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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通畅，到了民政局，还有十分钟才上班。
屈明遥坐车里等了一会儿。
等到约定的时间，没看到罗砀，又耐心多等了半个小时，依旧没有看到罗砀的身影。
屈明遥把罗砀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放出来，拨电话过去。
没想到是通的。
然而，只有嘟声。
无人接听。
罗砀看着响铃的手机安静下去。
过了片刻又重新响了起来。
锲而不舍。
病床边的保安像铜墙铁壁般看守着他。
罗砀的视线从手机挪到邬素欣的脸上。
“妈，没必要吧？”
弄出这么大阵仗，就为了看着他，不让他出去离婚。
罗砀：“我不觉得屈明遥真的会和我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几个小时就行，等民政局的下班了，我就把这些人都撤走，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
罗砀往病床上一靠，看向窗外。
“不知道的还以为屈明遥是你亲女儿。”
“我是为你好。”
罗砀轻蔑地扯了一下嘴角，没说什么。
手机响个不停。
邬素欣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
这次打来的不是屈明遥了，是傅庚。
邬素欣依旧不接，也没有把手机还给罗砀的意思。
电话那边的屈明遥已经度过了最初的焦躁，坐在车里呆了半天，等到傅庚的回复了罗砀病房的地址，立马开车过去。
上楼的时候，她一直在想，罗砀为什么不来？
罗砀说过的话，一字一字，言犹在耳。
——“你自己不会教孩子，还怪别人讨儿子喜欢？屈明遥，你能不能反思一下你自己？”
——“我好好的人生，被你算计的一团糟！你什么没得到？到头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给谁看？”
——“你不开心你活该，这段关系是你强要的！跪着上床，还想站着做人？”
——“离婚以后，我不许你探视罗介，一次都不行。我怕你带坏了我儿子，也影响他和我未来妻子培养感情，导致家庭不和。”
——“我巴不得明天就是离婚冷静期满的日子！”
罗砀也厌倦了他们的婚姻。
不喜欢她，也没有那么喜欢他们的孩子，默许了各种莺莺燕燕围绕在身边，从来都不在乎她的存在……
他为什么不来？
难道是病情恶化了？
屈明遥站在病房门口，深呼吸了一下，压了压急促的呼吸，和微疼的心口，抬手敲了病房的门。
无人响应。
屈明遥又敲了两下。
还是没有人应。
屈明遥失去耐性，用力拍了两下门。
正巧路过了一个小护士。
“你是来探望这个病房的先生吗？今天早上，他转院了。”
屈明遥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重复。
“转院？”
“是的。”
“请问，他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
护士走了以后，屈明遥还在病房门口，呆立着。
明明是双向奔赴的离婚，怎么落到这个下场呢？
屈明遥回了回神，给张姨打电话，询问罗砀的下落。
张姨不知道。
傅庚也不知道。
就这么失踪了。
屈明遥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车上，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罗砀，只能抱着渺茫的希望，把下午的工作推后，回到民政局等罗砀出现。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罗砀从医院赶到民政局的时候，屈明遥还没走，倚在车前盖上，垂着眼，看着很落寞，却又惹眼。
皮肤白皙，身材姣好，身上还披着夕阳的光。
罗砀上前。
屈明遥似有所感般地转头。
罗砀看出屈明遥不高兴。
不高兴也挺正常，消失一天没出现，民政局下班，才出现。
要是换他，早就删号码，拉黑，把人甩在脑后面，跑去逍遥。
也就屈明遥了。
次次都这么乖乖地等他。
罗砀有心想哄她两句。
他会哄女人，这么多年却没哄过屈明遥，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四目相对，两个人半晌没有说话。
日光一点点偏移，光线越来越昏暗。道路上的路灯率先亮起，路上的车也多了起来。
“为什么？”
屈明遥语声平静，静到罗砀的心都跟着莫名地一沉。
“是我妈，不同意，监禁了我。”
屈明遥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别的原因。
老一辈观念传统，不同意离婚，情理之中。
屈明遥这口气松得太明显，罗砀看到了。自觉地将她这个反应解读成为担心了一整天，知道他没事后的安心。
他视线微微下垂，注意到屈明遥穿着高跟鞋。
很久没见她穿了。
屈明遥整条腿的线条都漂亮得过分，很适合穿高跟鞋，很好看。
再好看站这儿等这么久，肯定也累了。
“带你去吃饭？”
“不去，我没有胃口。”
罗砀勾了勾唇。
“你看，我妈不会同意我们离婚的，你也别再用这种手段来……”
屈明遥没办成离婚，烦得厉害，根本没有注意罗砀在说话，她打开车门。
“明天有空吗？”
罗砀：“明天一起吃饭？”
“再提交一次申请。”
