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婚冲喜》
相爱十周年,江岫白断崖式对叶萋萋厌恶。
他扔掉戒指,砸碎信物,删除信息。
把从公司领回家的贫困实习生视如珍宝。
纵容贫困生诬陷叶萋萋学术造假,亲眼看她被冤枉盗窃入狱。
而他却只是护着贫困生站在一旁。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你冒用糯糯千金的身份,让她吃了多少苦头。」
「如今这一切,都是你欠她的。」
出狱那天,所有人都认为。
曾经被娇纵坏了的叶萋萋,会哭着扑进江袖白怀里求他心疼。
可她眼里却再也没了曾经的爱意。
冷着脸,疏离地喊他江少爷。
一向偏袒真千金的他,突然就慌了神。
1
「0419 号,你被无罪释放了。」
「你前未婚夫来接你出狱,让你代替叶小姐,嫁给快死的沈家大少爷配婚冲喜,婚期就定在七天后。」
「恭喜你哟,手脚不干净的新娘子!」
尖酸刻薄的话,像寒风一样吹在叶萋萋身上。
从监狱出来。
她看到了曾经宠她入骨的江岫白。
一袭笔挺的深色西装,高大挺拔的身躯靠在豪车上。
眼底和漫天细雨一样,泛着漫不经心的冷意。
却在看到几乎瘦脱相的叶萋萋后,瞳孔骤然收缩。
掩去眸中复杂。
神色温和地朝她伸出手:
「我来晚了。」
这双救赎的手,她盼了两年。
就在江岫白以为,她会哭着扑进他怀里,求他心疼时。
她却错开他的手。
低眉垂首,弯下腰。
冷着脸,疏离又客气地喊他:
「江少爷。」
叶萋萋曾在叶家做了十年的千金小姐,却在几年前被告知。
是当初收养她的夫妻存了私心。
在叶家夫妇找过来时。
用自己的女儿,冒名顶替了叶家千金。
又在真千金叶糯糯,误打误撞去江岫白的公司实习时。
良心难安,说出真相。
叶糯糯没出现前,叶萋萋和江岫白。
是港城豪门圈里,最羡煞旁人的一对。
可俩人十周年纪念日那天,江岫白断崖式对叶萋萋厌恶。
他扔掉戒指,砸碎信物,删除信息。
把从公司领回家的叶糯糯视如珍宝。
纵容叶糯糯诬陷她学术造假,亲眼看她被冤枉盗窃入狱。
而他却只是护着叶糯糯站在一旁。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你冒用糯糯真千金的身份,让她过了这么多年地狱般的苦日子。」
「如今这一切,都是你欠她的。」
两年的监狱生活让叶萋萋无比清醒。
不属于自己的人,抓住了也只是片刻。
看着她眼里却再也没了曾经的爱意,江岫白心突然就慌了神。
那是他亲手宠大的小公主啊。
想过她会撒娇哭诉,或者责怪怨怼他。
独独没想到,她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
冷淡得像个陌生人。
「走吧,别让糯糯在家里等太久。」
他撑伞的手往前伸了一点,等着她主动走进来。
可她走近时,竟直愣愣地撞上弯曲的伞柄。
剧烈的疼痛感让叶萋萋瞬间飚出眼泪。
江岫白却舔着后槽牙,强压着怒气地笑出了声。
「蹲了两年大狱,看来还是太轻了。」
「刚出来就按捺不住要耍手段,跟糯糯争风吃酷了啊。」
叶萋萋原本已经麻木的心,突如其来有了尖锐的疼痛。
江岫白不知道她视力差。
这双眼睛,当初是为救他,才被伤得几乎失明的。
如今被贯上善妒的恶名。
无论怎么解释,江岫白都不会相信。
他冷着脸率先坐上了后排座。
留出了外面的位置,坐到了最里面。
将车门敞开着,斜睨了她一眼。
叶萋萋一言不发地跟着他。
却是「呼啦」一下打开副驾驶的门,径直钻了进去。
监狱离市中心有二十多公里。
她身无分文,需要有台车带她回去。
叶萋萋低头系好安全带。
没看见后排面含怒气,眸若寒冰盯着她的江岫白。
满肚子怨气地将等不到人的车门,重重拉上。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气氛诡异地沉默。
江岫白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听说沈倦就快死了,你嫁过去,应该不用受太多的罪。」
「你也不用太过感动,我提前一个月把你捞出来。」
感动?不存在的。
冤枉她的人。
比谁都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叶萋萋胡乱应了一声。
车上到处贴满了叶糯糯喜欢的闪亮贴纸。
即使闭上眼,仍然能感受到强烈的光线。
刺得眼睛生疼的同时,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
她捂着嘴,强忍着不适。
一抬头,就能看见了车内更为耀眼的星空顶。
叶萋萋脸色惨白地叫停司机。
风一样地逃下去,对着垃圾桶倒头就吐。
她没吃到早饭。
所以追下车的江岫白,看她吐到最后,呕出来的只有苦水时。
脸色阴沉地夺过她头顶的伞。
「跟我坐在一辆车上,就这么让你恶心是吗?」
「既然如此,那你就用两条腿走回去!」
2
叶萋萋像一条落水的小狗。
拖着血迹斑斑的腿,失去知觉地走在凄冷的街。
好像又回到叶糯糯被江岫白认回的那年冬天。
她负气出走,蹲在路灯照不到的墙角。
抬头看见身姿挺拔的江岫白向她走来。
模糊的视线中,他把外套砸在她被淋湿的头顶。
气势汹汹的模样其实一点也不疼。
揪住她的领子,把她提起来摁到墙上。
凹凸不平的墙面硌得她后背有些疼。
她内心却无比庆幸,岫白哥哥还是舍不得不要她的。
为了这一点点温存,她顺从地留在叶家。
可现在,全世界的风雨都向她而来。
