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感情抵不过时间》

悦旋讲小说 2024-09-28 12:19:18

第1章

  当我决定放弃南疆圣女的身份,留在沈蒲容身边时。

  师父给我下了一枚情蛊——

  如果沈蒲容变心,我就会一点点忘记关于他的事,到时师父就会来接我回南疆。

  沈蒲容也曾向我立下毒誓:“我绝不会让你忘记我。”

  直到婚后第十年,沈蒲容生辰那日。

  我独自坐在膳厅,看着满目佳肴,突然愣了神。

  “今天是什么日子?府内为何张灯结彩?”

  ……

  王府内一瞬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下人脸色怪异提醒:“王妃,您又忘了?今日是王爷的生辰。”

  闻言,叶浅舒神色一愣,沈蒲容的生辰……

  她最近的记忆,似乎愈发差了。

  前些时日,她还是只忘了一些给沈蒲容备衣送酒的小事,今日连他生辰都忘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门外一道温和歉意声传来——

  “浅舒,今日政务繁忙,在宫里耽误了,害得你一人等我,让你担心了。”

  她抬眸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身墨黑色常服的男人急匆匆地走来,一脸心疼。

  这是她的夫君沈蒲容,亦是大邺朝当朝摄政王。

  他在她身侧落座,看向她时温柔至极,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一点不同。

  可她的心底,却莫名升起一抹陌生来。

  见她无声,沈蒲容将她搂入怀里,温声安抚:“莫要生气了,我发誓绝无下次,可好?”

  叶浅舒回神,轻推开他:“好,先用膳吧。”

  分明是沈蒲容的生辰,可用膳期间,皆是沈蒲容在细心给叶浅舒夹菜,任谁都看得出他对她的宠溺。

  他对她的好,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当初他力排众议,娶了她这位南疆女子为正妻。

  而在大邺朝男人三妻四妾为正常的地方,沈蒲容身居摄政王高位,却只有她一位妻子,即便她因曾经受过伤无法生育,他亦满不在乎。

  他说过:“我只在乎你一个。”

  那些承诺和独一份的深爱分明还存留在脑海。

  可此刻却仿若蒙了一层薄纱,让她突然间记不真切了。

  用过膳后,沈蒲容回了书房继续处理公事。

  叶浅舒便去厨房准备了些小食,准备送过去,一位宫里来的太监却是来了王府。

  太监恭敬给叶浅舒递上一枚玉佩。

  “王妃,这是今日王爷落在御书房的,陛下怕王爷掉了此物今夜要与王妃吵架,特令奴才送来王府。”

  那玉佩上赫然印着她的名字,是她和沈蒲容的定情物。

  叶浅舒收下:“多谢公公。”

  太监扬了拂尘,满目笑意:“王爷今日未时便急着离宫,看来定是赶着回来与王妃共贺生辰。”

  未时……

  可沈蒲容分明戌时才归,其中相隔足足三个时辰。

  叶浅舒收紧了玉佩,面色平静送走了宫里太监。

  她什么都没说,将玉佩摩挲许久。

  入睡之时,叶浅舒将玉佩还给沈蒲容,只字未提太监说他提前离宫的事,沈蒲容神色间更是看不出丝毫谎言。

  叶浅舒也并未多问。

  只是翌日,她遣退下人,独自到宫门前,等着他下朝。

  到了未时,沈蒲容的身影果真出了宫门。

  叶浅舒却并未上前去,而是紧随在他的马车后。

  她看见他的马车一路往摄政王府相反的方向,停在了丞相府。

  很快,丞相府千金柳清莹,戴着面纱随他一同出了府。

  叶浅舒就这么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去逛了书社,又逛了胭脂铺,最后还去看了皮影戏。

  他们二人有说有笑,情投意合。

  沈蒲容曾经只对她独有的笑容和温柔。

  如今,同样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叶浅舒看了许久,临近黄昏才回了府。

  回到房间。

  一股钻心痛楚袭来,叶浅舒的头胀痛欲裂。

  这是师父种在她身体里的情蛊,发作了。

  她早该意识到的,从自己第一次忘记给沈蒲容准备早膳,她就该意识到他已经变心了。

  叶浅舒坐了很久很久,才从箱底翻找出一枚金哨子。

  师父曾经说过,只要她吹响这金哨,就会有人来带她回南疆。

  她曾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吹响它。

  可现在,叶浅舒推开了窗,用尽全力吹响了金哨。

  尖锐的哨声响彻夜空。

  这一刻,她已经决定放弃沈蒲容,放弃这个她曾真心爱了十年的男人。

第2章

  金哨响过不到半个时辰,一只信鸽落在了叶浅舒的窗前。

  ——烦请圣女静候三个月,南疆必来人接您归家。

  得到回应。

  叶浅舒眼眸湿润,只有师父绝不会丢下她。

  忧思过剩,加上情蛊发作。

  隔天叶浅舒大病了一场,两三天也不见好。

  沈蒲容担心得紧:“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

  叶浅舒躺在床榻,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轻描淡写开口:“或许,是我体内情蛊发作……”

  这话一出,沈蒲容脸色微变。

  他将她紧紧搂入怀里,轻叹:“都已经十年了,你还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以后莫要再用蛊虫这种无稽之谈来吓我骗我了。”

  吓他,骗他……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信过她体内有情蛊之事。

  叶浅舒沉默许久,并没有再多解释。

  如今,她已经准备离开,他相信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当天傍晚,沈蒲容从宫中请了最好的太医来给她看病,只说是气郁攻心。

  他坐在床边,指尖轻轻的整理着叶浅舒凌乱的鬓发,拿出平安符递过去:“浅舒,这是我特意去灵诚寺替你求得平安符,你戴在身上,定能好转。”

  叶浅舒盯着平安符,只平静点头:“嗯。”

  又过了两日,叶浅舒的病气也渐渐散去。

  在屋内闷久了,她披上外披来到了院内。

  秋风瑟瑟,树叶已枯黄。

  叶浅舒坐在鱼塘旁,一点点洒着手里的鱼食。

  这时,从府外提着一篮子雪梨的下人上前来。

  “王妃,今年的新鲜雪梨买来了,可以做雪梨膏了。”

  听见这话,叶浅舒动作一顿,视线落在那篮子雪梨上,眉心一皱:“做雪梨膏作甚?”

  她向来不爱甜食,怎会去做雪梨膏?

