃着纸旗,喊着口号,大叫:“改造政局”,“总统退位”,呼声震天,直到晚间才退去。黎元洪困坐穷宅,形同囚犯。他向曹锟、吴佩孚发急电乞援缓解,两人坐视不语。这时,又传来兵痞们要绑架总统的传言。黎元洪无奈,只好藏好总统印玺,于6月13日中午在几个侍从护卫下,仓皇逃向开往天津的专车。

为摆脱段祺瑞的控制,傀儡总统黎元洪想把总统府迁往天津。其实,也只有他一个人“迁都”,离京的路已被封锁。他怕路上遭劫,只好把大总统的印玺叫一个姨太太藏到东交民巷的法国医院去了。而自己这位堂堂大总统,在三个送行者的陪伴下,凄凄惨惨地乘车匆匆奔往天津。大总统“离职外逃”后,国务院秘书长接管总统府,他把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大印。他忽地明白了,这黎元洪爱印如命,张勋复辟时黎就把印藏在身上,此次定是故伎重演。于是,他立即电告天津的直隶省长王承斌到车上截黎索印。王承斌本是黎元洪任命的,此时却奉曹锟之命,率兵赶到杨村车站,专列一到,他就跳上火车。眼冒凶光,厉声逼问:“印信何在?”黎元洪见来者不善,就指天画地,发誓赌咒说:“留在总统府了,绝对没有留在身边!”对方根本不信,硬要强索。黎元洪大叫:“你,王承斌不要欺人太甚!我就是不把大印交给你们,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王承斌冷笑一声:“那你就给我回到北京去!”此时,火车进入天津车站,黎元洪向外一看,里三层外三层的军警,将车团团围住,犹如拘捕江洋大盗。他的儿子前来接驾,也被不客气地挡在外面。黎元洪大怒:“难道我堂堂大总统成了囚犯?”他一时气愤难耐,拔枪自杀,虽被随行翻译拦挡,却也受了轻伤。但对方不管这一套,只要不交出大印,就休想离开!总统耍赖皮,省长充硬棍,互不相让,僵持不下。夜深了,王承斌电告北京:“总统秘密出京,未向国会辞职,印玺亦未交出……总统现住天津新车站,保护之责,承斌责无旁贷。”草包总统再也熬不过去,只好长叹一声,最后说了“在法医院”的实情。又是一番周折,电话里外沟通,费去了好些时间。当印玺在北京“完璧归赵”时,黎元洪在津才被放行。截车索印之举,遂成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

曹锟贿选获胜,国内舆论沸腾。卢永祥代表百余名议员急电黎元洪南下举起反曹旗帜。9月11日,黎元洪以看病为名,乔装打扮,乘日轮“长府丸”号秘密从天津抵达上海。他立即投入频繁的外交活动。可惜卢永祥与齐燮元为争夺上海而要大动干戈,只好签订“君子协定”以维持岌岌可危的和平局面。江浙各界恐怕黎元洪的过激言行而使局势更复杂化,因此,各界突然对他冷淡了下来。张继说:“黎元洪乃是民国第一叛徒,我们决不应该承认这个谋叛总统。现在中华民国已无元首。”卢永祥也变得不冷不热,再也不提筹组政府之事。此刻,黎元洪问一个老友:“既然人们对我如此,卢永祥和上百名议员为何发急电给我?”老友这时才对他透露说:“唉,哪有那么多人,那封电报是伪造的。”黎元洪不禁失声大叫:“我又上当了!”

黎元洪被曹锟一伙哄下台来,深感宦海狂波之累,常有无力回天之叹,只好“抛却元首梦,放下总统肩”,缄口不言政治,常伴禽鸟为乐,泼墨写画遣怀。1928年5月,蒋介石北伐军直抵津门,以“犒军”为名,逼中兴煤矿董事长黎元洪接受80万元二五库券的任务。他哑子吃黄连,只好认购。可此事刚刚了结,蒋介石又逼黎再拿出100万元承担军饷费用。黎元洪甚为恼怒,血压上升。蒋介石不肯松口,照样催逼,并勒令:到期不交,没收煤矿。65岁的黎元洪气闷难消,脑病复发,长期昏迷不醒,6月1日告危,6月3日因脑溢血逝于天津英租界,结束了他“徒以首义之虚名,供他人之牺牲”的傀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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