那把会倾斜的伞,却被他亲手夺走了。
等叶萋萋捂着湿冷的衣服,精疲力竭地走到叶家别墅时。
看到的却是父母正在开心地给叶糯糯过生日。
江岫白将叶萋萋十八岁时,送给她的宝石项链。
满脸笑意地戴到了叶糯糯白皙的脖颈上。
没人在意角落里浑身湿透的她。
看着众星捧月的叶糯糯,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真合适。」
然后转身离开。
满天都是星星,好像一场冻结的大雨。
他们不知道的是,她早就放弃了叶家和江岫白。
给快死的沈家大少爷配婚冲喜,是她主动求来的。
发现叶萋萋似乎一夜未归。
江岫白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昨天我罚她用两条腿走回来,她一句话都没闹,是叶家又派了车过去接她了,是吧?」
「少爷,昨天萋萋小姐真是硬生生走回来的。」
「花了四个小时,到别墅时已经虚脱了。」
江岫白心里「咯噔」一声。
嘴上说着活该,身体却很诚实地冲向了隔壁叶家别墅。
可推开叶萋萋的房门。
却发现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空无一人。
满屋子晶亮刺眼的装饰品,有股刻意摆出来的隆重感。
闻风而来的叶糯糯提着裙摆。
急得一个趔趄,歪在江岫白怀里哭。
「呜呜呜……江哥哥,糯糯好笨,连萋萋姐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当江岫白得知,叶萋萋昨晚独自睡在杂物间时。
心不可抑制地揪了一下。
以为她会委屈虚弱地躺着。
奄奄一息地睁着湿漉漉的眸子,等着他来拯救。
可她却早早换上了又干又净的灰色保姆工作服。
在水龙头下。
一脸淡然、吭哧吭哧地洗衣服。
保姆为难地开口。
「萋萋小姐说,她马上就要嫁进沈家。」
「威胁我们,要是不给她衣服,就等着沈家来报复吧。」
保姆说完,邀功似的看向自家真千金。
看江岫白手指发紧。
捏着手里洁白的公主纱裙,尴尬得手都不知该往哪摆。
叶糯糯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却在下一秒听见江岫白称赞的话。
「竟然学会自己安抚情绪,自己保护自己了。」
「看来在监狱学到了不少东西。」
叶糯糯的笑容凝住。
望向叶萋萋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浓浓的嫉妒。
半眯着眸子上前,笑吟吟叫叶萋萋吃早餐。
却在靠近时,手脚不安分地扯坏她正在洗的衣服。
「你!」
叶萋萋什么都没做,只是不悦地瞪叶糯糯。
叶糯糯就一声惊呼,阴笑着向身后的草坪倒去。
保姆保镖慌慌张张围了上去。
她委屈地抓着江岫白的手,泪眼婆娑地哭诉。
「姐姐,我只是来叫你吃饭,你何苦对我这么大的恶意呢?」
演技虽然拙劣,但架不住江岫白偏心。
以往每次都是这样。
叶萋萋甚至都没有解释的机会。
就被江岫白轻而易举地定了死罪。
但这次,江岫白却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目光沉沉地求证。
「糯糯说你推了她,对吗?」
3
叶萋萋知道,他在等她撒娇认错。
向他抱怨叶糯糯无理取闹,故意陷害她。
可她只是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掠过。
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两年的监狱生活让叶萋萋明白了一件事。
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她迅速去监控室,在专门派来监视她的保镖小黑惊讶的目光下。
借他的手机将监控画面录下来。
并在吃早餐时,将视频放在了餐桌上。
刚才还劈头盖脸指责她没教养的叶家夫妇,顿时脸色铁青。
江岫白诧异地看了叶萋萋一眼。
只觉得原先被他娇宠得,走两步都要抱抱的人。
竟不知何时,长成了冷静睿智、心思缜密。
连他都认不出的陌生模样。
看到监控,叶糯糯手一抖。
吓得勺子掉在地上,脸色白得跟刷墙似的。
「爸妈、江哥哥,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衣服上的小花很别致,想看看而已。」
「大概是十年前的那场火灾,让我现在还有应激反应。」
「一看到姐姐,就会忍不住觉得她会像当初一样,把我推到火场里。」
话落,气氛顿时陷入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
叶家去找亲生女儿的前一天,学校失火。
糯糯小姐和叶萋萋被困在一起。
但叶萋萋却起了坏心思,将糯糯小姐推到火海昏迷。
以至于错过江氏夫妇来认亲, 被叶萋萋鸠占鹊巢。
叶家夫妇满眼慈爱地宽慰女儿。
江岫白扔下刀叉,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糯糯,你不要太心善。」
「她害过你,现在不管你怎么对她,都是她咎由自取。」
「一件衣服而已,你想要,我这就去找给你。」
说完,江岫白别有深意地看了叶萋萋一眼。
像在给她开口求他的机会。
可惜叶萋萋视力受损,根本看不见江岫白的暗示。
「不行!那是我的东西!」
她激动地站起身制止。
别的东西都行,连江岫白都无所谓。
唯独这件衣服,绝对不行!
