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是事关国计民生、社会稳定的重要金融机构,自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对银行系统的监管一直十分重视,针对90年代初不良贷款风险多发的势头,当时党和政府下了大力气整治,经过五六年的持续狠抓,使得银行业的行风行貌有了很大提高。
加入世贸组织之后,我国各级商业银行的管理水平和竞争能力又有了明显改善,企业的资产规模节节攀升。
和人民银行不同,商业银行的性质比较复杂,它一方面属于盈利性质的金融机构,一方面又受政府监管,或多或少地带着一部分官方背景。
实际上,有相当一部分的政府干部参与到商业银行的管理过程中,他们对保持银行的稳定和国家金融政策的有效落实发挥了重要作用。
然而也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在接触到银行的大额资金以后,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堕落为贪腐分子,成为监守自盗的“硕鼠”,给国家和人民的事业造成巨大损失。
银行是个每天与钱打交道的单位
蔡国华,1965年出生,山东德州阳信人。我们无法获知他到底有什么样的背景,反正他的早年经历堪称传奇。
这哥们或许是个神童,因为他13岁时就被德州医专录取学习西医专业,16岁就在阳信县阳信镇医院当了医生。
16岁的医生?我们16岁时还在背化学元素表呢!只能说蔡医生实在太厉害,真不知道那些比他大好几轮的病人们看到一个娃娃给自己开药方时是什么感觉。
好奇归好奇,反正蔡医生在阳信医院太太平平地干了3年啥事没出,然后就再一次令人啧啧称奇地跨界到了共青团阳信县委,担任办公室副主任。
毕竟是非凡之人总有出奇之处,21岁的年纪能够大学毕业都算是聪明孩子了,而蔡国华竟然在21岁就成了共青团阳信县委宣传部部长。
隔年,不到24岁的蔡国华又升任共青团阳信县委副书记。24岁时我们可能才刚刚踏入社会不久,被人喊“小张”、“小王”,可是蔡国华在该被人喊“小蔡”的时候已经是“蔡书记”了。
本文的主人公蔡国华
蔡国华的简历刷新得太快,堪称少年得志的典范,但这又有什么呢?
君不见古时候甘罗十二岁就挂秦国相印,可他爷爷是秦国左丞相甘茂啊!霍去病不满二十挂帅扫北,可他舅舅是大将军卫青啊!
很多人都知道共青团的干部稳,因为共青团那里不经手大额资金,在这个岗位上不容易出事,而且共青团还是党政干部的“后备队”,在团委干到一定年限之后,调任省、市领导的不少。
所以,蔡国华在共青团干了将近20年,一直干到共青团山东省委委员、滨州市团委书记,就是为了刷基层资历,补年龄短板,为下一步的高升做准备。
在共青团这条线上刷满了经验之后,蔡国华在2004年担任沾化县县长、县委副书记,隔年升任县委书记兼县人大常委会主任。
那年的沾化县人口不到40万,还是滨州市里面比较靠后的贫困县,2004年GDP总值45亿出头,全县财政收入才只有1亿多点,县人均收入不到1万元,堪称拮据。
蔡县长在沾化到底搞出了什么名堂我们不得而知,但是2007年沾化县却爆出了一个轰动性新闻:明明是穷得叮当响的沾化县政府竟然有15名县长助理。
沾化县鸟瞰
这些县长助理是男是女,到底“助理”了些什么,有关部门应该进行了调查,姑且不论调查结果怎么样,反正是没有影响到身为县委书记的蔡国华。
蔡书记官运亨通,于同年12月升任烟台市副市长,成为副厅级干部,并兼任烟台市国资委党委书记,是为烟台国资系统的“一把手”。
国资委是一个市里面非常敏感和有实权的部门,因为它监督着大批国有企业的经营、管理、融资、投资事宜,那些在大型国企里说一不二、一呼百应的董事长们,充其量只能算国资委主任的跟班。
对于董事长们而言,安排一个年薪40万的工作岗位简直不在话下,但蔡书记却不急着把手中的权力变现,或者说,他的主要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那两年蔡书记很忙,除了担任烟台市委常委、副市长、国资委书记以外,他在全国各地求学“镀金”,先后取得了工学博士、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应用经济学博士后、长江商学院EMBA等重量级学位。
这些头衔随便哪一个抛出来都可以唬住人了,而政务繁忙的蔡国华却像玩似的一年一个,就像吃德州扒鸡那么简单。
牛人毕竟不同凡响啊!