罗砀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你说什么？”
“我说。”屈明遥望进罗砀的眼睛，“再提交一次离婚申请。”
气氛一时很安静。
屈明遥：“这次不要再告诉你妈了，就说没离成，瞒着她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罗砀表情尽失，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够了。”
屈明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罗砀。
“我明天空一点时间出来，大约一个小时，你把相关文件资料都准备好，你应该有——”
“我说够了！”
罗砀陡然打断。
屈明遥不明所以地看着罗砀。
是嫌她话多？烦了？
罗砀经常嫌她啰嗦。
罗砀从年少时开始抽烟喝酒。
因为伤身体，屈明遥经常提醒他，有时候还会把他的香烟和酒藏起来。罗砀会面色沉沉地命令她拿出来。
屈明遥要么装傻，要么耍赖，要么撒娇，蒙混过去。
有了罗介以后，家里更不能有烟味，对胎儿的发育不好。
屈明遥说他，他就嫌烦。
有一回，屈明遥藏了他的烟盒，拉扯间，屈明遥摔倒，差点流产。
有了那一次的教训，屈明遥很少再叮嘱他什么。
只要他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立马闭嘴。
现在也是。
她转移话题。
“身体还好吗？”
罗砀冷笑，“你还记得我是从医院过来的？”
“抱歉，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屈明遥弯腰坐进车里，没有任何留恋地开走了。
罗砀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还是手机铃声把他的思绪扯回来。
傅庚：“我靠！你总算是接电话了！我都要怀疑你被那个尹卿月给绑架了！怎么样？离了？”
“没有。”
“没赶上？”
“没赶上。”
“那接下来怎么办？”
罗砀安静了很久。
电话那边的傅庚等着他的回答。
罗砀有些迷茫。
“屈明遥好像是真的想离婚。”
傅庚服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该不会以为她是闹着玩的吧？”
罗砀沉默了。
沉默代表他默认了傅庚的猜测。
傅庚无语。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为什么？
因为离开他的那些女孩，都不死心，意犹未尽。
因为屈明遥爱了他那么多年，还不择手段地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回归家庭，这么多年侍候在身旁，任劳任怨。
这么多年都没有走，为什么现在要走？！
不是信誓旦旦说要缠着他的吗？！
不是赌誓一般地说爱他吗？！
她还去公司闹。
刚刚还关心他的身体。
不是喜欢，不是留恋是什么？
“你一开始不也这么觉得？她这些年耍的手段还少？”
傅庚磕巴了一下。
“是，但那是一开始，后来她不是说得很清楚？”
罗砀僵硬，回忆自动浮现在脑海。
——“我只觉得我们该结束了。这些年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小介也不开心，没有必要继续。”
——“死了再给我打电话。”
——“罗砀，我不会和你回去，我是真的想离婚。”
——“你自由了。”
屈明遥每一次都冷得像一块石头，告诉他——
“我想离婚。”
罗砀猛地砸掉了手机。
傅庚耳边听到“砰”的一声，炸得他耳朵都疼。
玛德，发什么疯？
罗砀开车回家。
刚进门，罗介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急急跑到面前，往他身后看，慌乱都写在他脸上。
罗砀心情不好，绕开他，打开酒柜，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了。
“看什么？”
罗介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爸爸，你和妈妈……离婚了吗？”
“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想换个妈？”
“我没有，我只是想要多一个。妈妈，还不回家吗？”
“你妈不会回来了。”
罗砀毫不留情，直白地告诉罗介。
“她不要你了。”
罗介脸一白，眼眶几乎是立刻就红了。
“不，不可能的……妈妈只是生气了……”
罗砀心里烦得厉害，长舒一口气。
看了罗介片刻，放下杯子。
“你又不想换妈妈了？”
罗介泪眼朦胧地看着罗砀，不说话。
“我和你妈明天会去办手续，你要是不想她走，就自己说。”
罗砀说完，就上了楼。
罗介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半晌才挪动了脚步，推开主卧的门，手脚并用的爬到罗砀身边，抱着罗砀的胳膊。
罗砀不适地挣了挣。
“你干什么？”
“我想跟你睡。”
罗砀闭上眼睛没说什么。
罗介忍了忍，到底是小孩子，憋不住话。
“爸爸，你明天会带我去的吧？”
原来是害怕不带他去。
罗砀睁开眼睛，偏过头看着罗介那张酷似自己的脸。
明明是他和屈明遥的孩子，像屈明遥的地方太少太少，几乎找不到。
罗砀心口发紧，把儿子搂进怀里。
“会，爸爸带你去。”
屈明遥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收拾好相机打算去吃个午饭，在下午的工作开始前，把离婚申请提交了。