那是阿嬷亲手给她缝的衣服。
两年前,得知叶萋萋偷盗。
对叶萋萋像亲孙女一样的阿嬷急得突发脑梗。
一天小十万医保不能报销的 ECMO 机器,一上就是二十多天。
她这才因为江岫白给医药费的承诺。
放弃抵抗,甘愿入狱。
好在只剩最后五天,她就能永远脱离叶家的控制。
江岫白额角青筋暴跳。
他分明给了她暗示,她却视而不见。
还将他的示好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碾压。
很好!
憋着一肚子怨气,亲自将叶萋萋刚才洗的衣服翻出来。
却没有急着撕碎。
而是满脸乌云地站在一旁,梗着脖子等叶萋萋说软话求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
叶萋萋也的确来求他了。
却是没看清,一头扎进了旁边的保镖小黑怀里。
焦急不已地摇着人家的胳膊,极为生硬地央求。
「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等保镖僵硬着,艰难地哑着嗓子开口说好时。
叶萋萋才发现自己抱错了人。
小黑秒懂是乌龙,差点憋出内伤。
江岫白却不明白。
只觉得她在故意气他。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怒不可遏的咆哮,像沉雷般滚得很远。
「你宁可求一个保镖,也不肯来求我!」
此刻再解释求错了人,未免显得苍白。
叶萋萋咬着唇,逞强地仰着脸。
强硬又冷漠地伸手抢衣服。
「江少爷,你恐怕还没资格处置我的私人物品。」
4
她也不是没示弱过。
可以前无数次,江岫白闻着她的伤口味,就给她捅了一刀。
再旋转一圈,疼得很。
在监狱的两年更是残酷。
所以她逐渐养成了不会撒娇,不会卖萌,不会说好听的话。
更不会巴结,把赢的感觉留给对方。
除了逞强就是冷漠。
这话像开关按钮一样,彻底触怒了江岫白。
那么严肃冷静的人。
慢慢瞪大瞳孔,朦胧带着雾气的双眼像破碎失意的大狗狗。
气息不稳地将那件衣服撕得稀巴烂。
片片碎布,斑斑落下。
像她支离破碎的心。
被撕得七零八落,再也缝不起来。
夜晚,叶萋萋躺在冰冷昏暗的杂物间。
思绪透过天花板,仿佛回到很久之前。
那时晚自习总是要到很晚才结束。
她跟江岫白说不要等了。
一下楼,就看到他立在树下。
扭头看到她,接着眉开眼笑地张开怀抱。
她欢呼雀跃地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好像小时候,痴痴期待过的橱窗里的玩具装了满怀。
满城月光琅琅,只照得如今的她破碎难当。
她知青山不复再,也知绿水难长流。
却贪恋他儿时给的温暖,不惜遍体鳞伤。
也要驻足千次、万次。
可人总会累。
失望攒够了,自然会离开。
叶萋萋被关在杂物间两天两夜。
高烧持续不退,全身烫到吓人。
她以为,她会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黑暗里。
是小黑察觉到不对。
偷偷扔进感冒药和食物,救了她。
第三天刚退烧,江岫白就拉开杂物间的门。
她刚从阎王殿回来。
浑身酸痛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但她还是忍着痛,坐直了身子。
江岫白站在门口。
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高挑,消瘦,挺拔,但是冷。
肩上濡了一层秋雨。
低垂着眼眸,遮掩住眼底轻泛的涟漪。
又是一贯冷静漠然地问她。
「当年推糯糯的事,你知错了吗?」
她苍白着唇,微笑着摇摇头。
「不知。」
江岫白紧抿着唇,目光冷冽中带着痛心,无可救药地看向她。
问她为何如此固执。
叶萋萋想了一夜,还是不明白。
她和岫白哥哥。
怎么会从年少情深,走到今日吞针咽剑的地步。
直到江岫白问出她时,她突然有了答案。
大概就是天意弄人。
父母把她丢在乡下十五年,未曾过问一句。
他们不在意叶糯糯是不是他们的亲女儿。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叶糯糯比她更好控制,这就足够。
可亲爱的岫白哥哥。
怎么能说忘就忘了他们小时候的事。
怎么能被叶糯糯几滴眼泪,就认定骗人的是她呢。
一直站立的江岫白逐渐失去耐心。
他站在门口这么久。
她居然连一点要站起身的意思都没有,更别提叫他进去坐。
他的火气一下就窜到了天灵盖。
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般目中无人,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从你回来第一天,就跟我对着干,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可糯糯就从来不会无视我,就凭这点,糯糯就比你好千倍万倍!」
叶萋萋脸色惨白地愣了好一会。
才撑着虚脱颤抖的身子。
极轻地笑着。
提了好几口力气,勉强扶着墙壁站起来。
他只是冷漠地站在那。
没有一点要过来扶的意思。
双手抱臂,冷眼看着,不屑嘲讽她。