  那下人在原地愣了一愣,才疑惑答:“王妃,王爷一到秋季便喉咙干痒不适,以往每年都是您亲手做雪梨膏,给王爷调理……”

  叶浅舒愣了一愣,她此刻脑中已经完全记不起这事来了。

  看来是失忆症又加深了。

  她洒下手里最后一把鱼食,神色平静吩咐:“我身体乏,今年你们去做吧。”

  “是。”

  ……

  书房内。

  沈蒲容正处理公事,秋季干燥,他轻咳了一声,随即端起一旁的雪梨膏水喝了一口。

  只一口,他的眉头拧起来,语气不悦:“今年这雪梨膏味道怎么不对?”

  下人当即跪地解释:“以往都是王妃亲手熬制,今日王妃只是让奴才做的,奴才不知王妃手法,只能熬制普通的雪梨膏了。”

  沈蒲容一愣,望着手中的雪梨膏,眉心深锁。

  忙完公事,到了晚上,他特意来了叶浅舒的院子。

  沈蒲容双手将她圈在怀里,语气带着细微的委屈:“浅舒,我何时惹你生气了吗?竟连雪梨膏也不给我做了。”

  叶浅舒身子一僵,随后借着起身倒茶的动作,从他怀里离开。

  她淡然回答:“我只是刚病一场,身子有些乏,不想动弹。”

  沈蒲容深深看了她一眼,一时没再多言。

  只是,之后几日他便命人将无数名贵药材补品往叶浅舒的院子里送。

  叶浅舒都将其收在屋子,一点也没动。

  半月后,是国公寿辰。

  叶浅舒随沈蒲容来贺寿。

  沈蒲容在前厅,而叶浅舒跟随着其他女眷来到了后院。

  她进来便见到了被围在贵女中间的柳清莹。

  “柳小姐,你身上的这个平安符可是灵诚寺的?听说很难求呢。”

  柳清莹嘴角露出幸福的笑,手握着身上的平安符说:“这是我半月前,和心上人一同去灵诚寺求来的。”

  叶浅舒定眼看去,那平安符与自己身上的,别无二致。

  她那日还曾想过,沈蒲容向来不爱去求神拜佛,怎的那次却去求了这平安符。

  原来如此……

  叶浅舒没作犹豫,转身走向院内,徒手拽下身上那平安符,悄无声息扔进了池塘。

第3章

  再踏回屋内。

  此刻,那些贵女已然在追问起柳清莹心上人之事。

  “柳小姐竟然有心上人了,那是好事将近,是哪家公子呀?”

  柳清莹露出害羞之意:“他马上就会来提亲,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顿时,祝福之声此起彼伏响起来。

  叶浅舒神色平静,只寻了一处安静之地坐下了。

  她无心掺和,柳清莹却主动朝她走过来:“真不知道小女是否有福,日后也能跟王爷王妃这般伉俪情深……”

  旁人看不出,叶浅舒却清清楚楚看清了她眼底的炫耀。

  叶浅舒轻轻勾唇:“只要是两情相悦,自然情深。”

  闻言,柳清莹神色闪过深意,朝她悠悠行礼:“那小女,便多谢王妃吉言了。”

  宴席结束。

  叶浅舒和沈蒲容回府的马车上,沈蒲容揽着她问:“今日宴席上,我听闻你跟……丞相府的柳小姐似乎说了几句话,你们相处如何?”

  细听之下,他语气中带着微不可察的试探。

  叶浅舒不动声色往马车旁边靠着,望着面前的男人:“只是在祝福柳小姐马上能与心上人成亲罢了,我与她并不相熟。”

  沈蒲容身体僵了一下,若无其事:“是嘛,那祝福柳小姐了。”

  叶浅舒不再说话,闭上眼假寐。

  回到摄政王府。

  沈蒲容还有公事要去书房处理,叶浅舒便独自回到屋子。

  推开门,只见窗户角落正落下一封南疆密信。

  叶浅舒遣退婢女,独自拾起。

  信上告诉她,来接她回家的人,将提前抵京。

  叶浅舒眼底一喜,熟稔将信烧尽。

  很快,她就彻底解脱了。

  次日。

  叶浅舒醒来,身边被褥未动。

  沈蒲容昨夜看来是睡在了书房,她反倒是松了口气。

  自从决定离开,她连多碰他一下都觉得不适。

  独自用过早膳后,叶浅舒命人将屋里角落的两大木箱抬到了空旷的院子里。

  这里面,都是她和沈蒲容这十年的‘回忆’。

  “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整理。”

  一整日,叶浅舒都独自坐在院子里,一点点整理箱内物品。

  有价值昂贵的胭脂美玉,也有手工制作的小玩意。

  这些东西的来历,有些她还记得,有些,如今已经不记得了。

  最终,她将其归拢在一处,扔下了火折子,点燃。

  火光一瞬而起,灼热着叶浅舒的双目。

  她往后退了半步,却正好撞上刚下朝回来的沈蒲容。

  沈蒲容看着那堆火光,眉头一蹙:“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浅舒站直了身子,并没隐瞒:“处理一些旧物。”

  可沈蒲容却死死盯着那火堆里的东西,突然看到什么,他瞳孔一震,快速冲过去,伸手将烧毁一半的面具拿了出来。

  他手紧握着这面具,眼眸凝着叶浅舒:“这是你所说的旧物?这是你我初见时我戴的面具,你一直都很珍藏,别人你都不给碰。”

  叶浅舒看了一眼那面具,却已经想不起来:“是吗?”

  这态度让沈蒲容仿若意识到什么:“难道这里面都是……来人!灭火!”

  他当即命人端来水,扑灭了火堆。

  可已经晚了,里面所有东西都已经烧成灰烬,看不出原本样貌。

  沈蒲容一把就将叶浅舒抱入怀中,声音都有些发颤:“浅舒,你怎么了?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要这样惩罚我。”

  叶浅舒拧着眉沉默片刻,回答:“没有,我只是忘了。”

  沈蒲容身体僵了一下。

  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想要从里面找出撒谎的痕迹。

  但叶浅舒的神情却没有骗人。

第4章

  不知过了多久,沈蒲容先避开了视线。

  他眉头蹙起,紧抓着她的手臂:“浅舒,你到底怎么了?”