没想到沈怀荷突然窜到面前，吓她一跳。
“你怎么来了？”
“我怕那一家子又耍心机，使手段，耽误你恢复自由身，所以我来给你打辅助。”
屈明遥又感动，又好笑。
她给罗砀发了个短信，提醒他不要忘记带相关证件，资料。
罗砀回复得很快。
【工作结束了？一起吃个饭，吃完一起去民政局】
后面跟了一个定位。
屈明遥：【不用】
罗砀：【不想提前核对一下资料是否齐全？】
想。
这个屈明遥真的想。
沈怀荷看到了，“一起去。”
屈明遥没有异议。
车子开到餐厅的停车场。
沈怀荷眉头皱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有话想说，想了想，还是咽回去了。
这家餐厅在江边，白天有整个城市最好的江景，视野开阔，晚上有整个城市最好的夜景，繁华漂亮。
室内的装潢雅致奢华，不同于其他餐厅使用香薰，这家放的都是鲜切花，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餐厅的菜品也十分精致，分量却不多，一盘一口，价格高得让人咋舌。
但依旧有许许多多的人愿意消费买单。
平常这里的位置都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屈明遥上了楼，才想起猛然认出这里。
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
她打算和罗砀告白，因为是第一次，她很重视，希望浪漫，隆重。为此攒了很久很久的钱，费了老大的劲，定了这里的一个位置。
罗砀没有来，他和别的女孩子去江上的游轮玩了。
她只能在手机上跟罗砀告白。
然后得到了一个女孩子的语音回复。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罗砀在洗澡，我不小心点开了，等他洗好了，我帮你转达？”
……
命运像是在和屈明遥开玩笑一般。
当年罗砀没有来。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两个人终于来了这里。
却是为了分开。
电梯门打开。
餐厅经理走上前，视线在屈明遥和沈怀荷身上不动声色地流连，面带微笑。
“罗太太？罗总已经在里面等您了，这位是您的朋友吧？请随我一起来。”
屈明遥和沈怀荷跟着经理往里走。
整个餐厅都是空的。
只有一桌有人。
除了罗砀，罗介也在。
一父一子一个模子的漂亮帅气。
当年攒了许久的钱才能预约一桌，现在罗砀都能包场了。
罗介看到屈明遥，眼睛一亮，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朝着屈明遥快步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了下来，憋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沈怀荷忍不住爆粗口。
“卧槽！”
她压低声音，问屈明遥。
“什么情况？”
屈明遥不知道。
屈明遥也想问。
罗砀视线落在沈怀荷身上，有点儿敌意。
“你怎么也来了？”
“关你屁事？你这小不点是说好的？”
罗砀朝着罗介扬了扬下巴。
“他硬要来。”
屈明遥看着罗介。
罗介想了想，叉腰，“我原谅你了，允许你回来当我妈妈了。”
沈怀荷没忍住。
“我靠。你在说什么玩意儿？咋滴，当你妈，还要你施恩？没你妈你根本生不下来，你不跪下来在这儿感谢你妈给你生命，牛逼什么呢？跟谁牛逼呢？”
沈怀荷戳了戳罗介的眉心，被罗介很凶地一把抓住，要咬。
屈明遥最熟悉罗介的行为。
这会儿预判了罗介的行为，连忙把沈怀荷的手抽回来。
训斥道：“罗介！”
罗介眼睛一湿，瞪着屈明遥。
沈怀荷捂着自己的手，心悸。
她还要拍戏呢，这要是被咬了一口，镜头上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不知道会被记者媒体写成什么样子。
屈明遥问罗介。
“你来干什么？咬人？”
罗介哼了一声。
罗砀坐在桌前，悠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想说什么说，昨天在家不是和我很神气？”
这话明显是对罗介说的。
罗介抿唇，张嘴，话到嘴边又皱着眉头咽下去，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走到罗砀的身边，拽拽罗砀的衣服。
“爸爸，你替我说。”
罗砀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出息”两个字。
罗介抓着他的衣服晃了两下。
这两下晃得罗砀有点失神。
这撒娇的样子，学的是屈明遥。
罗砀把视线从罗介的身上收回来，看向屈明遥。
“他不希望我们离婚。”
一室寂静。
沈怀荷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过，不知道说什么好。
罗砀：“坐着聊？”
沈怀荷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我找个桌子坐。”
屈明遥点头，心里也有点火，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本以为离婚会很顺利，没想到状况频出。
屈明遥坐到罗砀的对面。
罗砀把菜单递给她。
“边吃边聊吧，你不饿，我还饿。”
