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事·少年玩事·7·“捡干乍儿”

文石斋主聊文化 2024-05-27 08:20:30

故乡记事· 少年玩事·7·“捡干乍儿”

捡鱼的少年

“干乍儿”,方言,含义大致有两种:一是水干了,轻易就能“捡”住的鱼虾,二是没有付出就能拿到的别人的劳动成果;人们“捡”这样儿的鱼虾,就叫“捡干乍儿”,不付出劳动就拿别人的成果,既叫“捡干乍儿”,也叫“捡干落儿”、“捡洋落儿”(方言落读作“烙”),多含贬义。

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儿,经常带着五弟“捡干乍儿”。

高泡儿大队的地都是黑土,传统上种地就种麦子、粒黍(方言,玉米)、高粱谷子豆儿,不种落花生、不栽稻子,那几年可能看胡各庄、柏各庄种稻子打得多,又值钱,大队就在蒋家泡庄北儿的“小河儿”东边儿挖了一条水渠,从滦柏干渠引水,在小河儿北边儿的地里栽稻子。

为了给稻田上水,大队在小河儿北沿儿偏西的地方儿修了一座扬水站,架着大马力抽水机,从河里往上抽水。扬水站抽水的管子口径有一尺多粗,泥坑、泥埝架不住抽上来的水冲,人们在管子出水口儿底下修了一个水泥池子,水泥池子以北,修了有三米来宽的垅道,往地里送水。垅道往北走二百米,过一条南北道往西拐,道底下是一米多粗的水泥管儿做的涵洞,往西有一里来地,过倴城通往“北坡儿上”的官道,也铺了涵洞。

扬水站抽水的管子粗,抽水的时候儿能抽上来不少小鱼小虾,不抽水了,水管子底下的水泥池子和涵洞里存住一点儿水,一些小鱼小虾“湾”(方言读四声,滞留)在里头,成了“干乍儿”,夏天,我跟五弟拿着铁筛子、“洋桶”或洗脸盆去“捡”。水泥池子里的鱼好“捡”,我下去,或者着筛子“捎”,或者猫着腰、蹲下摸,五弟在池子的水泥墙上等着,捎着、摸着鱼,就递给五弟,五弟着儿桶里,我再去捎、摸;在涵洞,就很麻烦,我得直着身子钻进去,只能着手摸,摸到俩手各攥了一把,再倒着爬出来,把鱼交给五弟。

知不道因为啥,在我的记忆里,我跟五弟这时候儿“捡干乍儿”,都是晌豁(方言,中午)去。我们离家出庄,先到扬水站,再到东西两个涵洞,把三个地方儿“捡”完,“捡”住的鱼虾虽然不多,但每次都挺欢喜。

“六月儿”(方言,夏天)大晌豁明晃晃的日头底下,大野地里一个人伢儿没有,连远处儿南北官道上也没了人影儿,阗无人声儿,只有远处儿偶尔传来一两声儿蛤蟆叫或“咕咕”的古怪的雀儿叫,俩精着膀子、精着脚儿、只穿一条裤衩儿的小人儿,晒得脸上冒油,蹚得一身泥水,知不道热,也知不道害怕。

秋后,于家泡庄西北“后河儿”通往板儿桥沟的泄水沟干了,一些坑洼儿里也存了“干乍儿”,我跟五弟也去“捡”。

这里的鱼虾比扬水站、涵洞里多多了,小坑儿里几乎只有鱼和全身紫黑、只有秫米粒儿大的“草虾米”,我会五弟脱鞋、挽起裤腿儿下沟,蹚过没脚面儿、甚至没过腿肚子的淤泥,来到小坑儿边儿上,直接着手往筛子里捧,捧干净了在泥水里涮涮,倒进“洋桶”或盆里,再赶往下一个坑。这时候儿“捡”一回,往往能“捡”一洗脸盆或多半桶。

“捡”完了回家,如果拿的“家伙儿”是盆,我们俩就换着端着,如果是桶,就一人一边儿拎着“铁梁杆儿”,抬着家去。秋后天儿黑得早,当我们沿着板儿桥沟北沿儿往回儿走的时候儿,日头往往已经落西,天边儿铺满通红通红的晚霞,晚风吹着裸露的胳膊、小腿儿、光着的脚面儿,也感觉凉了,再想“捡干乍儿”,就得“过年”(方言,明年)了。

欢乐的少年,快乐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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