「装柔弱给谁看,你连糯糯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她还是在笑。
眼角眉梢分明都带着笑意。
多年后江岫白才惊觉。
萋萋那晚没有笑,她是在哭。
5
「这么久了,你还是没能想起小时候的事吗?」
见她在自己面前,难得收起张牙舞爪的模样。
江岫白应该高兴的。
可这个问题,自出狱后,她问了不下十遍。
每当江岫白追问,是不是火灾发生了什么,导致他记不清以前的事。
她却三缄其口,像哑巴一样不说话。
他根本不记得火灾前的十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问得烦躁得很。
情绪在暴怒边缘游走,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为什么糯糯什么都不问,就你天天问!」
「你这种人,一天到晚除了招人烦,还会干什么!」
叶萋萋低垂着的眼眸猛得颤动了两下。
在江岫白拧了拧眉心,意识到话说得有些过激时。
听见她极小声地,用极轻的声音飘出一句。
「不会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问你了。」
江岫白心中一颤。
这话分明伤害不大。
可他的心却如被人捅了一刀,又狠狠地搅动几下。
几乎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心痛感。
就好像,心里最重要的一块。
被沾着血肉的钩子,活生生地剜出心脏。
再也无法复原。
从昨晚激烈争吵后。
江岫白的脑海中,时不时就会浮现一些小时候的记忆。
记忆里有个软软糯糯、笑起来有两颗虎牙的女孩。
总是会甜甜地叫他岫白哥哥。
那张模糊的脸,有几分像糯糯。
可说话时俏皮的神情,和歪头扮鬼脸的小动作。
却像极了叶萋萋。
江岫白擅自把叶萋萋放出来,遭到了整个叶家的强烈反对。
「沈家大少爷还没死。」
「如果你们想送个比沈倦还快咽气的新娘过去,让沈家颜面尽失,就只管再继续关着她!」
他据理力争维护她的样子,恍惚间让叶萋萋以为。
当年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岫白哥哥回来了。
可一转头,他就轻声细语地安抚叶糯糯。
「放心,我会亲自盯着她嫁进沈家,绝不让她再伤你分毫。」
「也……绝不心软。」
叶萋萋用力攥紧手心,压下心底轻微的起伏。
虽然已经对江岫白彻底死心,但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去厨房找水喝时,两个保姆躲在角落。
用生怕她听不见的声音大声蛐蛐。
「这种死骗子竟然还有脸住在叶家,我要是她,干脆一头撞死得了。」
「笑死,她不会真以为江少爷是可怜她,才找的无罪证明吧。」
「人家江少爷对糯糯小姐,那可是宠得不行,生怕小姐一个人太无聊,才从局子里把这女的捞出来,给小姐当消遣玩意而已。」
叶萋萋端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只觉得这口水喝下去,从胃直凉到心底。
原来就连提前一个月放她出来,也只是为了叶糯糯。
她想起火灾后医生说的话。
「江岫白吸入大量浓烟,导致迟发性脑病失去记忆。」
「今后要好好休养,不可操劳过度,也最好不要提起火灾的事,以免他大脑受刺激,造成更严重的损伤。」
叶萋萋笑得好苦啊。
她好像一个溺水的人。
连刚碰到手的,仅有的一块木板也滑失了。
江岫白为了叶糯糯。
把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意糟践的玩物。
那她为了保护江岫白。
宁肯被误解、被千夫所指,也不肯说出火灾真相怕刺激到他,算什么!
算天大的笑话是吗!
她心跳加速。
紧紧握着拳头的手,因过于用力而指节泛白。
愤怒得太投入时。
连叶糯糯什么时候进了厨房,对准她的眼睛剥橘子都不知道。
突然,刺鼻的液体飙射到眼睛里。
一股异常刺激迅速在蔓延开来。
如烈火般灼伤她的眼球。
她五官扭曲,痛得蹲到地上呻吟。
却透过另一只没被污染的眼睛,看见叶糯糯若无其事地拿着剥开的橘子皮。
冲她扬起有恃无恐的邪恶笑容。
「你怎么样!」
率先冲进来的竟是江岫白!
6
叶萋萋下意识地想喊疼。
却看见江岫白紧张地拉着叶糯糯白嫩的手,对着那用放大镜才能看到的伤口吹气时。
死死咬紧牙关,连一丝痛吟都不许自己发出。
那个告诉她,你可以娇气些、任性些的人。
教会她打碎牙,和着血,也要往肚子里咽。
原来他对她的爱和好。
都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转移到别人身上。
「道歉。」
叶萋萋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岫白。
「道歉?」
「对!跟糯糯道歉。」
「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道歉?」
她不理解。
为什么干了坏事的人得不到惩罚,反而还要让她这个受害者道歉?
凭什么!