屈明遥没心思吃饭，随便点了两个菜，就把菜单递了回去。
罗砀看了一遍，做主加了几个，然后用手把菜单上的一部分菜圈了一下，对服务员道。
“孩子吃的，给他换个桌子放。”
“好的，先生。”
罗砀拍了拍罗介的后背。
“去挑个喜欢的地方坐。”
罗介犹豫了一下，他其实想挨着妈妈坐，但是现在爸爸妈妈有事情要谈，他只好选了一个离得不太远的桌子。
罗砀给屈明遥倒了一杯温水。
“我也想了一下，我妈虽然是个老顽固，但是有些话说得也挺对的，你和我离婚，对孩子不好，孩子跟了你那么多年，你要说换个人来照顾，你放心，我还不放心。”
屈明遥看向罗介，正好逮到罗介偷看她。
罗介就立马偏过头去，看风景，等屈明遥的视线挪开了，才慢慢转过来，继续看屈明遥。
“他早就不想我做他妈妈了。”
罗砀的脸上闪过几分难堪。
“孩子一时不懂事，你还和孩子计较吗？”
屈明遥深吸一口气。
“只是因为我是孩子的母亲，所以一切忍让，包容，爱都是理所应当，不该计较的吗？”
罗砀一怔。
屈明遥：“我是妈妈，所以孩子的感受比我的感受更重要，我应该牺牲我自己，哪怕我已经很痛苦？难道我的价值就只体现在带孩子上？只能被你认可，被孩子认可？”
这个走向和回答出乎罗砀的预料。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孩子说不要离婚，就要我继续留下来被你折磨？被你们一家子折磨？”
屈明遥深吸一口气，直直地看向罗砀。
“你们是还没折磨够吗？”
罗砀眼底闪过几分无措，讪讪一笑。
“你在胡说什么？好，我们不说孩子的事了，说你吧。”
罗砀：“你和我离了，能有什么好日子？你不会觉得你一个离婚还有孩子的女人，还能在市场上受欢迎吧？”
“我为什么一定要受你们男人的欢迎？”
罗砀语塞。
屈明遥竟然不打算再找吗？
“那个司机……”
“只是送我回家。”
罗砀茫然，心口处下坠的感觉很强烈。
“所以，你就是……”
“我就是不想和你过了。”
答案平白直叙。
罗砀脊背一僵。
“不，你以前，你明明那么喜欢我，想方设法都要生下罗介，罗介犯的错误，为什么你要全部都迁怒在我的身上？”
屈明遥一言不发地看着罗砀，忽然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她难以和罗砀沟通。
罗砀慌乱地去抓屈明遥放在桌上的手，被屈明遥避开。
罗砀心更慌，目光急切。
“我和尹卿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根本不喜欢她，哪怕那天她给我下药，我都没有碰她。”
罗砀声音都有点抖，恨不得尹卿月现在就在身边，帮他自证清白。
“她是我的助理，知道很多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好对她太严苛，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从来没有……”
罗砀：“孩子不懂事，你不要再因为他生气了。”
屈明遥看着罗砀。
他生得真好看啊，占尽了便宜。
那双眼随便看着谁，都会让人有被这个人偏爱的错觉。
她爱了好多年，好多年。
抽离也抽离了好多年，痛也痛了好多年。
屈明遥缓缓叹息一声。
“罗砀，如果不是你对我的态度太恶劣，潜移默化影响了罗介，他又怎么可能会用那个态度对我？用你的话来说，他只是一个孩子。”
罗砀射出的子弹，正中了自己的眉心。
菜上了桌。
很精致，很漂亮，每一种摆盘都很讲究。
屈明遥却没有食欲。
她更愿意去吃外面十几，二十几的拉面，一碗下去，整个人都能暖和起来，踏实，实在。
“以前我喜欢你，总觉得什么苦都能咽下去。现在不喜欢了，就什么都不想要了。”
罗砀面色苍白。
屈明遥：“如果你想为了罗介继续这场婚姻，我们意见无法统一，那我只能诉讼了，你想清楚给我发消息，希望是明天之前。”
她说完，站起身，看向始终朝这边张望的沈怀荷。
“小荷，我们走了。”
沈怀荷欢天喜地地站起来。
“来了，来了。”
罗介慌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没有站稳，还绊了一下，他追着屈明遥的身影，走到罗砀身边又停下来，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的背影。
“妈妈……”
小小的一声，有点可怜。
屈明遥脚步顿住，微微侧目，但又很快收回了视线，抬脚离开。
罗介慌了，转身去摇罗砀的腿。
“爸爸，妈妈走了，妈妈走了，不追吗？你不追吗？”
罗砀没有说话。
罗介踩着椅子凑上去，小手在罗砀的脸上摸了一下。
“爸爸，你快去追啊！”
罗砀这才有了感觉，跟着摸了一下，摸到了一手的湿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的湿。
这是什么？
沈怀荷神清气爽。
天知道她坐在餐厅的时候有多紧张！
生怕自己姐妹会为了孩子，再在她那段沼泽一样的婚姻里沉溺下去。
幸！好！没！有！
可！喜！可！贺！
“我们去哪里吃？”
屈明遥：“带你去吃拉面。”
沈怀荷：“上次你和沈总说的那个？”
屈明遥点头。
“味道是真的很好，我才说的。”
沈怀荷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屈明遥开车带沈怀荷过去。
刚进店里，屈明遥就看到了沈易为的助理。
第一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看一眼，才确认。
“秦助？”
“Rita老师？好巧。”
“你也来这里吃饭？”
