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农村。它不是人们常说的平原农村，而是大山沟里的小村落。

小时候，它是我的全部，以为我生命中所有的美好都会与它休戚相关。长大后，特别是在外成家定居，那个山沟里的故乡成了回不去的记忆。

虽然今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但我妈来我这里了。她带来了很多老家的人与事。

我的山村老家破败了。除了落后，还充斥着各种人性的丑陋。

小时候，老家的溪水清澈见底，鱼儿水中游，鸟儿天上飞，那种画面，美到极致。

水是生命的源泉，小溪是孩子们的乐园。我们这些毛头小孩们就经常结伴去溪里游泳、抓鱼，哪怕脚底板泡出褶皮了，也不肯回去。

如今，小溪早已没了当年的模样。除了几个低洼一点的坑里还有点积水，其他地方基本已干涸。

不仅小溪干了，人们的饮用水也成了问题。

附近的泉水基本断流了，大家只能从几公里外引水过来，先接到半山腰的大水泥池里，再实行管制，分到每家每户。

所谓的管制，就是每天早上放一个小时水，到时间就关闸停水。

去年，我爸就是管水员，每天准时放水，每年洗两次水池。那个水池很深，像个方口大井，底部昏暗幽深，胆小的人还不敢下去。

2023年我在老家过年，连洗澡都不敢放肆用水。水，太珍贵了。

很纳闷，水都去哪里了。

再来看看老家的马路。

与其说是马路，还不如说是羊肠小道，像一根长长的带子，弯弯曲曲地挂在半山腰上。

小时候，通往外面世界的是一条土路，但因为不走车，只走人，感觉那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觉得我们那个小村庄就是世界的中心。

现在土路变成了水泥路，车来人往，路依然只有那么宽，人走在上面显得非常窄。一旦会车，要么卡死，要么挪半天，好不容易才能找到一个稍宽一点的角落让车。

而且，车路有好几处是大陡坡，路又窄，别说开车的人紧张，就连我看着都紧张。当年金哥第一次开车去我家见识后，从此再也不敢开车回去。

原来，我们的村庄是那么小，小到用显微镜都找不到的山旮旯。

说完老家的水与路，再来说说老家的人。

一说到农村，也许你会说，年轻人越来越少了。

确实如此。不同的是，我的老家不只是年轻人越来越少，连老人也越来越少了。

这些年来，年轻人出去打工，挣钱后都在县城买了房，一年到头在外打工，过年回去也只是待在城里。家庭和睦的人家把老人也接去县城里一起住。

没有出去的老人，要么安土重迁，要么就是子女不孝；随着时间的流逝，留下来的老人陆陆续续仙逝，炊烟寥寥，不似人间。

伴随着人口骤降，田地早已荒芜。

以前，大家都在土地上刨食，田地很吃香，只要稍微平整一点的地方，哪怕是半山腰的山林，也被人们开垦出来种庄稼。若是借别人的地种，年底还要给几箩筐谷子。

如今，就算小溪边的水田，送给别人种都没人要了，更别提给粮食了。

生存条件恶化，山村已然破败；同时，这些年来很多人外出打工，贫富差距拉大，人们的淳朴荡然无存。

任何人与事，一旦沾上金钱，滋生出各种自私与丑陋。

有一户人家，母亲已逝，父亲把多年积累的存款和房子分给三个儿子后，竟没有一个愿意收留他。还是村干部出面才让老人有了安身的地方。

我嫂逢人就说我妈的不是，抱怨公婆打工的钱不给她，又不在老家建新房，别人都问女儿要钱建房子，我妈既然有两个女儿，都不知道叫她们帮衬娘家。

那些留在农村的人，除了嚼舌根头，没其他什么消遣。比如我家三婶，经常来我家讲七大姑八大姨的坏话，但背过我妈后，又说我妈的不是。

上个月，三婶就跟我妈说了一件陈年往事，大概意思是说奶奶当年并不是真心待我妈好，当我妈不在家的时候，奶奶有好几次抱怨我妈偷她的东西。

本来我妈和奶奶关系挺好，经常念我奶奶的好，但在她去世40年后，三婶依然在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

我有个表姐，是我们村的妇女主任，一个儿子，日子过得平静和谐，但在45岁那年竟然和驻村干部发生了婚外情，还被丈夫捉奸在床，闹得满村皆知。

我家屋前面的男孩，一年365天有300天打游戏，不务正业，但他妈妈为了面子，给他买了一辆奥迪开回家过年。

......

自私、不忠、不孝、攀比......山沟里的每个人与事，都透着人性的丑陋。

就像过年越来越没有意思一样，回农村老家，也越来越没有兴趣。

只是，在我的心里，依旧保存着童年的美好回忆。这份美好，也许只能在记忆里找寻；现实里的故乡，早已没了生机。

农村老家，成了我们这些游子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