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代哲学里,“气”是被经常用到的一个关键概念,“气论”也是古代哲学的重要基础理论之一。在道教出现之前,“气论”就已经特别流行了。在道教的哲学体系当中,“气论”同样有着特别显眼的重要地位。那“道”和“气”到底是啥关系呢?在早期的道书里面,对于这个问题的认识好像还挺乱的。刚才咱们说过,道教哲学里最高的范畴是“道”,那跟“气”相比,“道”应该更根本,不过从早期道书的某些说法来看,好像又不是这样。
《太平经》讲“元气行道,以生万物”,不是说成“道行元气,以生万物”,好像“元气”比“道”更根本。还说:“助帝王治,大凡有十法,一为元气治,二为自然治,三为道治”;“夫物始于元气……所以天使元气治,使风气养物;地以自然治,所以顺善得善、顺恶得恶;人呢,顺承天地中和,以道治。”从这儿也能得出“(元)气”比“道”更根本的结论,因为在道教里、在《太平经》等道书当中,“天”、“地”“人”之间的等级顺序是特别严格的,不能随便改变。
有时候又好像觉得“道”比“气”更根本。比如说《老子想尔注》里讲:“一者,道也”;“一散形为气,聚形为太上老君”。“一(道)散形为气”,这就差不多是说“气”是由“道”产生的。不过呢,更多的时候是把“道”和“气”看成是一个东西。《太平经》里说:“夫一者,乃道之根也,气之始也”。这里说的“一”,指的是天地还没开辟之前那种混混沌沌一体的状态,这种状态是“道”的根本、“气”的开头;这儿的“道”和“气”就是从不同的方面去解释“一”,让人很难分清楚哪个更高哪个更低。在《老子想尔注》里,也经常把“道”、“气”连着说,比如说“道气在间,清微不见”,“道气常上下,经营天地内外”;后来出的《老君音诵诫经》(可能就是寇谦之自己说太上老君给他的《云中音诵新科之诫》)也讲:“道气百千万重,前贤后圣修学长生…..
人人各得一重气,而得升度之。”“道”、“一”、“气”这些概念,《老子》也用过,像:“圣人拘一为天下式”(二十二章);“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益,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三十九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四十二章)。《韩非子》说:“道无双,故日一。”苏辙说:“夫道,非一非二,及其与物为偶,道一而物不一,故以一名道。”(《老子解》)张默生说:“抱一的‘一’字,指整个道体而言。”(《老子章句新释》)严灵峰说:“一者道之数。‘得一’,犹言得道也。”(《老子达解》)在老子的哲学里,“一”就是“道”,“道”就是“一”,像上面说的二十二章、三十九章这两个例子,这没啥疑问,很确定,但是,对于“道生一”的理解,就挺乱的。
《淮南子·天文》里说,“道始于一(原文是‘道日规,始于一’,依照王念孙的说法改的),一而不生,所以分成了阴阳,阴阳和谐结合然后万物就产生了。所以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还有焦站《老子翼》引用昌吉甫的话说:“道在天下,没有能跟它匹敌的,那就只是一而已。所以说,道生一。”王弼也讲,“万物万形,它们归结为‘一’。怎么能达到‘一’?因为‘无’,因为‘无’才有‘一’,可以说‘一’就是‘无’。”他们都觉得“道”就是“一”。而李道纯《道德会元》说:“道生一,虚无生一气。”何浩璧等人说:“‘道生一’……
从‘道’到万物不是直接的,中间得通过‘气’来转变,‘气’也是‘道’产生的。”(陈鼓应《老子注译及评介》引用)这意思就是,“气”是由“道”产生的,“道”比“气”更根本。可以这么说,对于老子思想里“道”和“气”是怎样一种关系,从古时候的人到现在的人,都还没得出一个大家都同意的合适的说法;那么,在早期的道书(这些道书好多又不是一个人写的)里存在那些混乱甚至矛盾的说法,也就不奇怪了。
大概从南北朝的时候开始,把“道”和“气”看成一样的这种说法就已经被大家接受了,道书里常常拿“气”或者“元气”来解释“道”。陶弘景的《养性延命录》引用《服气经》说:“道者,气也。”专门研究道教典籍的唐代僧人法琳也讲:“道本来没有形状,不过就是元气”;“原来道最先的,是以气为根本”。(《辩证论》)张君房的《云笈七签》引用《元气论》也说“道即元气”;至于《三破论》里说的“道以气为宗”(刘勰《灭惑论》引用),更是直接把“气”当作“道”的称呼了。但是呢,觉得“道”是根本、认为“气”是由“道”产生的这种说法还是经常能见到。总体来讲:道教宗教哲学的宇宙论把“道”当作最高、最根本的概念。
道教哲学觉得,“道”没有形状没有样子、充满了整个太空;“道”产生了宇宙天地万物,还是天地万物的主宰者。“道”本来就没法说叫啥名字,“硬给它起个名字叫道,已经不是它本来的样子了”,所以很多时候也用“气”或者“元气”来表达“道”的概念,这时候“气”又成了天地万物的根源,“从天地到万物,没有不需要气才能生存的”(《抱朴子·至理》);“气”和“道”是一回事,只不过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表达同一个特别厉害、人格化的神罢了。
不光“道”是天地万物的根源,“道”还是支配所有、主宰所有的造物主,“道”是地位最高而且有着神秘力量的人格神。这就是道教的宇宙论,也是道教神学思想体系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