  他眼底的担忧不似假的。

  可叶浅舒看着他,心里却只升起一股陌生。

  她推开他,勉强扯了抹笑:“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我真的忘了。”

  沈蒲容叹了一声,而后将她搂得更紧。

  “无妨,旧的没了,日后我再送你新的,我们可以再制造新的回忆。”

  叶浅舒沉默着,没有多作声。

  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以后了……

  这日过后,或许是心有歉意,沈蒲容每日都提前回府,陪在她身旁,生怕她再做出些什么事来。

  叶浅舒劝了他一两次没劝动后,也就随他去了。

  这日是拜月节。

  沈蒲容带着叶浅舒去逛庙会,想让她高兴些。

  对此,叶浅舒倒是没有拒绝,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在京城逛庙会,等日后回南疆就见不到这等场面了。

  路过一处糖人摊前,叶浅舒要了一个鲛人状的糖人。

  这糖人捏得栩栩如生,极为曼妙。

  叶浅舒盯着看了许久,忽地笑道:“沈蒲容,你听说过关于鲛人的传闻吗?”

  传说中,南海鲛人为爱上岸后,甘愿自割鱼尾化作人。

  可若得不到所爱之人的真心,就会消失在海里。

  叶浅舒说:“其实我也同这鲛人一样,你若负了我,我就会永远消失。”

  听见这话,沈蒲容神色一怔,却是无奈叹道:“你又在胡言乱语。”

  叶浅舒只是笑笑,不再多说。

  两人往姻缘桥的方向走去,准备放河灯。

  谁料走了两步,却见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声。

  原来是男人带着怀了身孕的外室出来,被正妻撞了正着,正抓着男子大闹了一场。

  周围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

  “这世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何必闹得如此难堪?”

  “听说这男人跟她十年无所出,十年了,还不让纳妾,男人腻了也正常。”

  ……

  分明是男子养外室在先,可似乎在这大邺朝,人人都觉得是正妻的错。

  叶浅舒一时恍然。

  十年男人会腻,可为什么女人却不会腻?

  不过都是男人为了自己三心二意寻的托词罢了。

  不等她回神,耳边已传来了沈蒲容的声音:“这正妻实在不知轻重。”

  叶浅舒愣了一愣,望向身旁的男人:“为何?”

  沈蒲容不假思索回:“纵然那男子养外室负她在先,可那外室肚里还有子嗣,怎能这样动手?实在糊涂。”

  一瞬间,叶浅舒的耳边仿若嗡嗡作响。

  子嗣……

  她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

  叶浅舒平静看他,问:“沈蒲容,你是不是后悔娶了我?”

  这话一出,四周似乎都寂静了一瞬。

  沈蒲容收回视线,神色闪过慌意:“怎么会?我是就事论事,与你我之间无关。”

  紧接着,他转移话题般,领着她往反方向去。

  “前面便是姻缘桥,我们过去放河灯吧。”

  叶浅舒轻叹一声,咽下了所有的话。

  罢了,反正要离开了,与他争辩缘由也无用。

  抵达姻缘桥河畔。

  叶浅舒拿到了河灯后,写好了纸条便塞进了河灯里。

  沈蒲容也写好了,便问道:“浅舒,你写了什么?”

  叶浅舒蹲下,一边将直接的河灯点亮,一边说:“这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

  语罢,她的手便轻轻一松,河灯飘向河中。

  她这盏河灯是所有河灯中最亮的。

  叶浅舒嘴角笑了笑,她写的是——

  愿叶浅舒和沈蒲容,此次一别,永不相见。

第5章

  随着河灯越来越远,叶浅舒收回目光。

  她想,她与沈蒲容的情缘也到此为止了。

  这次庙会过后,沈蒲容或许以为已经哄好了她,渐渐又恢复到了从前晚归的时候。

  从前叶浅舒总会派人去问,如今却全然不理。

  她兀自在院子里打理着自己从南疆带来种下的紫仙花。

  这是她来大邺后,所被允许的唯一一个爱好了。

  她将这些紫仙花精心养育了十年,然而这些紫仙花始终恹恹的,不复在南疆的朝气。

  直到这日,最后两株紫仙花叶瘫倒在了土壤里。

  它们死了。

  叶浅舒本要浇水的动作一顿。

  花草在不适合的土壤中终究会死去,人也是。

  她叫人拿来了木盒,将死去的紫仙花细心放入盒内。

  是她擅自将它们带来了大邺,也该将它们带回南疆去。

  当天晚上。

  沈蒲容又是很晚才归,却见叶浅舒还未回房,就这么等在厅中。

  他神色一愣,上前来:“浅舒,你怎么还不睡?”

  叶浅舒望着他,轻声说:“我的紫仙花死了。”

  沈蒲容眉头稍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但还是轻声叹气安抚:“那紫仙花本就难养,这些年开花也寡淡难看,你若是喜欢花草,我命人移栽些宫里的珍贵花种来,定开得繁茂。”

  听着这些话,叶浅舒沉默了很久。

  而后,她缓声道:“可是这些紫仙花在南疆时,也是开得极盛的,你忘了吗?当初你我就是在紫仙花海中定情的。”

  沈蒲容的身形陡然一僵,旋即将她搂入怀里。

  “我怎么会忘?只是时间太久远,一时没能记起,抱歉。”

  看他这反应,叶浅舒便知道他已经不记得了。

  原来不用种情蛊,只要不爱了,他就能忘记关于她的事。

  这一刻,叶浅舒忽地不想再与他多周旋下去了。

  她突兀开了口问——

  “你准备何时给我休书?”

  四周一瞬寂静无声。

  沈蒲容几乎是不作犹豫反驳:“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休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妻。”

  叶浅舒听着发笑:“那柳清莹呢?你准备给柳小姐什么名分?她乃丞相府千金,定不能为妾。”

  这话一出,沈蒲容脸色一变,他下意识要否认,可再对上她平静的神色,他便明白,她早已知晓。

  对视许久,沈蒲容眸色低垂说:“我想娶清莹为平妻。”

  好一个平妻。

  叶浅舒静静看他:“沈蒲容,你还记得自己十年前的誓言吗?”