「要不是你大叫,糯糯怎么会被刀伤到。」
「所以我命令你,现在、立马、马上,跟糯糯道歉!」
她逐渐狠厉的目色掺着寒意。
原本病态清冷的气质,突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随手打开一瓶酒,在江岫白还没反应过来前。
对着叶糯糯头顶就淋了下去。
「啊——」
叶糯糯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江岫白瞳孔急剧放大,目光中满是惊愕。
声音倏忽拔高地拉开叶萋萋,骂她是个疯子。
叶萋萋不怒反笑,不屑地玩味挑眉。
「怎么,你不是心疼你的糯糯妹妹吗?」
「我可是关心她,给她全身消毒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江岫白眼里喷火地说她是个毒妇。
叶糯糯没想到叶萋萋会把这一套用在她身上,气得浑身直哆嗦。
叶萋萋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江岫白抱着瑟瑟发抖的叶糯糯出了厨房。
但不知为何,她却不肯走。
执意要等在外面,等叶萋萋走了才肯回房。
看向叶萋萋的眼底,是浓郁得骇人的恶毒。
没了那两个烦人精在厨房,叶萋萋心情很好地在眯着眼睛找水。
看了一圈才发现。
本该放在操作台的保温壶,却被放到了头顶的储物格。
踮着脚取保温壶时。
那盛着滚烫开水的壶子,却好像长了眼睛。
瀑布一样地,连壶带水。
从头顶砸下来!
叶萋萋一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两只一前一后的手。
毫不犹豫地伸过来,将她推开。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直跟着叶萋萋的保镖小黑。
其次才是江岫白。
保镖身上穿的黑西装为他挡去大部分开水。
衣袖撸上去,还是红肿了一片。
江岫白穿得单薄。
虽然晚了保镖一步,却切切实实地挨了一顿烫。
靠着橱柜跌坐下去,疼得连五官都在用力。
叶萋萋蹙着眉,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时。
却看见江岫白颤巍巍地掏出一个精致的玩偶小挂件。
忍着疼,用虚弱的声音说。
「糯糯别担心,你最喜欢的小玩偶,我给你救回来了。」
没有半分犹豫。
叶萋萋僵在半空的手迅速缩回来。
甚至为自己刚才心疼的一秒感到耻辱。
她把小黑的手放在流动的水龙头下,认认真真给伤处降温。
叶糯糯尖叫一声冲向江岫白。
片刻后。
身后却传来杀猪般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转身一看。
只见江岫白痛得四肢痉挛,软倒在地。
狼狈地趴在地板上,疼得浑身的肌肤都忍不住颤抖。
叶萋萋连忙问叶糯糯干了什么。
她一脸愚蠢地举起手里已经用了半袋的盐。
理直气壮道。
「我在给江哥哥烫伤的地方消毒啊。」
好一个夺命毒医。
江岫白没被烫死都差点被疼死。
听到动静赶来的叶氏夫妇和保姆们。
也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一时间,竟不知该夸小姐天真还是无邪。
好在江岫白命大,硬生生抗了过去。
却在恢复力气的第一时间,就抓住叶糯糯的手。
叶糯糯满脸娇羞地笑。
「江哥哥讨厌啦,这么多人都看着你,没羞没躁的。」
江岫白这次,却破天荒地没有和她打情骂俏。
而是眼眸漆黑地问她。
「糯糯,为什么你一直叫我江哥哥,而不是岫白哥哥?」
7
叶糯糯不明所以。
多年来众人的无条件信任,让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可我小时候都是这样叫你的呀,江哥哥。」
她摇头晃脑,故作可爱地对江岫白笑。
却没发现他幽深锐利的眸光。
正一瞬不瞬地盯在她上排牙两侧长虎牙的地方。
不敢确信的来回移动。
最后沮丧地发现,叶糯糯的确没有虎牙。
他突然想到叶萋萋。
努力回忆她笑起来的样子,却蓦然惊觉。
回家的六天里,她竟一次都没有真正快乐地笑过。
而上一次她开怀大笑。
已经遥远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叶氏夫妇训斥了一顿做事不谨慎的保姆。
这事就算完了。
如果不是江岫白因此受了伤,可能连这顿训斥都免了。
所有人都在关心叶萋萋有没有被吓到。
只有小黑端着烫伤药,动作温柔地为叶萋萋包扎。
她也被烫到了。
只是伤得不重,所以没吭声。
杂物间昏暗的灯光下,摘下墨镜的小黑帅气逼人。
鼻挺唇薄,眉骨硬朗。
细散的碎发垂在额前。
那双清墨般的桃花眼微微上挑。
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线条流畅的脖颈下隐约显出锁骨。
分明是一身普普通通的保镖服。
穿在他身上,却浑身散发着肆意不羁的散漫贵气。
叶萋萋刚想问他,是不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体验生活。
管家突然一脸凝重地喊她去客厅接电话。
「叶萋萋女士吗?你阿嬷快不行了,赶快来医院见病人最后一面。」
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心脏的血液像在这一刻被凝固。
她手脚冰冷地往大门狂奔。
却被半路冲出来的江岫白死死摁住。
就在叶萋萋被保镖架着,崩溃到失去理智乱踢乱蹬时。
一只大手稳稳抓住她纤细的手臂。
男人异常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萋萋,走!我带你杀出重围。」
不多时,江岫白接到小黑的电话。
里面传来的,却是叶萋萋痛苦到极致声音。
「阿嬷想见你最后一面。」
「江岫白,如果你不想让自己余生都在痛苦悔恨中度过的话,现在立刻来医院见阿嬷!」
一些零碎的画面闪过,江岫白记起小时候。
好像也有一位老人,曾体贴入微地对他好过。
难道就是叶萋萋口中的阿嬷?