屈明遥：“是，你这是……”
秦助手上拎着两份刚刚打包好的拉面。
“沈总上午在附近有个交流会，还没回公司，让我过来买一份。”
屈明遥一怔，“沈总让你来的？”
“是啊。”秦助感慨，“没想到沈总居然还知道这种小店面，应该是吃过的，刚刚煮的时候，我闻着好香，没忍住自己也要了一份。我不跟你说了啊，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沈总的面坨了无所谓。
他的不行。
屈明遥让到一边。
“那你快去吧。”
“Rita老师下回见。”
“下回见。”
人一走，沈怀荷凑上来。
“哇哦，沈总这么把你的话放在心上捏~”
屈明遥冷冷瞥了沈怀荷一眼，沈怀荷立马闭麦，不说话了。
等面的间隙，屈明遥又想起那次吃饭。
原来那时候竟然不是场面话吗？
日理万机的人，竟然记得那么小的一件事，还真的派人过来买。
屈明遥感觉自己有被沈易为尊重。
两个人吃完饭，屈明遥回去继续工作。
屈明遥等到晚上，也没有收到罗砀发来的消息。
她疲惫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迅速振奋起来。
这婚，她是一定要离的！
屈明遥整理好所有的诉讼资料，第二天就向法院提起诉讼，离婚，等待法院受理。
屈明遥这边一提交完诉讼材料，就扑进了工作。
招来的两个助理也到了。
一男一女。
男的叫，沈开诚。
女的叫，宋思雅。
两个人资质不错，都有专业摄影的知识基础，又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身劲。尤其是宋思雅，活都抢着干。
屈明遥的工作轻松了很多，就是办公地点，有点小。
之前她一个人，又是外出摄影，好几次都是在家里凑合。
现在办公的地方是临时租的，在一个小区里面。
星姐领着两个年轻人过来的时候，沈开诚直言不讳。
“你们不会是搞传销诈骗的吧？打算把我俩卖到东南亚？”
星姐：“……不是，真不是。”
沈开诚握着手机。
110一直处于立马可以拨出去的状态。
直到看到屈明遥，认出屈明遥是Rita，才把手机放下。
屈明遥打算换个大点的地方。
以前在太太圈的时候，那些太太特别喜欢炫耀家里面的产业。屈明遥没少听说谁家手上有什么房产，在什么地段，在什么样规格的写字楼办公……
屈明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满意的。
找人装修，配了桌椅电脑，把东西都搬进了新的办公楼。
宋思雅特别兴奋。
在新的办公室跑来跑去，看到哪里都想碰一碰，摸一摸。
她最中意屈明遥设计的挂着摄影作品的一面墙，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
“不要乱碰老板的东西。”
沈开诚把人从墙壁上撕下来，转头问屈明遥。
“老板，这个盆栽放哪里？”
“先放那边的窗台上吧，我要出去一趟。”
宋思雅兴奋，“老板要去约会吗？”
“不是，有个发布会。”
今天是盟安项目发布会的日子。
前一天，杨经理还拍了现场的布置效果给她看，让她帮忙掌掌眼。
“你们留在这儿看家。”
宋思雅站直，敬礼。
“保证完成任务。”
沈开诚问：“老板，你还回来吗？”
“应该不，你们收拾好了，就可以走了，今天给你们放个假。”
宋思雅振臂，“老板万岁！”
屈明遥笑了笑，摆摆手和他们两个告别，往外走。
沈开诚视线从屈明遥身上收回来，把盆栽一放。
“我没什么要收拾的，先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宋思雅抱臂，看着沈开诚，小声蛐蛐。
“就会在老板面前装乖！”
-
屈明遥赶到发布会现场。
有不少记者媒体已经抵达。
屈明遥私下联系了杨经理，走的内部员工通道。
到的时候有点儿提心吊胆，怕碰到罗砀的手下，或者是被那天在公司门口看热闹的员工认出来。
好在，没有。
盟安很大，员工很多。
杨经理递给她一个员工牌，上面有龙飞凤舞的Rita。
盟安的不少员工，先前认识Rita的，不认识Rita的，都过来和Rita打招呼。
过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
杨经理：“沈总吩咐给你做的。”
“沈总有心了。”
杨经理状似无意地说。
“沈总对你挺好的。”
屈明遥点头，没自信到对这句话多几分解读。
“毕竟给他赚钱了。”
杨经理笑了一声，转而说道。
“记不记得你在公司拍照的时候，经常给你帮忙的小孙？”
“记得。”
是一个喜欢摄影的年轻小伙子，PS的技术很不错。
“他听说你招助手，去应聘，没选上，好像被一个富家子挤下去了，挺失落的。”
这个富家子说得应该是沈开诚。
“助手的事情是朋友帮忙筛选的。”
杨经理“嗯”了一声，然后道：“他来了。”
屈明遥看到了小孙兴奋地朝她跑过来。
“Rita老师，好久不见，你能来我真高兴。这个，给你。”
屈明遥从小孙的手上接过矿泉水，笑着和他说谢谢。
两个人站在边上聊天。
沈易为在助理的簇拥下走进来，转眸看到屈明遥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像孔雀开屏一样，手舞足蹈的，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屈明遥逗笑了。
笑得很好看。
但是沈易为不喜欢。
看到就觉得刺眼。
沈易为身上气势骤然变冷，一直跟着的一助自然有所察觉。
“沈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易为理了一下衣袖，声音沉冷，抬脚走上台。
