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后妈难当，后爸难做。可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却有这样一个后妈，用十五年如一日的付出，让所有人闭上了悠悠众口。

我是刘强，今年35岁，在县里一家私企当部门主管。说起我的后妈王秀英，从前我对她充满了偏见，直到那个雨夜，一切都改变了。

那是八年前的深秋，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半夜里，我被一通电话惊醒。电话是后妈打来的，声音沙哑又急切："强子，你爸突发脑溢血，我这就背他去医院，你快来！"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乱成一团。说来惭愧，听到后妈说要背父亲去医院，我第一反应竟是怀疑她能不能背得动。

父亲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六十多斤。后妈王秀英才一米六出头，平日里看着瘦瘦弱弱的。我一边往医院赶，一边琢磨着要不要先打辆车送过去。

等我赶到县医院急诊室，眼前的一幕让我愣住了。后妈跪在手术室门口，身上的睡衣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浸透。她的膝盖磨破了，渗着血丝，可她浑然不觉，双手紧紧攥着一叠钱。

"大夫，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家老刘啊！"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一个值班护士认出了她："秀英姐，你先起来，刘叔会没事的。"

这时我才想起来，后妈原本就是这家医院的护士。只是嫁给父亲后，我从没关心过她的工作。

手术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天刚蒙蒙亮，主治医生走出来，脸色凝重："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可能会瘫痪。"

后妈听到这个消息，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问："没关系，能活着就好。手术费用多少？"

"初步估算大约需要十万。"医生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笔钱对我们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先跟亲戚借钱时，后妈已经从怀里掏出那叠钱，快步走向收费处。

"这是我的工资存款，还有一些是卖首饰换的，应该够了。"她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瘦小的女人，好像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

父亲手术后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医生建议请专业护工，但后妈摇摇头："我是护士，我来照顾他。"说完，她就递交了辞职报告。

从那天起，后妈就开始了她漫长的照护生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给父亲翻身、擦洗、喂饭、按摩。晚上睡觉时，她在床边支个小床，随时注意父亲的动静。

我因为工作忙，一个月也回不了几次家。每次回去，总能看到后妈在忙碌。她的手上爬满了茧子，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开始泛白。

村里人都说她是个好命的，找了个现成的丈夫，还能住进县城。可我知道，照顾一个瘫痪病人有多辛苦。每次看到她熟练地给父亲翻身、按摩，我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滋味。

直到有一天，我听说后妈把自己在城里的一套房子卖了。那是她离婚时分到的唯一一套房产。村里人议论纷纷，说她是想把父亲的财产据为己有，所以才装模作样地卖房子。

我承认，我也动摇了。毕竟那时候，父亲的病情越来越重，需要的医药费也越来越多。我开始怀疑后妈的动机，甚至故意疏远她。

去年冬天，父亲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说需要做一个高风险手术，手术费要二十万。我站在病房外，听着医生的话，只觉得天旋地转。

后妈跪在我面前，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强子，求求你同意做手术。我知道这笔钱不少，但咱们能借的都借了，实在不行我还能去打工。"

看着她佝偻的背影，我突然记起那个雨夜。最终，我点了点头。

手术还是失败了。父亲走的那天，外面下着小雨，跟八年前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乡亲们劝我赶走后妈。他们说，人都走了，留着她干啥？我姐更是直接，说后妈肯定要分家产，不如先下手为强。

后妈收拾父亲遗物时，我就站在门口看着。她把父亲的衣服一件件叠好，连带着那些用过的药瓶都舍不得扔。突然，她从柜子深处翻出一个红色的铁盒。

那是父亲以前装零钱的盒子，上面还贴着一张泛黄的福字。后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叠用牛皮纸包着的欠条。

我拿起一张展开，上面是后妈的笔迹："今借到刘月华（我姐）五万元，用于其子重病医疗，永不追讨。"落款是五年前。

一张接一张，全是后妈的笔迹。有借给姐姐家的，有帮我上大学时的助学贷款。每张欠条都注明"永不追讨"。

在这些欠条中间，还夹着父亲的日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我看到父亲工整的字迹：

"秀英又卖了她的金项链，说是要给强子交学费。这些年，她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件变卖，却从不让我操心......"

"今天月华打来电话，说孩子得了重病。秀英二话不说就把房子卖了。这个傻女人，一辈子的积蓄就这么搭进去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原来，当年我去上大学的学费，是后妈卖了金项链凑的。原来，姐姐家孩子生病时，后妈卖掉的不是商品房，而是她仅有的一套老房子。

我扑通一声跪在后妈面前。这个我曾经误解过、怨恨过的女人，用十五年的时光，默默承受着所有的委屈和质疑。

后妈慌忙把我扶起来，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这是你爸生前写的，你看看。"

我颤抖着手展开纸条，上面是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欠王秀英一个真心相待的女儿，今生无法偿还，唯愿来世补上。"

泪水终于决堤。

那天晚上，后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死死拽住她的手："妈，别走。"这是我第一次叫她妈。

她愣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你叫我一声妈，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如今，后妈和我住在一起。每次下班回家，都能看到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邻居们说，我们这个家，比有些亲生母子的家庭还要和睦。

看着案板上后妈削得整整齐齐的土豆丝，我总会想起那个雨夜。一个后妈，究竟要用多少年的付出，才能换来一个"亲"字？而我们在评判他人善恶时，是否也曾被表象蒙蔽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