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上海两江女子体育专科学校见闻

猴王说历史 2024-05-03 09:04:35

上海两江体育专科学校,在旧社会里是一所很出名的私人創办的女子体育学校。校长陆礼华(即創办人)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女将”。据說当两江在上海創办时,只有两个学生报名,其中还有一个是小脚姑娘,后来竟由体育师范发展到体育专修科,并設有附属初級中学。該校毕业学生,不怕沒有“出路”;这并不是因为該校的教学质量比其他体育学校好,主要是因为校长陆礼华有一套非常高明的女生意经。

該校在上海时,招收的学生多数是“貴族小姐”。貧苦学生虽有免費名額,但必須相貌漂亮,或是在体育运动上有特殊成績而可以作为該校的活动广告的,才能享受免費生的权利。当时陆礼华會培养了一批在籃球运动上有些成績的学生,成为上海女子体育界中的冠軍,并且还會一度远征日本,风头十足。同时她又結交了一些专写新聞花絮的小报报痞子,让他們经常在报上替她大吹大捧。故那时的两江体专不但国内聞名,而且蜚声国外。

两江招牌越来越响,陆礼华向上爬的机会也越来越多。有些出风头的学生們被官員們或資本家們看中而娶作太太的(这就是当时两江女生毕业的出路),这样,陆礼华也就结识了更多的达官貴人。她在抗战前后,不但成为女富翁,而且在政治地位上也挂上了什么妇女代表等头衔,达到了名利双收的目的。1938年武汉渝陷前,我到重庆准备升学,因考期已过,当时正好上海两江体专内迁,在渝以抗战的姿态办学,首先一条是招收流亡学生,并且免费优待,因此我就考进了該校。但是当我办理入学手续时,才知道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我虽然是流亡学生,按家庭经济情况却不够条件减免学费,只得以四十元的高价学费进入了該校。

入学不久,陆礼华发給我們同学每人一本捐款册子,捐款的名义是为了学校要修建一座馬相伯紀念亭(那时馬相伯是两江的校莖,大概是死了不久),企图借此名义发笔横财,并且限定每人至少要募足三十元才能交册子,当然是越多越好。我們虽然四处乞求,三十元的任务很不容易完成,最后不能足数时只得向家里硬要,如数凑足,交給了陆礼华。有的学生无处可捐的,就将自己的衣物卖掉来交捐册。結果一年多过去了,捐款入了陆礼华私人的銀行存折,馬相伯紀念亭也就此无影无踪了。

該校是設在重庆南岸海棠溪,据說那一大片校址是由陆礼华向她的上海毕业的校友、四川大紳粮地主的女儿捐来的。一切設备都很簡陋,体育用具更不用談。宿舍是用芦席盖的,每到雨天我們就睡在床上撑着伞。当时全校近千人,收入实在不少,而設备却如此簡陋,可想而知这又是一笔发抗战財的好門路。

在教学方面,教員大多数是各个大专学校教員兼任,他們每周抽一两小时来上課,专任的教員是少数,因为这样又可以省些开支。教师上課也是敷敷衍衍地混时間。我們的籃球場設在山頂上,当一个不小心将球落到山下时,这一堂課就此結束,因为下山拾球得半个小时才能回来。

学校虽然办得如此糟糕,可是国民党政府不但不加干涉,反而认为两江体专内迁是体育界的福音。国际宣传处还派摄影記者到两江来拍摄各种美妙的镜头,如在溪边洗衣、野外教学、课外劳动、早操、升旗等等事先预备好了的样子,拍成体育新聞片,用来宣传抗日战爭时期大后方体育学校的活动情况。这么一来,引起各色各样的人物粉粉来校参观。某些小报記者曾经写过一些“两江的姑爷逼天下”等等带有黄色新聞味道的报道。陆礼华更或到得意的是,有外宾到渝时经常請两江的学生到机場献花,或者到各大公馆当招待,因为这样不但可以抬高两江的身价,同时陆礼华借此更好接近一些反动派的大小官員們,使她得到更多的門路。

有一次为了欢迎美国大使,陆礼华挑选了八个同学(我也是其中一个),到重庆大資本家康心如家里(地址在康家花园)去作招待。事先陆礼华要我們八人各做一件浅蓝麻布鑲深蓝边的式样新穎的单旗袍,还要一律穿白短袜,半高跟皮鞋,打扮得很漂亮。事先她一切不提,只叫我們让裁縫量尺寸,事后却向我們收錢,逼我們交服装費。由此也可以看出陆礼华手段的高明。