“没有。”
沈易为站在台上。
台下有数不清的机器对准了他，闪光灯从开始到最后就没有停过。
可他身姿挺拔，姿态从容不迫，语调清晰，音色好听，说话又十分有条理，让人忍不住地追随着他的节奏，静静地，仰着头听他说话，生出一种敬而远之的仰慕。
他的一举一动，乃至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改变现场的氛围。
霸总的气场。
屈明遥忍不住举起相机，对准台上的沈易为。
快门按下的瞬间，台上的沈易为好像有了一个不自然地停顿。
没等屈明遥确认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视线就在镜头里和沈易为的视线有了一个短暂的触碰。
心跳骤然加快。
不是错觉。
偷拍被正主逮到了。
屈明遥讪讪地放下了手里的相机，看了看照片。
拍得很好。
有点儿舍不得删。
发布会很顺利。
现场就订购出去不少单子。
身为此次拍摄商品的摄影师，再加上最近屈明遥拍摄的人像照片，频频出圈，上过三次热搜。
一场发布会下来，屈明遥拿到手上的名片厚厚一沓。
“我是不是该涨价了？”
“是。”
沈易为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屈明遥吓得一个激灵，转过身的时候，即便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面上情绪已经收拾好了。
“沈总。”
“吓到你了？”
男人离得近，身姿高大，投下的阴影将屈明遥完全笼罩，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屈明遥不敢轻易和沈易为对视。
“没有。”
屈明遥顿了顿，端起桌上的香槟，抬眸看向沈易为。
“多谢沈总给的工作机会，我今天才能收到这么多名片。以后不管我身价几何，涨价多少，只要沈总看得上，Rita绝不涨沈总的价。”
屈明遥这话，一来是真心感谢沈易为的知遇之恩，二来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以后总要有合作机会，才能谈涨价的问题。
屈明遥不想下盟安的船。
盟安给得太多了。
沈易为视线平静。
黑沉的眼眸中，仿佛流动着让人看不真切地暗流。
屈明遥生了点怯意，几乎要难以维持这样的对视的时候，沈易为先一步撤开了视线，端起酒杯，和她的酒杯轻轻一碰。
“叮”的一声。
清脆悦耳。
“好。”
屈明遥心口一松，满意地抿了一口酒。
发布会接近尾声。
屈明遥放下酒杯去卫生间，刚从里面出来，就有个年轻女孩子气冲冲地走过来，直接拦下屈明遥，张嘴“欸”了一声。
屈明遥看了她一眼，没搭理，绕过她就要走。
那女孩子紧追不放，又挡过来。
“你就是屈明遥吧？”
屈明遥正色看她。
谁？
是罗砀的风流债，还是尹卿月的好朋友？
“你是哪位？”
“你管我是谁？”
女孩扬起手就要打屈明遥。
屈明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道。
“这位小姐，我招你惹你了？”
女孩子挣脱不开，脸色很不好看，破口大骂。
“狐狸精！孩子都生了，还来勾搭沈易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做三我都嫌你不配！”
屈明遥：“……”
万万没想到，是沈易为的桃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烂桃花。
要是烂桃花，出于她和娄阿姨的约定，还得给沈易为挡一挡。
可是……
这里是盟安项目会的现场，她要是挡了这朵桃花，十有八九会有风声传到沈易为的耳朵里。
她会掉马。
屈明遥将人甩开，用了点力，女孩子被她甩得踉跄了两步，贴到墙壁上才稳住身形。
“你推我？！”
“我想你误会了。”
“我误会？我又不瞎！你和沈易为说话，我都看到了！不是你，他还对谁这么和颜悦色？！”
屈明遥：“和颜悦色？”
沈易为不就那一个表情？
哪里来的和颜悦色？
“安小姐！”
一助从走廊那边跑过来，急得脸色都变了。
这位姑奶奶怎么不请自来啊！！！
他赶紧挡在屈明遥和安越的中间。
“Rita老师，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我没事。”
一助放心了，转而对安越道。
“安小姐，今天是集团项目发布会，请您不要生事，沈总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一搬出沈易为，安越老实许多。
“Rita？不是屈明遥？”
一助点头，“这位是此次商品广告摄影师，Rita老师。”
安越绕了屈明遥一圈，眼神轻蔑，冷傲，阴阳怪气。
“那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认错人了。”
一助松了一口气。
“那您这边……”
话说到一半，安越话音陡转。
“不过，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越突然拧开了包里面的咖啡，泼到了屈明遥的身上。
一助人都傻了。
屈明遥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裙子。
上面的咖啡渍格外明显，难看。
她能感觉到里面的内衣都湿了。
弄成这样，她根本没办法出去见人。
安越：“算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一个破拍照的，别以为仗着自己长得还不错，就想着爬床！”
