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夜班,午休后手捂着一瓶泡好的热茶,穿上厚厚的衣服,躲在单位大院的安静角落里散步。我穿过凛冽的寒风,我大口吸入凛冽的寒风,我被凛冽的寒风抚摸拥抱着。
透过铁栏杆看见街上人来人往,因自己还不被允许外出而感到微微气恼,也为老百姓们终于迎来这宁静祥和、平安喜乐的生活而感到欣喜难得。快了快了,已经四个月了,再坚持一个星期应该就差不多了。更何况,我的父母在远方的小县城,我的哥哥忙于工作还无暇顾及家人,我回了家又能怎样,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在盼望那想回就回、想走就走的自由罢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的灵魂在一点一点复苏,我的思维变得越来越自由。我感受到了生活的无限可能,我看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无数种生活方式,我居然有这么多选择!在自己还是愚昧状态时,我总是要寻找些什么来依附,来寄托的:一定要有一个梦想,一定要有可以陪伴我的女性朋友,四处寻找可以满足幻想、点燃激情的伴侣,一定要坚信什么理念…忽然之间,也是在一种不知不觉当中,生活中的一切都没有答案了,没有什么“必须”、“不可能”了。我像一只刚刚学会跑跳的动物幼崽,因为初次发现新世界的奇妙多彩而感到怦然心动,这里摸一摸,那里嗅一嗅,浑然不觉不远处正有只猛兽在搜寻猎物。这只幼崽,在冒险活动的成长中初次正面危机时,才意识到这个世界远不如想象中的美好,处处都是危机四伏的。这只幼崽,第一反应是躲藏起来,尽可能不弄出声响,大概要两三天,剧烈的心跳渐渐放缓,幼崽逐渐懂得冒险尝试的好处和有时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再重新迈出无声的脚步,小心翼翼地领会一切。
以前啊,我爱呐喊,爱宣告,爱坚持己见,习惯了别人为我让步。有人好心给我建议,让我稍作收敛,我反而觉得对方想用传统的理念束缚我,让我变得和TA自己一样墨守成规。活出自我是需要自信、勇气与执着的,我也十分为此自豪,但是当这一切太过了头,我反而变成了一堵墙,让人避之唯恐不及,当我撞及了社会运行规则中更为坚不可摧的墙时,我猛然醒悟,变成了一个预言未来的人,意识到,如果我再不停下来,做出调整,我早晚会被撞个粉碎。
我心有余悸。现在啊,我想尽可能悄声细语,像微风一样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工作中的同事就看到我工作中的样子,家人就看见我自在生活的样子,朋友就看见我畅所欲言的样子,恋人就看见我浓情蜜意的样子…我曾经嫌恶这种扮演角色的方式,觉得那样无法活出自己。我现在认为,每个人几乎都只了解我的一部分也挺好,除了自己谁都不会真正懂得我在这人生中的来龙去脉,我尽可悄声无息地四处盘旋。而稳定的各类关系,减少了能量无谓的消耗与精神上的痛苦,有利于养精蓄锐,从内心世界里,在宇宙之中,活出自己的样子。这不是结论,人生没有多少真正的结论,人生不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