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桂花的香味。

这桂花是前天你带回来的。那一刻听见开门声，坐在客厅沙发的我一扭头就看见你手里捧着开得正好的桂花。

你刚下班回来，这桂花定是你路过楼前的桂花树时攀折的。你很喜欢桂花的香味。每年这个时节，你总由不得要攀折几枝回来，插在花瓶里，让房间里充斥桂花的香味。

你有些兴奋地问我，花香吗？

也许是那一刻我的鼻子不太通畅，也许是我并不赞成你攀折花木的习惯，也许是那一刻的花香还没有侵入肺腑，我有些扫兴地实话告诉你，我闻不到。

你不以为意，忙着给花瓶里接水。而这一刻，当我弯下腰，轻轻地凑近它，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涌入。

也许花香的弥漫是需要时间的，也许我需要稍稍靠近一点，也许它不多的花瓣外溢的范围有限。

当我走出楼门，左拐到旁边的十字口，伴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垃圾的腐臭，我同时也很容易感知到桂花飘散而来的香味。垃圾箱的西面与北面，分别都有开得正好的桂花树。

我会在树下停驻一会，多投去一阵目光。我知道农历八月，最不能错过这桂花的赠予，一如日子时刻提醒我们中秋的临近，即便生活已然再不容易让人兴奋与快乐。

其实每每你忍不住攀折花枝的时候我都颇有微词，但又无法阻挡那一刻你想要据为己有的热情，想要随时能最真切地在生活里贴近于它。

或许我该理解你内心这份难得的渴望与欲念。尤其是在儿子去年的这个时候不幸离开我们之后，你仍能保有这份喜好与愉悦让我暗自欣慰。

今天9月9号，是我身份证上的生日，明天又是中秋，原本想着以什么方式小庆一下。因为我实际生日的那天已变成孩子的祭日。

你说到时候还是我一个人去看他吧，我知道一年了，你还是难以接受这悲戚与伤痛，无法面对这命运的嘲弄，我也没必要强迫你什么。

是的，你怎么着都好，只要能少一些悲伤，只要能淡忘一点不幸的加附，只要能快乐一点。既然儿子如此自私狠心地舍我们而去，我们更要爱惜自己，哪怕日子会一再提醒我们悲伤的存在与现实的残酷。

这个时节，我很高兴，你还能把桂花带回家。它虽然看起来那么不起眼，却是繁盛的，如此芳香和馥郁，这个季节最是它的天下。而你，一如往昔，还有对它不曾减损的喜爱与热情。

幸甚。

2022.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