屈明遥抢过她手里的咖啡，直接从她头顶上浇了下去。
大半瓶全都浇在了安越的身上。
安越气得尖叫。
一助倒抽一口凉气。
Woc！
屈明遥把空瓶子一扔。
“原话奉还，沈总瞧不上你，还想着倒贴，女孩子还是自重的好。”
“你你你你你！啊——！”
安越气炸了！
她新做的发型！
请设计师量身定做的衣服！
全毁了！全毁了！全毁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今天非要弄死你不可！”
安越叫嚣着要扑上来打屈明遥。
一助赶紧把安越拦住。
“安小姐，你冷静点！冷静点！”
“放开我，我要撕了这个女的！”
一助拦着张牙舞爪的安越，想死的心都有。
这要是真的打起来，明天的头条不是盟安的新品，而是盟安的花边新闻！
焦头烂额之际，一助看到了沈易为。
“沈，沈总。”
“沈总？今天就是我妈来了，都不好使！”
话音刚落，安越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身侧走过，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走到了对面那个女人的面前。
屈明遥看着骤然走近的沈易为，内心的怒火渐渐平静下来，生出点歉意。
“抱歉。”
毕竟是项目发布会，闹得不好看，对盟安有损失。
“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
屈明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沈易为的脸色比往常要冷一些。
他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转头吩咐身边的二助，去找一身新衣服。然后才转身看向安越。
安越已经老实了。
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头发丝被咖啡打湿，一绺一绺的，还往下滴着咖啡液。衣服遭殃大半，比起屈明遥那是惨很多，很多。
“易为哥哥……”
“找保安，把人丢出去。”
安越猛然抬头，不敢相信。
“凭什么？我都被她泼成这样了！为什么被丢出去的人是我？”
沈易为并不搭理她。
一助苦口婆心。
“安小姐，走吧。”
要真是保安丢出去，那就不好看了。
沈易为垂眸，“去休息室？”
屈明遥点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衣服有很淡的香水的，不难闻，只是闻着有些冷，像沈易为。
屈明遥跟着沈易为进了休息室。
房间不大，却配有浴室。
沈易为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发完了，解释道。
“她叫安越。”
屈明遥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楼下那个女孩子。
“勉强算是我妈亲戚家的孩子，她对你动手，应该是把你认成了别人。”
屈明遥：“……”
还真就没认错。
“她那个架势，我还以为是沈太太。”
“是她自作多情。”
沈易为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屈明遥接过。
沈易为：“你听说过我的婚约传闻吗？”
“啊？”
屈明遥垂眸看手里的杯子，不敢去看沈易为。
“听说过。”
何止是听说过。
她还是当事人。
“对方叫屈明遥。”
屈明遥本人：“……哦。”
“我和她的所谓的婚约有些隐情，安越是把你当成了她，连累你受了无妄之灾。”
“……”
屈明遥战术喝水。
倒也不是无妄之灾。
沈易为：“不要和别人说。”
“……”
屈明遥不懂了。
不能和别人说，那你和我说？
“好，我知道了。”
“笃笃笃”
门外有人敲门。
沈易为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助理拿了一条长裙走了进来。
“沈总，只找到这一条尺码差不多的。”
屈明遥站起身，将身上沈易为的外套取下来，搭在椅背上。
“那我去卫生间换。”
助理上前，将衣服，连同一个纸袋，一起递给屈明遥。
屈明遥拿着衣服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的前一秒，从门缝里看到沈易为和助理走到了休息室外。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只能看到沈易为骨节分明的手。
手里的裙子柔软服帖，还有胸垫。
屈明遥便将打湿的内衣也脱了下来，裹在脏掉的裙子里面，装进袋子里。然后尴尬地发现自己拉链拉不上。
似乎是卡住了，又似乎是裙子袖子的部分太紧，又似乎是尺码小了，限制了她的动作。
手能碰到拉链头，却怎么也动不了拉链。
不上不下，卡在那里。
屈明遥急出一身汗，脸都红了。
“笃笃笃”
敲门声离得远，是敲在休息室的门上的。
“Rita？”
“我在。”
“还没好吗？”
“我……拉链好像卡住了。”
沈易为声音近了。
“我能看看吗？”
口吻平淡，带着这人一贯的冷意，让人生不出半点儿这人会趁机占便宜的想法。
屈明遥就一时没想起来，她完全可以让沈易为叫个女服务员过来。
她摁着胸口的衣服，防止衣服下滑，打开了浴室的门。
沈易为站在门外，衣冠楚楚，眸色平静。
屈明遥转过身，背对着沈易为，抬手将头发都撩到了一边。
“是卡住了吗？”
平心而言，拉链已经拉到了一半，后面露出的雪肤并不多。