  当初他说,他此生只她一人,绝不变心。

  可如今,沈蒲容却沉下脸。

  “我娶清莹,与爱你并不冲突。”

  “浅舒,我也是迫不得已,没了后嗣,等我百年入土,何颜面对列祖列宗?你身体若是可以生育,我也不必另娶她人。”

  “我知你烦心,会去别苑准备去丞相府提亲的事,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落下这番话后,沈蒲容直接甩袖离去。

  叶浅舒就这么望着沈蒲容的背影远去。

  随着他身影彻底在她眼前消失,她的记忆,也骤然空了一大块

第6章

  从这日起,叶浅舒被禁足在院内。

  这期间,她从婢女口中得知,沈蒲容给柳清莹备下了盛大聘礼,虽是平妻,但完全是按照大邺朝娶正妻才有的规模。

  婢女跟了叶浅舒十年,言辞中颇有替叶浅舒不平的态度。

  “王爷这么做,这让王妃您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那柳小姐日后进王府了,岂不是要骑到您头上去?她有丞相府做倚靠,王妃您可什么都没有。”

  叶浅舒虽贵为王妃,可她所有的地位尊荣都是沈蒲容给的,除了沈蒲容,她别无依靠。

  这想必也是沈蒲容能这么肆无忌惮另娶的缘由。

  他笃定了她在大邺离不开他。

  然而叶浅舒对此却是毫无反应,她往池塘里洒着鱼食,神态漫不经心:“无妨的。”

  她是当真无所谓。

  毕竟,她日后也不需要在京中立足,更不会在王府跟柳清莹同住。

  这些对她而言,其实并无任何威胁。

  接连几日,沈蒲容一步也未踏入叶浅舒院子。

  眼见叶浅舒没有丝毫动静,婢女却替她着急。

  “王妃,王爷已经选了良辰吉日,三日后就要去丞相府正式提亲了。”

  叶浅舒听着这话,若有所思点点头。

  三日后……

  昨夜她烧毁的南疆来信中写,三日后也是师父派人来接她回家的日子。

  叶浅舒笑了笑,只道:“那天,确实是大吉日。”

  婢女欲言又止看了叶浅舒好几眼,最终只能默默住嘴。

  而叶浅舒遣退了婢女,独自翻出了被压在箱底的南疆服饰,一一收入包袱中。

  她要提前收拾行李,等人一到就能离开。

  很快就能回家了,想到这里,叶浅舒久违的感到开心。

  直到沈蒲容要去提亲的前一晚。

  叶浅舒叫来了婢女:“你去问沈蒲容今夜可有空过来一趟,我有事想同他说。”

  “王妃,您可算是想通要跟王爷服软低头了?王爷对您那般好,定然不会计较的。”

  婢女欣喜领命而去。

  坐在桌前的叶浅舒眉头拧了一下。

  她突然记不起来,自己和沈蒲容是为何吵架的了……

  罢了,无所谓。

  在等待沈蒲容过来的时间,叶浅舒拿出了当初沈蒲容给她写的婚书。

  她兀自看了许久。

  可脑海里关于收到这份婚书时的记忆却已经是一片空白。

  叶浅舒索性也就不再多想,其实这封婚书只在大邺有效,她本可以不必归还,一走了之。

  可她还是想给自己这十年做个圆满的了断。

  然而叶浅舒就这么等到深夜,等来的是婢女红着眼回来的禀告。

  “王妃……王爷说,说他明日要提亲,今夜事忙,无瑕分身过来。”

  他竟连最后一面告别的机会也不给她。

  叶浅舒愣了许久,将婚书放下。

  “好,那便罢了。”

  他们之间的夫妻缘分,总归也是走到了终点。

  翌日,是沈蒲容去提亲的日子。

  府内上下喜色一片,叶浅舒隔着院子门都能听见外面传来的欢喜声。

  王府内的下人都派去抬礼了,对叶浅舒的看守也松懈了很多。

  叶浅舒几乎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轻易便能离开府邸。

  师父派来的人早已给她备好了马。

  已是傍晚时分,叶浅舒马不停蹄才赶在关城门的最后一刻出了城。

  身后城门哐当合上。

  城内,是恭贺王府与丞相府结亲的喜乐声。

  城外,叶浅舒驾马一骑绝尘离去。

  她没有回头。

  毫不留恋地消失在逐渐暗下的夜色之中……

第7章

  戌时,摄政王府。

  沈蒲容提亲结束,满脸喜色回府,就见叶浅舒的婢女惊慌扑跪在他眼前。

  “王爷,不好了!王妃不见了!”

  沈蒲容脸色一僵,眉头紧蹙:“胡说什么?”

  可转念又想,叶浅舒能失踪到哪了。

  在京城她除了王府,无处可去。

  这是她故意向自己低头吧。

  他们成婚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起这么大的争执。

  但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叶浅舒不该这样。

  他指腹揉了揉太阳穴,既然叶浅舒都拿失踪来当示弱了,那他便过去看一看。

  沈蒲容跟着婢女直奔叶浅舒的屋子。

  打开门,叫了一声:“浅舒。”

  可没有人回应,屋内没有一人。

  身旁的婢女红着眼圈依旧跪在地上:“王爷,王妃真的失踪了!”

  直到此刻,看见寂寥的屋子,沈蒲容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他神色冷冽:“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看住王妃的吗?”

  “王妃今日一早就说想一个人待着,不让我们进去,直到刚刚,奴婢斗胆推开门进来,才发现王妃已经不见了……”婢女苦哑了嗓子。

  此刻沈蒲容从未有过的惊慌从内心深处袭来,让他惊慌失措。

  他快步踏入屋内,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上面摆着的,赫然是他曾经送给叶浅舒的那封婚书!

  而在婚书的旁边,只留下:婚书归还,你我自此情断。

  那是叶浅舒的字迹。

  沈蒲容猛然意识到什么,彻底慌了神。

  “去查城门!往南疆方向去查!”

  他从来没想过,叶浅舒会离开他。

  他以为,这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一次小争执,等她气消了,他们就还能跟从前一样。

  沈蒲容早就想过了,即便是娶了柳清莹,他也绝不可能苛待叶浅舒。

  他已经跟柳清莹说好了的,日后王府,两院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影响。

  他后悔了。

  比起娶他人,他更不想失去叶浅舒。

  他们相爱十年,这十年里他们经历了很多,他已经离不开叶浅舒,如今她失踪,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沈蒲容手下的全部人去查去找,自己也去到处找。

  去他与叶浅舒常去之地,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没有见到叶浅舒的踪影。

  只是一个早晨的时间沈蒲容便沧桑了不少,眼睛布满血丝,胡子都冒出来了。

  他走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人影。

  直到次日午时,手下传来禀报:“爷,找到王妃的踪影了,她如今在城外的渡口。”

  是了,从京城要去南疆最快的方式便是渡船!

  沈蒲容眼里一亮:“传令下去,封锁渡口!”

