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五是位说书先生,对于文盲居多的村民们来说,这就是最接地气的文化人,是堪比周杰伦一样的大明星,走到哪个村都是备受追捧,并且能够带动村里的GDP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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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老张来到了钱塘江畔的牛家村,放眼望去,周围挤满了自带小板凳的村民,个个翘首以待。神都附近,天子脚下,果然气象不凡,韭菜们热情饱满,不像北方的韭菜,被金人铁蹄践踏得不成样子!
看来今天的生意一定不错。老张很高兴,于是开始卖力耍弄嘴皮子,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讲述了一段《叶三姐节烈记》。
这个故事不一般,讲得是北方沦陷区的老乡们的日常。这引起了牛家村村民的无限共情,不少人已经开始抹眼泪。
眼瞅着火候差不多了,老张端着盘子下去收银子,三块五块不嫌多,一毛两毛不嫌少。只听得噼里啪啦,村民们无不慷慨解囊。老张连声道谢,心满意足。
收罢银子准备撤,忽然一个大汉走上前来,一把拽住了老张。老张有些慌,难道是农管?却听那人开口挽留,要请自己喝大酒,一口地道的山东腔。此人正是牛家村外来户之一的郭啸天。
原来是自己的铁杆儿粉丝,老张放下心来,并很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郭啸天向老张介绍自己,并介绍自己的结义好兄弟杨铁心。杨铁心也是过江而来的山东好汉。随后哥俩拉着老张去下馆子。
牛家村的小酒馆就一个,是残障人士曲三开的。日子不凑巧,小店里没有肉卖,只有花生豆茴香豆。下酒菜不够硬,郭杨两兄弟有些不好意思。老张闻到酒香已经醺醺然了,忙说,不碍事,有酒就好!
三杯两盏下肚,郭啸天就开了话匣子,请教张先生,这金兵是不是真的要过江南下。
老张毕竟是说书的嘴,最会讲故事。他说,这江南花花世界,遍地都是韭菜,金兵哪一天不想过江来割?只不过,他们过不过来,还得看坐镇临安的那个赵大管家的意思。
郭啸天和杨铁心听了有些不懂,追问是怎么一回事。老张这才开启愤青模式,先从靖康耻说起。说宋徽宗宋钦宗这两个皇帝太混账,昏庸无能第一,葬送了大好河山,害苦了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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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杨两兄弟听了很是愤慨。兵怂怂一个,将熊熊一窝。遇到徽钦二帝,也真是倒了血霉!
接着,张先生又说到过江的皇帝赵构。说这小子也不是好鸟,宠信秦桧,害死了岳飞韩世忠,真是败家!最后重点集火大奸臣秦桧。引得郭杨两兄弟也是鸡血满满,一起痛骂秦桧这个无耻小人。
之后,张先生又展开畅想,说要是早生六十年,揪住秦桧劈脸扇,然后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何其快哉!
三个人越骂越上头,很快就都兴奋起来,G点直到脑门儿。就在这时候,曲老板过来续上花生豆,听了他们痛骂秦桧,忍不住嘿嘿冷笑。
犹如被泼一盆冷水,郭杨二人心里不快,问曲老板为何冷笑,难道秦桧不该骂?曲老板回答,秦桧是该骂,但他也不过是个背锅侠。
这话闻所未闻,郭杨二人追问怎么讲。曲老板淡淡地说,无论怎么样,秦桧总是能做他的丞相,岳飞要是把二帝迎了回来,赵构还能做他的皇帝吗?
还是说书先生老张的悟性高,他很快就一拍大腿,我明白了,真正害死岳爷爷的人是赵构这个高宗皇帝。接着又补充,这个赵构本来就很无耻。
郭杨二人也明白过来了,听了张先生的话,又问,那赵构如何无耻了。老张又开始摆龙门,说赵构曾经向金人献降表,里面几句话他还记得,说是赵构向金人称臣,自己跪了作奴才,连带着老百姓都跟着做了金人的奴才。
郭啸天听到此处,又忍不住了,一掌几乎把酒桌给震裂,痛斥赵高果然无耻!接着张先生又说到现而今,当朝宰相韩某人与当年的秦桧并无两样,都是害民贼。说到当下,张先生声调明显小了很多。
郭啸天会意,说这是乡下,没有莫谈国事的禁令,但说无妨。张先生却是打个哈哈,说自己醉了,说着就要告辞而去!
临走之前,老张留下一句话:看你们两位都是热血男儿,只是世事如此,以后出门还是莫谈国事,以免惹祸上身!
老张不知道的是,郭杨二人并非一般的村夫。郭啸天是梁山好汉郭盛的后人,杨铁心的祖上是抗金名将杨再兴。这哥俩虽然避祸江南,却一直有随着官军打回老家去的梦想。现而今被这么一剖析,二人无疑是梦碎江南,只能唏嘘慨叹了!
曲三曾经师从黄药师,他的那个秦桧背锅论也是从黄药师那里学来的。显然其境界在说书先生老张之上。而说书先生老张其实也不简单,他本是北方战乱的亲历者,所以看问题也很犀利,在痛骂金人暴虐的同时,他也敢骂本朝皇帝。
尽管老张的胆子小,不敢评说当下,却也很难得了。那个敢笑黄巢不丈夫的黑三郎,不是当时醉了酒,怕是也没有那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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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世间不缺郭杨这样的乡勇,也不缺胆小的老张,更不缺心灰意冷的曲三,缺的是振臂一呼的呐喊者!
万幸的是,郭啸天的遗腹子郭靖,最终成为了这样的呐喊者,他舍生忘死,凝聚江湖豪杰,共同镇守襄阳,抵抗住了蒙古铁蹄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成为令人敬仰的侠之大者!
—完—
文/燕市屠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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