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把车窗割成明暗两半，儿子握方向盘的手背暴着青筋。副驾上那份烫金礼单硌得我大腿发麻——二十八万八彩礼金描得龙飞凤舞，底下还压着三页附加条款。

"爸，五金要周大福传承系列。"下午在女方客厅，介绍人捏着茶盖慢悠悠补这句时，我看见儿子喉结狠狠滚了两下。他这两个月凌晨代驾攒的加班费，怕是刚够买那对龙凤镯。

此刻防盗门在身后咔嗒落锁，厨房飘来凉透的饺子味。儿子房门缝里漏出手机荧光，微信提示音在黑暗里响得人心慌。阳台上，我数着对面楼新婚小夫妻贴的褪色囍字，烟头在瓷砖缝排成虚线。二十八年前腊月十八，我扛着半扇猪肉踩着雪进丈人家，岳父拍着我肩上的霜说："实心汉子比金山银山强。"

茶几上礼单被夜风吹开，订婚宴每桌需配茅台镇窖藏酒，改口费要装龙凤呈祥红信封。月光爬过"感恩费""添箱礼"这些烫金大字，突然听见里屋传来闷响——孩子床头那罐存了五年的硬币储蓄罐，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