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老了,剩下的只有你

天荷写感悟 2025-03-17 17:16:40

阮牵手:生日快乐!

天光未透,鼓浪屿的汽笛声还粘着海雾,你已趿着木屐在灶脚忙活。老砂锅咕嘟着沙茶汤底,虾壳与花生酱的醇香漫过八市斑驳的骑楼。

三十八年了,生日头一碗长寿面总要加两粒金门高粱酒浸的蚵仔,你说这是阮祖厝传下的甜头。

中山路的骑楼下,晾着被海风腌入味的咸衫裤。望见水仙路口褪色的“新华书店”招牌,总想起1985年台风天—

你怀胎八月还攥着粮票排队,我在雨帘里举着油布伞,伞骨弯成思念的形状。

那些年厝边头尾分食的薄饼,包着高丽菜与海蛎的鲜甜,也裹着被岁月磨亮的叹息。

沙坡尾的渔船又载回星光,你仍固执地用古法晒虾皮。老陶缸里封着前年酿的杨梅酒,像封存着那些醉倒在阁楼木梯上的争吵。

南普陀的晨钟荡过来时,你总把供过菩萨的素饼掰半块塞进我口袋——佛前烛泪与我们鬓边霜色,原是同一种慈悲。

黄昏最爱蹲在曾厝垵的石槛上分食土笋冻。你总嫌我淋蒜蓉酱太凶,却总把最肥的星虫挑给我。

铝饭盒外裹着1988年《厦门日报》,泛黄的“特区建设”标题下,还粘着当年你送餐到工地时溅上的水泥点。

那些被海风啃噬的旧时光,如今都成了蚵仔煎边缘的焦脆,愈嚼愈香…

夜来雨打芭蕉,你给旧藤椅补编新篾条。南音从隔壁红砖厝淌来,像早年阿嬷摇着蒲扇哼的《望春风》。

我忽然看清岁月的纹路——是剥落墙灰里藏着的凤凰花瓣;是漆线雕神龛前袅袅的沉香烟;是你为拜妈祖熬夜蒸粿时,粘在睫毛上的糯米粉。

鹭江道的木棉花又要炸开,你说要拾来煨龙骨汤。老茶垢沁透的紫砂壶早备好,铁观音在滚水里舒展成春日的鼓浪屿。

那些年轻时没唱完的歌仔戏,都化作了潮汐涨落间的贝壳,静静嵌在演武大桥的月光里。

此刻第一缕阳光正劈开海雾,斑驳的旧门牌上“思明南路74号”泛着铜绿。

让我把新折的三角梅别在你发间,像1983年那个慌乱的立夏,你踩着凤凰牌单车载我去看集美龙舟赛。

远处传来进香船的螺号声,惊起一滩白鹭——原来我们的年岁,早已在咸腥的海风里腌成了老茶脯。

生日快乐,阮的某。

今生今世,愿作你石敢当旁那株老榕树,根须缠着红砖厝的地基,枝桠托着四季不歇的南国雨。

泡茶总忘关火的讨海郎

壬寅年荔月于鹭岛骑楼荫下

(注:闽南语中“阮牵手”即“我的爱人”,“阮的某”即“我的妻”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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