他眉心微蹙,竟鬼使神差般答应下来。
病房内,阿嬷就快要死了。
叶萋萋从天亮等到天黑,一遍又一遍地焦急催促江岫白。
他先是埋怨她催命似的。
后面又说等一下下。
再后来就打电话不接,直到最后干脆关机。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阿嬷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眼角落下一滴浑浊的泪。
依依不舍地看了叶萋萋最后一眼,在病痛中抱憾而终。
恍惚中,病房门被匆匆而来的江岫白推开。
冷风和雨水飘到叶萋萋身上时。
她像块木头一样,已经浑身麻木到失去了知觉。
叶萋萋木然地坐在那。
没有怒骂,没有痛哭,也不再冲他发脾气。
只是静静地坐着。
眼泪无声无息地从她脸上滑落,眸光死寂一片。
整个人安静得让他发怵。
他嚅嗫着唇解释。
「我不是故意晚来的,只是有重要事情耽误了。」
叶萋萋还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整个人像灵魂被抽干一样空洞。
小黑推搡着把江岫白赶出病房时,冷风将老人藏在掌心下的怀表吹落。
一路滚到江岫白身边的老旧怀表。
像读懂了老人的遗愿,在他脚边停住。
「叮」地一下。
弹开藏在怀表中,儿时的他和小小的叶萋萋,亲昵依偎在阿嬷怀里的老旧照片。
一刹那。
失去的记忆如洪水般向江岫白涌来。
8
七岁那年,江家家道中落。
父母为了躲债,将江岫白转学到偏远的老家后,就再也没有管过他。
在他被校霸逼到江边走投无路,差点寻死时。
是天使一样出现的叶萋萋拯救了他。
而当逼债的人找上门时,又是视他如己出的阿嬷收留了他。
是阿嬷悄悄把他带回去,藏在柜子里。
「小白,你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
那天,他透过缝隙,看到年迈的阿嬷被生生折断一条腿。
惨叫着倒在地上时,还在用焦急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出来。
也看到小小的叶萋萋被人一脚踹飞。
迎面撞在锈迹斑斑的墙钉上。
捂着潺潺流血的眼,缩成小小一团痛苦不已地哀嚎。
可即便这样,她们也没供出他。
那一刻江岫白就发誓。
这辈子只要有他在,就绝不让阿嬷和萋萋受一分苦!
可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让江岫白意外失忆。
从那天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样。
回忆过往,江岫白顿觉锥心刺骨。
痛不可言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
滴落在卡其色的外套上,浸出一大片水渍。
等他握着怀表,后悔莫及地追出去时。
叶萋萋和小黑带着阿嬷的遗体,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有门口打着旋的秋风,在嘲笑他的无能。
江岫白第三次打电话给小黑,找叶萋萋时。
她和前两次一样。
连接听键都没按,就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殡仪馆的人将阿嬷的遗体小心放进冰棺。
一想到阿嬷瘦弱的身躯,僵直而无力地躺在陈旧的病床上。
尽管呼吸微弱而艰难,浑浊的双眼却一直充满爱意地望着她。
嘴里一直念叨着小白,小白。
而她心心念念的小白孙子。
却连她最后这个小小的遗愿都没能满足。
她就心疼得眼泪止不住的掉。
阿嬷临死前,口中发出的阵阵痛苦呻吟。
在她脑海中无限循环。
每一个音节,都好像在她心上千刀万剐着。
叶萋萋麻木地靠坐在台阶上。
浑浑噩噩,不知坐了多久。
小黑怒气沉沉地指着叶糯糯发的朋友圈。
「江岫白真是活该!。」
只见昨晚,叶糯糯开心地发朋友圈。
【是谁这么好命,一句肚子疼,就让未婚夫江哥哥守了我一整夜都不敢离开呀。】
配图是一张江岫白给叶糯糯揉小腹的照片。
叶萋萋想起江岫白阻挡她去医院时说的话。
「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除了叶家,你那都别想去。」
当时的她呼吸急促,急得哭着哀求他。
「江岫白,你放开我!我求求你快放开我!」
「阿嬷快不行了,我要去看阿嬷最后一眼!」
他眼底闪过一丝仁慈。
却在看到叶糯糯红着眼眶,让他别放走叶萋萋时。
狠心挣开那双无助绝望的手,将叶萋萋用力推开。
「你存在的价值是给糯糯替嫁,等明天大婚完,再去医院也不迟。」
是叶糯糯和江岫白!
是他们让阿嬷含恨而终!
