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万事兴"是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但在遗产分配上,往往成为亲情的试金石。祖传物件承载着家族记忆,却也常因此成为家庭矛盾的导火索。
我是李建民,今年52岁,在县城开了家小超市。超市不大,也就40平米,进了门两排货架,一个冷柜,一个收银台,天天早上6点开门,晚上10点关门。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15年。
从小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大家庭,上面有两个哥哥。父亲是退休教师,教了一辈子书,村里人都叫他李教授。他为人刚正,最重传统,就连我们仨兄弟的名字都取得工工整整:长子建国,次子建设,我排行老三叫建民。
大哥在县医院当门卫,娶了个护士长做媳妇。大嫂在医院里说一不二,护士们见了她都绕着走。二哥在建筑工地跑运输,媳妇在菜市场卖菜,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老三我呢,当初在县城认识了在邮局上班的媳妇,结婚这些年也就是平平淡淡。
要说这些年,我们三家的关系还算和睦,逢年过节也都凑在一起,大家伙有说有笑的。但这个局面,在父亲70岁生日那天,彻底被打破了。
那天我们仨兄弟带着媳妇孩子都回了老家,母亲炒了一大桌子菜,还特意去镇上买了条鱼。父亲高高兴兴地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看着满桌子的儿孙,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酒过三巡,父亲突然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绸布包着的小盒子。这个盒子我们都眼熟,里面装的是我们李家的传家宝——一对碧玉镯子。这镯子据说有两百年的历史了,一直是长子媳妇代代传承的。
按理说,这镯子应该是大嫂的,但父亲却把盒子推到了我媳妇面前。
"小杏,这镯子给你戴。"父亲的声音很轻,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饭桌上显得格外清晰。
大嫂的脸瞬间就白了,手里的碗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赶紧打圆场:"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但大嫂已经站了起来,指着我媳妇的鼻子就开始数落:"好啊,李小杏,你可真有本事,连祖传的镯子都让你给勾走了!"
我媳妇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父亲拍了下桌子:"这是我的决定!"
二嫂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拉着孩子就走。大嫂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得很!姓李的,你们等着!"说完,拽着大哥就往外走。
那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谁能想到,这只是我们家分裂的开始。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哥家直接跟我们断了来往。大嫂在医院里四处嚷嚷,说我爸偏心眼,连祖传的东西都不给长子媳妇。村里的长辈们纷纷来劝,说这样不合规矩。
二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时不时来看看父母,但从不多说什么。我和媳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对镯子一直放在父亲的柜子里,谁也没动。
母亲因为这事,整个人都蔫了。她总是坐在院子里发呆,看着大门的方向,像是在等着谁回来。
日子就这么难捱地过了半年。谁知道,一个意外的发现,却让这个故事有了转机。
那天我在收拾父亲书房的旧物时,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从一本族谱里掉了出来。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姑娘,穿着五六十年代的蓝布衫,手腕上戴着一对玉镯,正是父亲要给我媳妇的那一对。
我把照片翻过来,背面写着几行小字:"1970年春,李守信将军女儿临行前留影。"
这个发现让我心里一惊。李守信将军是我们县的名人,在解放战争时期立过大功。我赶紧拿着照片去找父亲。
父亲看到照片,眼睛红了。他颤抖着手,摸着照片上的字迹:"是时候说出来了。"
原来,这对玉镯的真正主人,是我媳妇小杏的外婆。
1949年,李守信将军带着部队在我们村驻扎。他的女儿,也就是小杏的外婆,因为战乱被安置在我爷爷家里。走的时候,她把这对祖传的玉镯留给了我爷爷保管,说等战事平定就来取。
可是后来,将军一家去了台湾。这对玉镯就一直留在我们家,成了我们家的"传家宝"。
父亲16岁那年,爷爷临终前告诉了他这个秘密。从那以后,父亲一直在寻找将军的后人。直到20年前,他在县志上看到一则寻亲启事,是将军的孙女,也就是小杏的妈妈在寻找父母的下落。
父亲暗中打听,发现小杏就是将军的曾外孙女。但他一直没说,就等着合适的机会,把玉镯还给原主人家。
"所以,你才处处照顾小杏?"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记得我和小杏相亲那天,是父亲一力促成的。当时他只说小杏是邮局的正式工,人品好。
父亲叹了口气:"这玉镯原本就是人家的,我就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还回去。"
我拿着照片,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大嫂,她站在门口,泪流满面。原来她一直站在外面,听到了全部对话。
"爸,是我错怪你了。"大嫂跪在地上,声音哽咽,"我还到处去说你偏心,我...我..."
父亲扶起大嫂:"都过去了。这事我早该说清楚,是我不对。"
消息很快传开,大哥二哥都回来了。全家人坐在一起,听父亲讲述这段往事。小杏知道真相后,抱着父亲痛哭。
第二天,我们全家人一起去了小杏妈妈家。当小杏妈妈看到那对玉镯和老照片时,老泪纵横。她说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外公的痕迹,没想到兜兜转转,玉镯竟然通过这样的方式回到了家族。
大嫂主动提出要请全家人去医院的食堂吃饭,大家说说笑笑,其乐融融。母亲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
后来,这对玉镯被送进了县博物馆,成为了一段历史的见证。而我们家,因为这个秘密的揭开,感情反而比从前更深了。
有时候我在想,父亲用了20年的时间,不动声色地完成这个心愿。他不仅是在还镯子,更是在传承一种品德。
大家都说,这年头还有这样的老实人,真是少见。可我觉得,正是因为有这样坚守本分的人,这个世界才能传承这些珍贵的情感和价值。
你说,一对玉镯,值不值这20年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