春风得意,谈笑风生
2013年12月,48岁的蔡国华再次跨界,开始担任正厅级的恒丰银行董事长、党委书记,成为银行的“一把手”。
恒丰银行前身为成立于1987年的烟台住房储蓄银行,2003年8月1日改制为股份制商业银行,是一家在全国并不算出挑的城市商业银行,当时,占股近20%的烟台市国资委正是恒丰银行的大股东。
只不过奇葩的是,在蔡国华调任恒丰银行董事长之前,这家银行已经整整10年没有行长了。
蔡国华空降恒丰银行之后随即聘请常务副行长栾永泰为行长,但栾行长很快发现,自己这个行长只不过是蔡国华搞“一言堂”,贯彻其独裁的一个招牌而已。
栾永泰在恒丰银行干了一年的空头行长,始终没有具体的分管工作,更谈不上分行行长、副行长甚至支行行长等人员的任免权力。
因为银行的用人行政,经营管理,基本上都是蔡国华一个人说了算。
2014年,不甘心做傀儡的栾永泰愤而辞职,但蔡国华却毫不在乎,因为像栾永泰这样的工具人他要多少有多少。
庙大,妖风也不小
果然隔了一年不到,恒丰银行董事会便聘任原中国民生银行党委委员、香港分行行长林治洪担任行长。
林治洪兴冲冲走马上任后不久,便发现他这个行长简直连个泥塑菩萨都不如,泥塑菩萨还有人来顶礼膜拜呢,林行长连任免一个新员工的权力也没有。
林治洪与独断专行的蔡国华之间的矛盾随即公开化,2016年12月9日中午,恒丰银行突然宣布免去林治洪行长职务,直接把行长炒了鱿鱼。
后面的剧情就相当狗血了,恒丰银行不仅出动多位保安把林治洪堵在办公室里半天,还操纵媒体,在网上指民生银行企图利用向平安银行和恒丰银行输出高管来控制这两家银行。
这件事情当年一度闹得沸沸扬扬,有些同行看不下去,公开嘲讽恒丰银行“开除自己的行长,不造谣会死吗?”
大权独揽的蔡国华,在恒丰银行内部简直成了为所欲为的土皇帝,他彻底垄断用人进人权力,在银行系统内部大肆安插自己的亲信,甚至闹出了极为荒诞的一幕: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权力欲望,对参加银行高管面试的候选人们赤裸裸地问道:“你会不会忠诚于恒丰,忠诚于我?”“你有没有我手机号?”
蔡董:今天你忠诚于我了吗?
为了架空职业经理人,奇葩的恒丰银行把人事部门、财政部门、审计部门都设在了董事长之下,归属于董事长直辖,相应地,所谓的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都成了任由蔡国华操弄的提线木偶。
就在林治洪被蔡国华挤走之前不久的2016年9月,恒丰银行召开了一次奇葩的党委扩大会议。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认清栾永泰团伙的本质,深入揭批栾永泰等人企图搞乱恒丰银行的阴谋,要求市委、市政府对栾永泰严重违法违规违纪行径进行彻查”。
会议由蔡国华主持,全程如临大敌,他在会议上要求全行上下“要立场坚定,坚持对内一个核心,对外一个声音”。
“以总行党委、董事会为核心,不利于恒丰银行的话不说,不利于恒丰银行的事不做”;
“要统一思想,让全行1.1万名员工发声发力,主动检举和揭发他们(栾永泰“团伙”)的违法犯罪行为”;
蔡国华还表示大家完全可以放心,因为“我们有市委市政府、省委省政府做坚强后盾”。
栾永泰:这锅我不背
刚说完这些冠冕堂皇的套话,他随即宣布了一个令众人目瞪口呆的决定“由于栾永泰团伙的不法行为,实施了一年的股权激励计划被迫暂停,总行不得不实行降薪计划,降薪将达到50%”。
大家都懵了:这是搞的哪出?栾永泰都已经离开恒丰银行2年多了,能有多大能量,还要让他为银行降薪50%背锅,真是情何以堪!
