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文一刀

2014年6月9日下午，在成都大学学术交流中心召开的全校干部扩大会议上，成都市委组织部干部三处处长霍忠生宣读了一份任命：原四川大学人事处处长王清远为正式担任成都大学党委副书记、校长。

当时，成都大学为市属专科建制，副厅级，教育部系统里名称仍是成都学院，但校长一职比起人事处长来说肯定属于“能实现更大抱负的岗位”，况且其时年49，接下来的空间还不小。

唉，不过古语有言：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现在看来，不信古人言，吃亏即便不是在眼前，出来混迟早也得还。6年零4个月后，该校党委书记的一条人命，让曾经满满希望的成都大学校长这个职位顿显魔幻。

虽然是6月9日正式到任，在成都大学官网上，至今仍公示为“2014年5月起”任职，从这种略显执拗的表述或能品出背后的某种心理活动：“5月就开始接手干工作了，就得从那天算“工钱”，都是打工人我干嘛要吃这亏。”

二十来天后，王清远迎来到任校长后的第一个毕业季，以及毕业典礼上“美女大学生献吻”的教育新闻。在华西都市报有关报道文末，特意标明“成都大学供图”，传递了这不是都市报记者的猎奇之举而是校方希望传播的一段“佳话”。

除了“佳话”，文末还提供了这样一组数据：“伸手、握手、行拨穗礼、拥抱、与每一位毕业学子合影……授位仪式上，王清远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他和各学院学位评定委员会分主席一起为3743名本科毕业生授位。有同学帮王清远校长算了一下：3743人、每人1/4分钟，相当于21节时长45分钟的课时，也就是整整4个工作日。”

从王清远到任成都大学校长后的这“开局打法”来看，属于年轻、凌厉、扑得下身子、下得了势的风格。

2014年的成都大学犹如一锅刚下完菜的糊辣汤：2006年，成都教育学院、四川省成都卫生学校、四川省成都幼儿师范学校并入成都学院；2010年4月， 成都铁路中心医院成建制划归成都学院作为附属医院；2013年8月， 四川抗菌素工业研究所全部国有产权无偿划转给成都学院。

接下来怎么熬，不同的路数出来就是不同的味道，河南人搞结果就是“方中山”，陕西人弄就是“老刘家”、“马尔里”、“邢老三”等百花齐放，四川嘛，估计咋弄都是个火锅。

面对如此局面，客观评价，成都市委考察干部的眼光其实还是不错的，当时的成都大学确实需要这么一个校长。从理智的角度看是如此，从哲学角度则不一定然，智慧除了知识更要讲究辩证法。

王清远在成大的搞法相对比较，怎么说呢，好听点叫有魄力：不遗余力扩大影响力、多方引资扩充实力，大刀阔斧搞校办产业等。王清远到任后，成都大学的高校产业经营明显加速。天眼查显示，成都大学实际控制企业23家，其中有10家成立于2014年王清远上任之后，该校2020年的招投标信息约五百条。

这种“打法”，另一方面也容易留下“急功近利”、“投机”等口实。让人不由联想起西安曾经的那位。不过西安是真没法和成都比，一蟹不如一蟹，钟摆不是荡到这个极端就是摆向另一边的不知何方，唉。

于是乎，外界看到的是，成都大学书记开始像走马灯一样轮换：成都学院工作近十年的屠火明，与王搭班共事8个月后，2015年1月离任；毛志雄，2015年3月23日上任，两年后离任；罗波2017年3月上任，15个月后就走人；罗波于2018年6月离开之后，成都大学书记一直就再没了消息，一直空了8个月，到2019年2月终于调来了毛洪涛。

成都市联合调查组27日发布的调查通报这样描述该过程：“王清远同志到任后，在毛洪涛同志之前先后与三任党委书记共事。第一任因担任成都大学党委书记近10年而交流任职，第二任因已到任职年限后按规定免职，第三任因工作需要结合干部个人意愿组织安排交流，三任党委书记职务变动均系正常的干部调整。”

但是对2018年6月之后，成都大学书记一职空缺8个月的现象通报却并未说明原因。

三任书记，屠火明是成都大学老领导，对这个单位几斤几两能端多大碗戴多大帽心中最清楚；毛志雄一直从政，长年担任成都市委市政府副秘书长，来成大当书记算是兼，当时其全部职务为“成都市长助理、成都大学党委书记（保留正厅级）”，离任后成为成都市文化体制改革和文化产业发展领导小组副组长；罗波来之前担任过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市文联党组书记、副主席，市委副秘书长等，算是当地文宣系统“老人”。

从简历来看，他们确实不会和校长有什么不睦，因为大家都是在这里“晃晃”就赶紧走了，谁有功夫掺和是是非非。成大这境况，的确让人不由想到西安。

2018年12月，教育部终于正式发文，成都学院成了成都大学。两个月后，毛洪涛从眉山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来到成都大学当书记。

成都市联合调查组调查通报明确承认：毛洪涛同志到任初期，在具体工作上与王清远存在过分歧，并将原因归结为：“因专业背景、工作经历、性格特质、思路方法与王清远同志有差异。”

正是这种归因法，让毛王之间真实情况露了“马脚”，看看毛之前那两位书记，哪位不是真正在“专业背景、工作经历、性格特质、思路方法”上与王相去甚远，反而是毛在眉山当宣传部长之前还分别在西南财大担任过教师、发展规划处副处长、教务处处长、研究生院常务副院长，另在四川旅游学院当过副院长，说起来才是高校管理的内行与“老兵”。

也许正因为毛是高校管理的内行与“老兵”才与王发生了分歧。调查通报称，毛到任学校党委书记后，“主持召开了39次党委常委会，重点研究了制度建设、学校改革、干部人事、人才队伍、基层党建等方面事项。”

从2019年2月到2020年10月，不到20个月里主持召开39次校党委常委会，平均半个月一次，西南财大会计科班出身的毛，的确是个认真的人。而这个认真的书记却，用其自己的话讲，被校长还“挤压”，如果真的话，只能说大家背后的情况各有强弱。

最后，尘归尘土归土。总结起来，成都市联合调查组调查通报对二人的认定就是：王是个好同志，毛也是个好同志，“我们感到十分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