那双平静的眸子，在触到女人纤细雪白的后颈后，微微一沉。
口吻却依旧平淡。
“卡住了。”
屈明遥感觉到沈易为靠近，裙子被人提着，往上轻轻拽了一下，拉链稍稍后退了一截，让人恍然生出一种沈易为在脱她衣服的错觉。
屈明遥猛地绷紧了脊背，雪腮漫着微红。
意识到让沈易为来拉是一个错误得不能再错误的决定！
她真是病急乱投医！
屈明遥努力镇定，细微的反应哪里逃得过男人的眼睛。
沈易为的视线从她面上的微红扫过。
抬手抚过颈后的肌肤。
微凉的指尖让屈明遥战栗。
酥麻的感觉迅速扩张吞噬了整个后背。
她惊惶转头，正好撞上沈易为看过来的眼。
平静，漆黑，宛若寒潭。
“有头发。”
他淡声解释。
“……”
“慌什么？怕我？”
“不是……可以了吗？拉不上的时候，还以为是我胖了。”
“没有，你太瘦了。”
裙子勒出了她不堪一握的细腰。
沈易为的视线从那里扫过。
拉链拉上。
屈明遥赶紧拉开距离，一刻都等不及，像一只机警的小兽，察觉到了危险，迫不及待地逃离。
她慌乱地将头发整理好，黑色的发丝盖住了后背大片的雪白，阻挡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多谢沈总。”
“无妨，是我连累的你。”
屈明遥觉得热，不想再待下去。
“时间不早了，沈总想必还有事情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
屈明遥答得有些快，脱口了才觉得懊恼。
回答得太快，像极了躲避瘟神。
她看向沈易为。
沈易为视线平静，面色也静，连带着整个休息室都彻底安静下来。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嘈杂。
“刚才让你觉得冒犯了？”
屈明遥臊得脸热。
沈易为的平静让她的敏感，变得有点可笑。
“我只是觉得不好意思。”
沈易为收回了视线，压迫感也随之消失，从容得体。
“走吧，我送你。”他说。
屈明遥拎着纸袋跟在沈易为的身后上了车。
一路上沈易为都没有说话。
屈明遥的心神也就随之放松下来。
手机震动。
有微信消息。
她掏出来一看。
呼吸凝固。
是沈易为发给屈明遥的消息。
【离婚的事，办得怎么样？】
沈易为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屈明遥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刚才的尴尬瞬间被恐慌和心虚替代。
她几乎能够感觉到沈易为的视线落在的身上，要将她身上的马甲，连同着她的皮，一起扒下来。
屈明遥迅速切换成静音。
下一秒，沈易为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
试探的味道太冲了。
幸好她动作快。
但凡慢一秒，她就要被沈易为扒掉身上的小马甲。
屈明遥装模作样地滑动手机屏幕，随便点了一个聊天框打了两行字，又删除，然后把手机放进了包里，转头看向车窗外，借着车窗的反光，看沈易为。
很好，没看这边。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沈易为突然开口，“上次的拉面，确实很好吃。”
屈明遥转头和他说话，“沈总喜欢就好。今天发布会这么成功，公司没有庆功宴吗？”
“饿了？”
“不是，我怕耽误沈总参加庆功宴。”
“我一般都不会去，我在他们放不开。”
屈明遥看着沈易为。
他领着所有人往前走，却不能参与他们的欢闹。
这大概就是上位者，独立高楼的寂寥孤独。
“对了，这件衣服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
屈明遥手机都掏出来了，闻言又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她瞥见路边的一家便利店，请司机靠边停了一下。
“沈总，你等我一下，我很快。”
屈明遥打开车门下车，拎着裙摆，踩过地上的积水跑进店里，没一会儿又跑了出来，像蝴蝶一样。
只是这只蝴蝶的手里多了两瓶小洋酒。
屈明遥上车，分了一瓶酒给沈易为。
“便利店的品类不多，不知道好不好喝。”
屈明遥拧开盖子。
“我陪沈总庆功，如果有下次，再送沈总一瓶好酒，把这次的补上。”
她目光盈盈，言语里面的小心思几乎藏不住。
下次庆功。
是还想接盟安的活。
这样的不高明的话术，沈易为不太听得到了。
他不介意她这点小心思，反倒觉得坦率，可爱。
沈易为垂下眼眸，看向手里的酒。
视线越过酒瓶，看到她的裙摆盖在了他的皮鞋上。
黑和白在昏暗的车厢里，不再那么泾渭分明，出乎意料地协调。
“咔”的一声，瓶盖被拧开。
沈易为手里的酒瓶前倾。
屈明遥笑着碰上去。
“庆祝成功，产品大卖！”
说完，屈明遥喝了一大口，刚咽下去就皱了眉，疑惑地看着包装瓶上的标签，就差把“难喝”两个字写在脸上。
沈易为嘴角微微扬起，转眸看向车窗外，在玻璃上看到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酒瓶的照片。
他转头。
看到她的搜索框里，写——
【Farre是假酒吗】
沈易为又转向车窗，无声地笑了一下。
车子开到小区外面。
屈明遥绝口不提自己买到假冒伪劣产品的事情，笑盈盈地和沈易为说再见。
沈易为的视线落在她手指上的那道戒指痕上。
痕迹，淡了。
……
续下一篇：
离婚，她必然会成为阔太圈的笑谈，就像当年从千金大小姐变成孤儿
如侵立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