会议临近结束时,蔡国华又宣布了一个要求,即银行全体员工每人都要在“请求党和政府彻查栾永泰严重违纪违法行为”的请愿单上签名。
他特别叮嘱副行长、各级分行、支行行长:签名时不许问原因,不许问用途,不许拍照,行长全程监控,签名结束即收回。
之所以让蔡国华如此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前不久栾永泰刚刚实名举报蔡国华“侵吞公款3800万元、违规运作员工股权激励机制,违规控制恒丰银行”。
当时,蔡国华通过香港东亚银行的账户私分了上亿元的公款,他本人分得3850万元,亲信某副行长分到1800万元,其他一些高管最少的也分了800万元。
这件事确实让人愤慨:蔡国华和自己的少数亲信瓜分银行亿元资产,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却要求银行员工降薪50%,还把脏水泼到栾永泰身上,简直是无耻之尤!
良心在哪呢?
如果你以为蔡国华就是伙同一些高管分分钱、搞点贪污腐败这么简单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其实,高智商的蔡国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他竟然把高达430亿元的银行受托资产挪到银行自身监管系统之外,通过在外投资的方式注册多家公司,并与一些大公司进行所谓的“战略合作”,打算等到时机成熟时就反过来控股恒丰银行。
前面已经提到过,恒丰银行是一家国资控股的商业银行,而蔡国华真正的野心,是不甘心当一个被山东省、烟台市政府监管的董事长,他想把恒丰银行的万亿资产全部收入自己的囊中。
国资银行的董事长有什么好当的?还不是省里一句话就把你撸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干10年,20年,也只能挣个千把万,对见惯了大钱的蔡国华来说简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等到自己当了说一不二的大股东,那才能安心把银行当成自己的提款机,这可是让自己子子孙孙富贵不绝的捷径!
蔡国华主持恒丰银行之后,银行每年新增资产规模都在2000亿元以上,2017年时银行账上的资产已经超过了10000亿,其中有3000多亿元的贷款,还有4500多亿元的同业资产(大多数是一些应收款类资产)。
但根据上级的规划,恒丰银行正打算在一定的时候推进资本市场公开上市。蔡国华十分担心那会进一步削弱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几年间恒丰银行网点遍布山东
就在开会搞臭栾永泰之后不久的10月8日,蔡国华带着恒丰银行高管班子搬进了位于烟台黄海之滨的南山世纪大厦。
崭新的大厦共有33层,号称拥有270度的无敌海景,透过落地玻璃窗能把湛蓝的黄海全部收入眼底。
坐在顶楼办公室的蔡国华,那一刻真的有一些指点江山的感觉了。
2017年11月,恒丰银行的内部会议上爆出消息:原董事长蔡国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调查。
法院经审理查明:蔡国华涉嫌滥用职权罪、贪污罪、挪用公款罪、受贿罪、违法发放贷款罪,案涉金额共约103亿元,其中挪用公款48亿余元,违规放贷35亿余元,索贿受贿11.8亿余元。
法院认为,蔡国华违法犯罪的主观恶性、社会危害极大,鉴于有10.7亿余元受贿系犯罪未遂,依法可从宽处罚,故判处其死刑缓期二年执行,依法减为无期徒刑后,终身监禁,不得减刑、假释。
最终落得可耻下场
从小就顺,顺风顺水了大半辈子的“蔡县长”、“蔡书记”、“蔡董”,这一次终于“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