再說那次到了康家,首先派我們八人好像門警似的守在門口迎接那些“貴宾”,等那些达官貴人們陪同美国大使进入了康公館后,接着我們就进去送茶点。場面热閙异常,有歌有舞,我們的校长和教务长夫妇也都参加。等茶会完毕后,我們又回到門口欢送这些客人。像这样的任务,先后我参加了三次,其中有一次是到机場欢迎緬甸訪华团,向他們献花。总之,陆礼华是当时重庆社会上的交际宠儿,我們只是做了她的工具而已。但是两江最后也正是因为这个緣故,引起了一場学潮,竟使学校宣告停办。

事情是因为陆礼华和教务长刘雪松夫妇的大打出手而引起的。刘雪松是四川人,由美国春田大学毕业回国后就在上海体育界鬼混。他是个流氓,在上海用尽一切手段追上了陆礼华的干女儿、两江体专的籃球健将(远征日本的籃球队长)邵景英,和她結了婚。邵的家境原来很穷,进两江后陆礼华把她作为培养对象,收为义女。邵景英在陆礼华培养之下,非常爱虚荣,崇拜金錢,到重庆后因为刘雪松在经济上不能使她滿足,两江停办后她就抛弃了三个孩子,跟一个发抗战財的工程师当小老婆去了。这是后話。

因为刘是四川人,陆礼华原想利用这个地头蛇在各方面来帮助她。誰知刘在两江渝校开学后就大肆抓权,企图独霸两江,并且在不时拉攏了一批学生作他的帮手,等待机会就想挤掉陆礼华。陆尝到了刘的厉害,也极力想去掉刘。但是刘是个地头蛇,来易去难,于是他們之間矛盾越来越大。恰巧有一次也是因为欢迎外宾,請两江同学招待,那次只請了校长,沒有請刘雪松夫妇参加。那天过江以后因风大禁江,陆即带領我們至两江重庆办事处(即重庆青年会内)住宿了一夜。次晨我們回校后,刘雪松即把我們外出的八人叫到数导处大駡一頓,說我們不該听校长的話,而且威胁說要集体开除我們,弄得我們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向陆礼华报告。后来陆找刘夫妇談話,于是火山爆发,不知怎样动起全武行来,大打出手。据說是刘雪松先动手打了陆礼华一耳光,接着邵景英也不认干娘了,夫妇两人拖着陆大打起来。刘雪松又以他不时拉攏的一批学生作打手,看到陆的帮手学生就打。因此两边的学生也打成一团。次日全校罢課,陆借此想找人出来与刘談判,要他們夫妇离校。刘仍厚着脸皮上課,因为他还有一批学生上他的課。当全校开飯时,陆礼华当着全校同学宣布刘的专横行为,这样全校就停止上課。重庆市政府社会局曾派人到学校了解情况,但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也解决不了問题。在停课期間,陆刘二人各显种通,互相斗法。刘揚言要与两江共存亡,坚决不离开学校。陆礼华則一定要他离校,同时四处找門路设法攆刘出校。有一天陆带了我們八人去到范庄去見孔祥熙。当时我們亲眼看見她从皮包里拿出一扎鈔票塞在孔祥熙的副官的衣袋里,求他引見。那个副官領着我們走上二楼小客厅,等了約半个钟头,才看见这位孔財神走了进来。孔財神官腔十足,慢吞吞地詢間学校情况,也未加可否,只說要我們先回学校,以后再答复。这次陆礼华向孔財神求援,究竟得到什么效果,我不知道,可能他早就将这样一些“小事”抛置九霄云外,亦未可知。

学校停課以后,直到第二学期还沒开学。重庆市政府教育局就勒令两江停办,专科同学全部轉入重庆大学体育系继续学习,师范及附中同学轉入其他中学,风头一时的两江体育专科学校,就此結束。至于重庆市政府教育局勒令两江停办,是否还有其他内幕,那就不得而知了。

本文章摘抄于“文史资料选辑”第四十三辑,有陈德芬编写,文字少有更动,图片来自网络,侵权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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