叶萋萋「腾」地一声站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
声音坚定地对小黑说。
「我要去沈家,完婚。」
她要叶糯糯和江岫白,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沈倦不愧是将死之人,连婚礼都没出席。
只让一个戴着面具的下人代替他,就匆匆走完了所有流程。
新婚之夜,自然也只有叶萋萋一人。
独守着几百平主人房。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刺耳的敲门声。
「嫂子开门,是我。」
9
声音很是陌生,却让叶萋萋立马警觉地从床上蹦起来。
沈家是百年豪门,实力不容小觑。
真正豪门的阴谋诡计,往往是致命的。
她可不能在沈倦咽气前就先嘎了。
打开门,门口斜倚着的,却是小黑!
他和江岫白一样,至少有一米八五。
体态偏瘦,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纯白 T 恤。
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低着头,
漆黑的头发干洁清爽,一些细碎的刘海散在额前。
没有纹身染发,身上连件多余的首饰都没有。
却纯靠与众不同的气质出类拔萃。
叶萋萋的嘴巴张成 O 型。
第一次发现,保镖也可以这么帅气逼人。
眯着眸子打量许久,想起那天他带她逃离叶家那天。
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反手握住了小黑朝她伸来的手。
江岫白绷着脸,冷冷蹦出几个字:
「不自量力。」
他完全不认为,一条背主的狗,有能力把叶萋萋带走。
可下一瞬。
小黑漂亮的扫堂腿,把江岫白直接撂倒。
再闪电般揽过叶糯糯。
挟绿茶以令诸侯,带着叶萋萋,帅气又潇洒地跨上机车。
一脚把叶糯糯踹翻。
在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众人眼皮子底下,扬尘而去。
如果只是普通保镖,怎么会有这样孤注一掷的勇气。
只是因为看不惯,就赫然砸了自己的金饭碗。
她目光冷冽地问他。
「你到底是谁?」
他眼波流转,仿佛能洞察人心。
「其实我是沈少爷派去江家考验你的卧底。」
「所以代替沈倦,和我办结婚仪式的人也是你?」
他嘴角挂着难以掩饰的暗爽。
不可否认地点点头。
叶萋萋兴趣寥寥地让开了路。
「烦请转告沈少爷,让他不用担心,我已经签了婚前协议。」
「就算沈少爷哪天……那啥,我也没法从沈家拿走一分一厘。」
叶萋萋要的只是自由身。
对沈家的财产并不感兴趣。
小黑眼睛亮亮的像小鹿,掏出那份叶萋萋签过字的婚前财产协议书。
当着她的面,撕碎。
叶萋萋倒吸一口凉气。
「沈家的保镖,权利都这么大的吗?」
「还不止如此呢。」
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张扬地拍拍手。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专业人士,抬着验光仪器。
水灵灵地走了进来。
「知道你眼神不好。」
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塞了一部手机。
「下次可千万别走丢了,沈——太——太——」
他尾音拉长,用懒散的声调似笑非笑。
带着些许沙哑,仿佛羽毛轻扫过心间。
酥麻麻的。
仿佛带着莫名的蛊惑。
刚结婚,叶萋萋就开始偷偷张罗阿嬷的葬礼。
但沈家下人多,消息立马就传到了沈家主耳朵里。
来训话的却是沈老太太。
听说她是沈倦英年早逝的亲妈的闺蜜。
想必是手段了得。
叶萋萋做足了准备要挨骂。
谁知沈老夫人却只是慈祥地拍了拍她的手。
让她不必偷摸藏着。
「我已经将那告密的保姆辞退了。」
「你是我们沈家的少夫人。」
「我们一家人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多嘴。」
临走前,沈老夫人悄悄对叶萋萋说。
她早就想来串门了。
是沈倦硬拉着不让她来,说是怕吓着叶萋萋。
叶萋萋有些懵。
说好的波谲云诡,怎么成了撑腰?
10
葬礼在三天后如期举行。
沈倦依旧没有出席,倒是一如既往相信小黑。
让小黑如影随形保护她。
前来吊唁的几乎都是沈家人。
看着这一屋子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叶萋萋心里竟生起一股久违的暖意。
和谐的气氛,在不速之客江岫白出现后,彻底被打破。
江岫白还算正常。
一身黑衣,恭恭敬敬行叩头大礼。
「阿嬷,对不起,没能让您在死前见到小白最后一面。」
叶萋萋怔怔地望着他。
在他视线望过来仓皇低头时。
眼泪忍不住地扑簌簌往下掉。
阿嬷,您看到了吗。
小白他终于,在没对自身产生二次伤害的前提下。
想起来了全部的事。
见她哭笑着,眼眶里的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江岫白疼得心尖发酸。
他不知该用什么颜面去面对叶萋萋。
就在气氛僵硬得有些尴尬时,叶糯糯突然哭丧着闯了进来。
虽然穿着一身黑裙。
但却是透视装!
隐约可见里面的齐 B 小短裤和深 V 吊带衫。
若是平时走在大街上,她这幅打扮没有任何问题。
可今天是葬礼!
难道她不知道,在在葬礼上穿这么露骨,是对逝去的人不敬吗!
看她这身打扮,江岫白只觉得气血翻涌。
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不是在敲打叶萋萋,抢她的风头。
这是在丢他江岫白这个未婚夫的脸!