  随即,他想都没想就冲出府,骑着马直奔城外渡口。

  沈蒲容的手发颤的缰绳,可手背的青筋暴起。

  他呼吸急促,心似乎都要从胸膛跳出。

  “驾,驾驾——”

  手中拿着鞭子抽打着马后,希望能跑快些,若是叶浅舒上了船,他便可能永远都找不到她了。

  他神经紧绷,额头上冒出冷汗。

  离渡口越来越近,他已经看到了叶浅舒的身影。

  人还差一步就要踏入船上,沈蒲容轻功飞了过去,一把抓住叶浅舒的手:“浅舒,你不要胡闹了,我错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将失而复得的她紧紧拥在怀里,向来稳重的人,嗓音都带着颤抖。

  可下一瞬,他怀里的人,狠狠将他推开来。

  叶浅舒往后退了好几步,看向他的眼神陌生至极。

  “你是何人?”

第8章

  轰!

  沈蒲容脑袋嗡嗡作响,抓着叶浅舒的手越发紧,眼睛猩红的盯着叶浅舒。

  “你不要戏弄我了,跟我回去。”

  叶浅舒皱着眉,想要挣脱沈蒲容,但沈蒲容的力气太大,她无法挣脱,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男人。

  “公子,我不认识你,请你放手。”

  沈蒲容声音沙哑激动道:“你是我娘子,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别骗我了,我知错了,我不娶柳清莹了,我们回到从前好吗?”

  叶浅舒以为对方思念娘子过头了,认错了人,便耐心的解释:“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娘子。”

  她的陌离让沈蒲容更加恐惧:“浅舒,我真的知错了,你要如何惩罚我都可以,只要别离开我。”

  叶浅舒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知道对方没找错人,但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记忆,一丝都想不起来自己见过他。

  沈蒲容已经顾不上叶浅舒想不想起来,他不能让叶浅舒离开。

  他伸手就想要抱走人。

  叶浅舒见到他的动作,便侧着身子躲开了。

  这时候,船里立马的暗卫立马出来,对着沈蒲容打了过去。

  沈蒲容迅速躲开,眸光阴鸷。

  两人便打了起来,几乎是招招致命。

  沈蒲容说到底从小习武,当初更是拜了大邺朝第一人为师,在大邺朝无人能敌,更何况小小的暗卫。

  很快,暗卫败下阵,被打倒在地。1

  沈蒲容迅速想要给对方致命一击。

  叶浅舒立马站了出来,挡住了暗卫,不能因为她害人丢了性命。

  沈蒲容瞳孔一震,便快速的收回手,松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刚刚很危险,若是我没收住,你便受伤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叶浅舒为了另一个人,竟然这么跑出来。

  叶浅舒看了一眼身后的暗卫:“你没事吧?”

  暗卫站了起来,微微摇头。

  她这才将头转了过来,看着沈蒲容,声音冷淡道:“你放他了,我跟你回去。”

  此人的武功高强,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别人丢了性命。

  沈蒲容一口答应:“好。”

  只要将叶浅舒先带回去,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

  叶浅舒先是让暗卫离开,等人彻底走了之后,她才跟着沈蒲容走。

  她不能保证自己走了,这个男人会不会暗中的将人解决掉,毕竟看着此人的穿着怕是在大邺朝可以只手遮天。

  沈蒲容见叶浅舒盯着别的男人离开,心里不爽,但嘴上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叫道:“我们回去吧。”

  叶浅舒转身,见到沈蒲容只有一匹马:“男女授受不亲。”

  沈蒲容虽然看出来叶浅舒真的不记得他,但他不喜欢叶浅舒这般说话。

  “你是我娘子,我与你一匹马又如何。”

  说罢,就要搂着叶浅舒上马。

  叶浅舒往后一退,站在岸边,冷声道:“你若是对我动手动脚,我便跳下去。”

  她不喜这个男人的做派,若不是为了保人,她定是不会跟他走的。

  而且自己真的不记得这男人是谁了。

  此刻,沈蒲容哪敢说些什么,只是让叶浅舒上马,自己牵着马。

  就这样两人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回到京城里。

  到了摄政王府。

  叶浅舒盯着牌匾看了许久,就是想不起来自己与这摄政王有什么关系。

  府内下人见到叶浅舒回来后,都说了松了口气。

  伺候叶浅舒的丫鬟花月来到叶浅舒身旁:“王妃,您可担心死奴婢了。”

  叶浅舒神情茫然的看着花月,她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这府内的人都知自己。

  这时,沈蒲容手中拿着东西走了过来,递给了叶浅舒。

  “你看看。”

  叶浅舒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接过来,打开来看,愣了一下。

  这是婚书,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第9章

  “所以浅舒你是我的娘子,这是真的。”

  沈蒲容觉得和叶浅舒说太多,她都不会相信,倒不如拿出证据,所以他一回来,就去找了婚书,

  哪怕叶浅舒不记得了,她看到上面的名字,便可以知道自己说的不假。

  叶浅舒仔细又看了看婚书,这上面写着的日子是十年前,她与沈蒲容已经成婚十年了,那自己为何没有一点印象,这可是十年的时间。

  她皱起眉头,实在想不明白,难道是沈蒲容骗骗她的?

  沈蒲容见叶浅舒的神情:“浅舒,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叶浅舒昂首,淡然地说:“没有。”

  “既然我们成婚都有十年,那为何我没有一点印象,还是说这是你弄虚作假来骗我的。”

  沈蒲容解释:“若你不相信,你可以问问别人,在整个京城都是你是我的娘子。”

  叶浅舒盯着沈蒲容,倒是没发现什么说谎的模样,而且这里的人看着自己也是认识许久的模样,真的是自己失忆了,不记得这十年里发生了什么。

  哪怕是这样她也觉得这十年里定是有些事情,要不然自己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失忆了。

  她直接询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为何记不得你。”

  沈蒲容瞬间哽住,他脑海中疯狂转,也想要知道为什么,他定是忘了什么。

  叶浅舒见沈蒲容这副模样,心里冷笑,他这般都不知她为何失忆,在这十年里,又怎么能对自己好呢。1

  她如今直接把沈蒲容打入谷底,根本不抱有一丝希望,若是真的自己好,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蒲容有些害怕,抓着叶浅舒的手,急切地说:“浅舒,我会找到原因的。”

  接下来,他便去宫里找了太医过来给叶浅舒看,既然他们都说大夫看不出来,那他在宫里找出来的太医,哪怕也是同一个结果。

  但他不愿意放弃,或许有人看出来呢。

  可还是没有希望,没有人看出来叶浅舒怎么了。

  这让沈蒲容神情失落。

  有一个太医提醒:“王爷,王妃是南疆之人,或许是中了什么蛊,才会变得这般的。”

  沈蒲容忽的愣住,尘封多年的记忆此刻就如同海水般涌入脑海。

  那准备与叶浅舒成婚之时,叶浅舒便与他说过。

  若他变了心,她便会一点点忘记自己。

  他不相信这些,只觉得是假的。

  他呼吸都变得刺疼,暗处的手都在发颤。

  可随着时间推移,到现在,自己已经背叛了叶浅舒。

  他眼眶猩红,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为何当初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他该怎么办才好?