叶糯糯装模作样地趴在棺板上哭丧。
被保镖强行拉开后,又哭天喊地地跪在面前。
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
念在当初阿嬷也疼过她的份上,叶萋萋没赶她出去。
可当叶萋萋去厕所时。
叶糯糯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楚楚可怜地哀求她。
「萋萋姐,你嫁进沈家已应有尽有,就不要来和我抢江哥哥了好不好?」
叶萋萋冷着脸挣开她的手。
丢下一句,我不会在垃圾桶里找男人。
把前来挑衅的叶糯糯,和听墙角的江岫白,一网打尽!
江岫白不甘心地追上她。
面色不悦地将叶萋萋堵在楼梯口,还振振有词。
「萋萋,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为火灾才导致意外失忆,说出和做出的那些事,都是言不由衷。」
「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叶萋萋被气笑了。
这到底是什么强盗逻辑。
施暴者自称受害者,还大言不惭地让她体谅他。
所以呢?
她要体谅他纵容叶糯糯诬陷她学术造假。
明知真相,却亲眼看她被冤枉盗窃入狱。
对叶糯糯指使狱警虐待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在她出狱的七天里。
叶糯糯多次加害,却无动于衷吗!
江岫白沉浸在自我感动中。
没留意到到叶萋萋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他放下身段,主动拉起叶萋萋的手。
温声说。
「萋萋,你受的那些苦,我以后都会加倍补偿给你的。」
「跟我走吧!沈家水深,不是你能呆的下去的地方。」
叶萋萋并不怀疑江岫白说这两句话的真诚。
可她更清楚。
当初的少年,早已被名利场侵染得变了样。
再不是以前眉目清朗的岫白哥哥。
于是她仰起脸,用清脆的声音问江岫白。
「如果我敢跟你走。」
「那你敢放弃叶糯糯和叶家,为我对抗偌大的沈家,然后娶我吗?」
话音刚落。
江岫白脸上血色尽失。
11
犹豫是回答。
不说话也是回答。
叶家摆明了不想认她这个亲女儿,如果和叶糯糯退婚。
无疑于断了江岫白商业的一条臂膀。
再为此得罪护短的沈家,怕是以后没好果子吃。
叶萋萋讽刺地笑了笑。
对躲在墙角偷听的叶糯糯扬声道。
「听到了吗?你的江哥哥不愿意为了我放弃你。」
「所以叶小姐,请你安分守己,收起对我的敌意。」
叶糯糯咬着唇从墙后闪身出来。
一头扑进江岫白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
可江岫白竟在几天后给叶萋萋打电话。
破天荒地跟她道歉。
「对不起萋萋,是我没安排好就急于说出要带你走的事。」
「你放心,我已经在安排了。」
「只要你乖一点听话一点,我会尽力说服叶家再接受你。」
叶萋萋握着手机的手并未颤抖。
只是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用了。」
「什么?」对方不敢相信。
「我说,谢谢江少爷的好意。我在沈家挺好的,没有回叶家的打算。」
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看合同的小黑。
脸上流转着藏不住的惊讶和窃喜。
话不投机半句多。
叶萋萋挂了电话,将江岫白拉进黑名单。
不想再听他多说半个字。
故作凶悍地警告小黑。
「以后再敢把我的手机号告诉不相干的人,我就打你嗷!」
他诧异地转动黑眸。
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叶萋萋插着腰瞪他。
「除了你,我就没把手机号再告诉别人。」
他偏过头暗爽。
又回过头,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
好像小狗「汪」了一声。
叶萋萋坐在地毯上整理阿嬷少得可怜的遗物。
突然从相框里掉出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里的叶萋萋很丑。
准确地来说,就是个邋遢的脏小孩。
寒冬腊月的天,长期营养不良的饥黄脸上。
却因为穿着单薄、且不合身的大人旧衣服。
脸颊升起两抹不自然的病态红。
连脏兮兮的鼻涕都没来得及擦,就被「咔嚓」一声。
照下了这张入学照。
照片被小黑看见时,她下意识地迅速将照片翻到背面。
企图遮挡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一道缱绻而绵长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有人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
「有人喜欢你短头发的样子。」
「可真正喜欢你的人,会喜欢你所有的样子。」
「不管是漂亮的,丑陋的,还是狼狈的,算计的,残缺的,都喜欢。」
他只是轻笑着深邃地望着她。
目光灼灼地用真挚的眼神告诉她。
你值得。
短短三个字,让叶萋萋泣不成声。
江岫白的喜欢。
是让她委屈、隐忍、牺牲。
可真正的喜欢从来不是这样。
叶萋萋懂的。
她都懂。
可还是一次次犯傻,一次次为了找回儿时的温存。
把一颗完整的心送出去。
摔成无数道碎片后再心甘情愿地捧回来。
对着他给别人的好,一点点把破碎的心缝补好。
她甚至在心里无数次给自己做功课。
像她这样破碎的人,爱她的人,要一片片捡起来爱她。
实在辛苦。
可刚才有人却无比肯定地告诉她。
她值得。
就像有人把她所有碎片,一片片全都认真捡起来。
一边捡,还一边嘟嘟囔囔。
「这片是我的。」
「这片也是我的。」
12
叶萋萋不想办什么回门宴。
她和叶氏夫妇的亲子关系,只是虚有其表。
十五岁从深山把她接回来,到她被关进监狱的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