  院子里。

  叶浅舒也配合沈蒲容看了太医,她也想知道为何自己失忆了,但没查出什么。

  而且如今时间也不早了,她有些犯困,便将人打发走了,准备休息。

  她躺在床上,这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无法入睡,都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悠悠的睡了过去。

  但也醒得很早。

  外面的天才微微亮起,叶浅舒就被一阵凉风敲打窗户的声音惊醒。

  她睁开眼的时候,陌生的环境让她警觉,彻底醒来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在摄政王府。

  叶浅舒也无睡意了,便起来了。

  外面阴寒,她也不想出去,就在屋子这里看了一看那里看一看。

  想知道自己生活在这里的十年会不会想起些什么。

  只不过记忆倒是没有,但在一个角落里找出信封。

第10章

  叶浅舒打开看了一眼,便沉默了。

  随后露出讥笑,淡然的将信给放在桌上。

  沈蒲容风尘仆仆的下朝回来直奔膳厅,原本皇上是想要找他谈些事情,这是他第一次找借口回来。

  他要陪着叶浅舒。

  想着是不是自己没有二心,叶浅舒的记忆就可以恢复。

  他回来时,还去买了叶浅舒爱吃的糕点。

  在膳厅的叶浅舒看着桌上倒是她爱吃的菜,也不吝啬的吃起来了。

  但吃到一半,余光便见到沈蒲容。

  可她没有看过去,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吃。

  沈蒲容过来后,将糕点放在桌上,语调温柔:“浅舒,这是你爱吃的膳食阁的糕点,你尝尝。”

  叶浅舒看了一眼,淡然道:“嗯。”

  沈蒲容见叶浅舒对自己的语气不像前日,而是更加陌生,有些急切地说:“浅舒,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叶浅舒停下手中筷子,已经没有看沈蒲容:“没有……”

  说着,忽的想起什么,话锋一转:“你不用费尽心思讨好我,我的记忆永远都不会恢复的。”

  沈蒲容愣了一下,坐在一旁:“不会的,我相信你会想起来。”

  他催眠自己,只要自己如同从前好好对叶浅舒,定会想起来。9

  叶浅舒抬眸对着沈蒲容:“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若不是她找到那封信,怕是她永远都不知为何自己会失忆。

  是沈蒲容的背叛让她忘了这十年以来的感情。

  她忽的想起师父对她说的话:“男人的心永远都不可能只对一人,就算是刚刚开始很好,到厌倦之后,他只会厌恶你,不会想起以前的好。”

  叶浅舒现在觉得这话非常对,若不是沈蒲容,自己怎么会失忆。

  但她也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十年的感情抵不过时间。

  她说到底当时有先见之明写出了信,可藏在如此隐秘的角落,也是想着自己相信沈蒲容不会变心。

  可最终还是低估了。

  沈蒲容怎么会不明白这话,虽然不知叶浅舒为何知道失忆是因为他,但这件事情定会瞒不住,早晚都要知道。

  他带着悔恨望着叶浅舒,恳求道:“浅舒,我不会了,我日后只对你一人好,我不会再起别的心思,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叶浅舒觉得好笑:“我现在不知我们的事情,但你做错了,怎能原谅你,而且我不会想起来与你的事,此蛊这世间都无法解。”

  “我们都走到了这个地步,都是你自找的。”

  句句诛心。

  刺得沈蒲容体无完肤。

  他眼眸垂下,不敢看叶浅舒,对,就是他自找的。

  只要他从前对待叶浅舒,她一定会知道这十年以来,他对她的感情,都是真实的。

  沈蒲容没有再说,默默的给叶浅舒夹菜。

  叶浅舒也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提出离开是不可能的,沈蒲容是不会让她离开,她只能等着南疆那一边重新派人接她走。

  而且还是能让沈蒲容截不到的人,要不然这一路回南疆,她怕是走到一半就会被沈蒲容找回来。

  饭后,沈蒲容就一直跟在叶浅舒身边。

  叶浅舒看着沈蒲容都有些碍眼,只能回屋休息才不会见到沈蒲容。

  这几日里,她除了吃饭,就一直在屋子里,因为沈蒲容一直在。

  沈蒲容也察觉到,知道自己逼的太紧,这样可能适得其反。

  他要慢慢来。

  于是沈蒲容给叶浅舒出门了,但身后跟着好几个侍卫。

  叶浅舒不在意,毕竟她终于可以出去了,在屋子里,她感觉都要被逼坏了。

  街上。

  她迷糊的走着,原本还是热闹的街,如今这条路就没有什么人。

  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走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女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

  “是不是你不许蒲容娶我的?!”

第11章

  叶浅舒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知对方是谁,但听着这话,便知道这就是与沈蒲容偷腥的女人。

  淡然地说:“既然你如此想嫁给他,我也很乐意你嫁。”

  沈蒲容如今要娶谁和她又没有关系,她还巴不得对方嫁过来,自己就不用整日面对沈蒲容。

  柳清莹听到叶浅舒说的话,都愣了一下,她想过无数画面,从未想过叶浅舒如此平淡还让自己嫁给沈蒲容。

  叶浅舒见柳清莹都懵了,便说:“你若是想要嫁,我也可以回去跟沈蒲容说一声,你们一看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可话音刚落,一个带着愠怒的声音响起:“婚已退,我们再无瓜葛,我是不会娶别人的,这辈子都不会。”

  沈蒲容正在处理公事,他派在叶浅舒身边的暗卫就来报柳清莹来找叶浅舒麻烦。

  他就赶来了,幸好隔得只有两步路的距离,刚到这里就听到叶浅舒怎么说话,心里有些生气,但也知道叶浅舒这是膈应自己。

  柳清莹原本高兴的心,直接被沈蒲容的话打入谷底,她不明白沈蒲容为什么要这般对待她,明明当初他们咱们相爱。

  她不甘心,小跑到了沈蒲容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袖口:“蒲容,叶浅舒都答应了,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阻碍了,你为何还不愿意娶我?”

  沈蒲容目光锐利的落在柳清莹身上,便扯出自己的袖子,冷冷道:“你只是我的一个错误,你最好不要再出现浅舒面前。”

  他不会再因小失大,他爱的人只有叶浅舒。

  柳清莹脸色瞬间煞白,脑袋一片空白,眼睛通红,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从未想过最后是沈蒲容拒绝她,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6

  叶浅舒看着他们,眉头一皱,便走了过来。

  沈蒲容还以为叶浅舒是走向自己,正想要开口。

  可下一刻叶浅舒从身上拿出帕子递给了柳清莹:“有什么好哭的,这世间又不止他一个男人,他不想娶你,还有人想娶你呢。”

  柳清莹诧异的抬眸看着叶浅舒,没想到叶浅舒竟然会安慰自己。

  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叶浅舒虽然不满柳清莹怎么哭得厉害,但还是将帕子塞给柳清莹。

  她说的话不错呀,而且沈蒲容又不是什么好男人,他能过娶了她和外面的女人搞在一起,他也可以娶了别人,又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

  做了一次,便有第二次,这男人有些什么好的。

  一旁的沈蒲容抿着唇,没有说话,他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柳清莹还是泪流不止。

  叶浅舒看了一眼沈蒲容:“你哄哄?”

  沈蒲容脸色一黑,咬着牙道:“浅舒,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她因你而哭的。”

  沈蒲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是不会再与别的女人有关系的,我也一定不会哄别人。”

  叶浅舒指腹揉了揉太阳穴:“别哭了,再哭便不好看了。”

  柳清莹倒是停了不少,可还是流出泪,望着叶浅舒。

  叶浅舒看着柳清莹的头饰,拉着柳清莹的手:“要不然我带你去买些首饰,我看你似乎很喜欢蝴蝶。”

  柳清莹忽的突然停止了哭泣,最后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叶浅舒竟然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她们这也算是初次说得这么多话的一次。

  柳清莹似乎忘了自己身上的饰品。

  叶浅舒就带着柳清莹走了。

  沈蒲容都有些凌乱的站在原地。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人都已经不见了。

第12章

  沈蒲容便快速地去寻,若是这是柳清莹接近叶浅舒的手段可怎么办?

  他不想娶,柳清莹便拉拢叶浅舒,逼着自己娶,也说不一定。

  毕竟深院之人谁都不会是纯白的。

  哪像叶浅舒这般单纯。

  珍宝阁。

  叶浅舒看了一眼一只青色蝴蝶的发簪,便对着柳清莹说:“这合适你。”

  她长相清冷,比起粉色的东西,素一些的颜色更加适合她。

  柳清莹犹豫了一番,倒是试戴了一下,照着铜镜,倒是很配。

  她没想到叶浅舒给她选的簪子这般合适。

  笑了笑道:“谢谢。”

  “这算是我的赔礼,你不用客气。”

  叶浅舒说着,又给柳清莹挑了几件饰品。

  柳清莹是越看越喜欢,都忍不住抱住叶浅舒。

  刚进来的沈蒲容就见到柳清莹抱着叶浅舒:“做什么呢?”

  柳清莹见沈蒲容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叶浅舒怕人会再哭,就一个眼神警告沈蒲容。

  他有什么资格说话,这些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惹了人家,人家会这般?6

  叶浅舒心里是越发不喜沈蒲容,也不明当初自己如何喜欢上他的。

  买完首饰后,叶浅舒亲自送了柳清莹回去。

  主要是她也不知去哪里,就随意逛逛,让她自己熟悉熟悉这京城。

  到了丞相府后,柳清莹走进去时,还和叶浅舒说了声:“再见。”

  准备回院子的柳清莹在路上碰到了自己的阿娘:“清莹,这些都是摄政王给你买的?他对你越发好了,他何时娶你入府呀?”

  柳清莹摇了摇头:“这都是王妃给我买的,和摄政王没关系。”

  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另一边,叶浅舒送柳清莹回去后,原路返回,她刚刚来的时候,见到这边有膳楼,她走着都有些饿了。

  进去的时候,指着身后的侍卫,对着小二说:“我加身后的四人。”

  小二都有些好奇,还是初次见有人给侍卫吃饭的,便看了看沈蒲容,毕竟这京城谁不知摄政王。

  沈蒲容微微点头同意了。

  小二便立马下去准备。

  只是叶浅舒独自一桌上多了一副碗筷。

  她知这是给沈蒲容的,她也没说什么,毕竟沈蒲容身份就摆在这里。

  叶浅舒默默地吃饭,没有说一句话。

  沈蒲容也不开口。

  两人吃完后,叶浅舒直接回府了,没有再逛下去。

  身边有个沈蒲容,她也没有什么心情逛。

  回去后。

  叶浅舒回头看着身后的沈蒲容:“你想要做什么?”

  沈蒲容苦口婆心道:“我不是来逼你的,只是浅舒你如今没了十年在京城的记忆,日后不要与其他人怎么亲近,她们背地里说不一定在算计你呢。”

  叶浅舒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开口:“你这是在说刚刚的姑娘?”

  “嗯,那柳清莹说不一定在利用你。”

  “沈蒲容,你别想着哪个人都和你一样,而且这也是你有错在先,现在倒是对那姑娘倒打一耙。”

  她实在是觉得好笑。

  沈蒲容有些着急地说:“浅舒,我说的是认真的,深院无善人。”

  叶浅舒眼眸微微眯了眯:“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番话。”

  沈蒲容想要说话,但哽住了。

  叶浅舒甩了甩手:“我要休息了,你可以离开了。”

  只是过了几日后,叶浅舒收到了柳清莹寄过来的请帖。

  邀请她明日一同前往郊外的赏枫花。

第13章

  沈蒲容知道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叶浅舒的院子里。

  “不能去。”

  叶浅舒看了一眼沈蒲容:“为何?”

  沈蒲容急着说:“若是有危险可怎么办?”

  “你让人跟着我的侍卫都是废物,你觉得他们打不过?”

  叶浅舒越发对沈蒲容不满,她恨不得南疆那一边快些传来消息,她在此处都烦躁到不行。

  还要日日面对沈蒲容。

  哪怕沈蒲容对她很好,但这一切都是他该做的,自己作为他的娘子,若是这些都做不到,那他凭什么做夫君。

  沈蒲容拗不过叶浅舒只能答应。

  当晚叶浅舒倒是询问花月明日她应当是要如何做,毕竟她实在是不记得大邺朝这边的规矩。

  她听了半炷香后,大概明白了。

  翌日。

  叶浅舒上了马车便前往赴约。

  沈蒲容给她安排了很多人,暗中还有人保护,当然这没有和叶浅舒说。

  他怕说了叶浅舒会更加生气。

  到了地方后。

  叶浅舒见到了柳清莹,还有一些其他的姑娘。6

  她们看到叶浅舒,先行礼:“见过摄政王妃。”

  叶浅舒便让她们起来。

  她看着柳清莹倒是穿上了淡色的常服,头上的发簪还是她送的,倒是好看。

  也明白了沈蒲容为何要选择这姑娘,真的好看。

  柳清莹从身上拿出那日叶浅舒给的帕子,递了过去:“王妃,帕子我洗干净了。”

  叶浅舒没说什么接了过来。

  大家便回到亭子中吃了些糕点。

  有些姑娘一边吃着一边聊天。

  而叶浅舒只是看着亭外风景,倒是漂亮,美如画。

  柳清莹和别人说完后,目光一直落在叶浅舒身上。

  叶浅舒感觉到了,微微转头望着柳清莹:“怎么了?”

  柳清莹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没想到王妃会答应来。”

  “我挺喜欢看的,如果日后还有这样的,可以继续邀请我。”这样少见到沈蒲容,但也只限于她没有回南疆之时。

  柳清莹笑道:“好。”

  叶浅舒看着看着就从亭内,走向了亭外看。

  柳清莹也跟了上去,走着,便只有她们两人。

  柳清莹犹豫了一下,开口地说:“王妃,我不会与你争摄政王了。”

  那日她阿娘和她说了很多,哪怕是不舍,如若沈蒲容不喜欢自己,那他嫁进去又有何意义,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且沈蒲容已经有了叶浅舒,而且她的身份可以嫁个更加体面的,又为何定要嫁给沈蒲容做平妻。

  既然已经得不到沈蒲容的心,那没必要让沈蒲容娶自己。

  叶浅舒闻言:“你看开了便好,毕竟沈蒲容确实不是什么良人,他能找你便也可以找别人。”

  柳清莹忽的觉得叶浅舒这话说得很对,当初沈蒲容和叶浅舒的事,京城谁不知晓,可到头来沈蒲容便勾搭上她。

  她心里对沈蒲容的爱意再次减少。

  柳清莹郑重的对叶浅舒说:“王妃,真的谢谢你。”

  “这是我该做的,毕竟我已经被沈蒲容骗了,可不想给别人走我的路。”

  柳清莹眼眸中多了心疼。

  叶浅舒正好看到微微挑了挑眉:“别担心我,我很好。”

  毕竟记不起什么,现在痛苦的只有沈蒲容一人吧。

  当然她不会和柳清莹说这些。

  两人往前走的时候,忽的四周有动静。

  一群拿着刀刃的山匪出现!

第14章

  山匪将叶浅舒和柳清莹围住。

  那些人看到她们两眼都冒光了——

  “这一看就是富家小姐,这定能敲一笔大的。”

  “没错,我们马上就要发家致富了!”

  “主要是还能爽一把,我可没玩过千金小姐呀,嘻嘻嘻……”

  ……

  叶浅舒看着这些山匪,心跳的极快,她都是从未经历这样的事情,但这算是冷静的。

  因为柳清莹直接被吓哭了。

  但是还没等着所有人反应,暗处的两个暗卫出现直接对着那些山匪打起来。

  叶浅舒回神,知道这些人定是沈蒲容叫来保护自己的,虽然她不知道,但此刻却觉得很重要,要是这些人不出现,怕是她和柳清莹都要被绑走了。

  那些山匪纷纷的倒下。

  有几个山匪见打不过直接就是把目标放在了叶浅舒柳清莹身上。

  想着抓到她们自己就不会死了。

  那些人跑了过去。

  叶浅舒拉着柳清莹就躲开,暗卫也纷纷要护着叶浅舒。

  可那些山匪想着既然都要死那也要拉个垫背的一起下地狱。

  原本是想劫持的,最后变成了杀。

  叶浅舒自然是看得出他们的杀意,拉着柳清莹的迅速不少。

  只是柳清莹被吓坏了,动作都不敏捷。3

  一把刀就直冲柳清莹,她都还没意识到危险。

  但叶浅舒已经看到了,用力地拉着柳清莹过来,但她惯性的不小心出去了些。

  那把刀刺到了叶浅舒的肩膀。

  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柳清莹瞳孔紧缩:“王妃!”

  叶浅舒感觉到剧烈的疼,身体发软的,眼前一黑。

  她直接倒在了地上,陷入昏迷。

  之后的事情她便不知了。

  等叶浅舒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屋子里。

  她微微动了动,疼痛袭来。

  嘶——

  叶浅舒瞬间不敢动,老老实实的躺着。

  只是她发现床边有人。

  沈蒲容感觉到动静,便立马抬起头,眼眸里布满血丝地看着叶浅舒,惊喜地说:“浅舒,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叶浅舒看着凌乱的沈蒲容,声音沙哑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日。”

  她昏迷了这么久?

  叶浅舒都有些没想到,但想到什么问:“柳清莹怎么样了?她没受伤吧。”

  沈蒲容脸色一沉:“你都这样了还关心她,当初我就不该给你去。”

  叶浅舒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道:“这又不是柳清莹的错。”

  沈蒲容听出叶浅舒情绪,便没有再说下去,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喂着叶浅舒。

  叶浅舒也不好动,便由着沈蒲容给自己喂水。

  她最后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叶浅舒这一刀,醒来养了五日后,才逐渐能动动手。

  这日柳清莹上门来看她,那眼睛水汪汪的哭个不停。

  “都是我没注意,害得你受伤了。”

  叶浅舒再次给柳清莹递帕子:“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养养便好了。”

  结果刚回来的沈蒲容听到叶浅舒怎么说,直接拆穿道:“不是什么致命伤,但还昏迷了三日,高烧不退的。”

  下一刻柳清莹哭得更加厉害。

  叶浅舒瞬间瞪了一眼沈蒲容。

  沈蒲容非常认真的看着叶浅舒,没有任何解释的话。

  这都把他吓得半死了。

  于是从受伤那日起,叶浅舒就不允许去郊外了,最后也只是京城内一些热闹之地。

  叶浅舒也没说些什么,毕竟她说太多,沈蒲容也不会答应,她不想浪费口舌。

  只是没想到晚上沈蒲容急匆匆地进宫。

  她便收到了南疆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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