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清明上河图》的“门派”:界画

真情豫鉴历史 2024-06-22 10:37:06

原创 邵晓峰

什么是界画?界画的发展历程如何?在宋代得到极大发展的界画艺术,对当时的建筑营造作出了哪些贡献?界画对后人了解研究古代城市风貌、建筑风格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今天,就让我们一起认识、了解中国传统绘画瑰宝——界画吧。

界画对于今天的中国人来说,似乎已是过去式了。然而,这种借助于界尺来作画的严谨的作画方式,在中国历史上可谓源远流长。正因为有了这类严谨细致、极具耐心的绘画创作,才使大量古代的建筑画、风俗画、工程图、器物画以及书籍插图等,以清晰完整的面貌呈现给后人。界画对建筑的精准描绘,也是我们在观看像《清明上河图》这样的历史名画时感到亲切的重要原因之一。张择端以恢宏的构图、高超的绘画技艺,使得近千年前北宋京城汴梁繁华的都市面貌深具感染力,引发观者强烈共鸣,也为关于这段历史的艺术创作带来关键素材。因此,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瑰宝之一,界画是非常重要的内容,值得我们给予关注。

中国古代绘画的分类较为复杂,若按绘制的工细程度主要可分为工笔、写意、兼工带写,界画属于工笔之列。勾线是我国传统绘画技法,其以线条为造型手段,用线条的变化来表现对象。把这种方法应用到建筑、器物等物体的绘制上,则需借助界尺来作线勾勒,由此完成的画作便是界画。采用界尺等工具能准确地表现器物形象,特别是描绘由直线和曲线相结合的几何类规则图形,能大大提高绘图工作效率。

自六朝以来,中国绘画以“气韵生动”为第一要义,故而依靠界尺作图,讲求规整、严密、细致、准确的界画在宋代之前没有艺术地位,甚至被认为只是地位低下的工匠所能之事。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说:“夫用界笔直尺,是死画也。”南宋邓椿《画继》卷九《杂说》中转述北宋郭若虚之语,“深鄙众工,谓虽曰画而非画者,盖止能传其形,不能传其神也”。

到了宋代,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这一时期的界画已俨然成为绘画十三科之一。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四中记载,当时有的画工因画舟车出色,皇帝知其名后,“遂补画院之职”,甚至有的界画家能官至画院待诏。

宋人张世南在其《游宦纪闻》卷五中还详细介绍了当时绘制器物等的几种界画方法。他说:“辨博书画古器,前辈盖尝着书矣,其间有议论而未详明者,如临、摹、硬黄、响榻,是四者各有其说:今人皆谓临摹为一体,殊不知临与摹迥然不同,临谓置纸在旁,观其大小,浓淡,形执而学之,若临渊之临。摹谓之薄纸复上,随其曲折,婉转用笔,曰摹。硬黄,谓置纸热熨斗上,以黄蜡涂匀,严如枕角,毫厘必见。响榻,谓以纸复其上,就明窗牖间,映光摹之。”

“临、摹、硬黄、响榻”等方法的有机运用,确保了绘制器物这类较为规则的物体的客观、准确,其中的“响榻”与现代制图中用灯光拷贝起稿的方法原理一致。《考古图》等宋代金石学著作对后世的影响很大,如据明代吕震《宣德鼎彝谱》记载,明宣宗皇帝“因见郊坛太庙内廷所在陈设鼎彝式范鄙陋,殊乖古制”,因而令人款式巨细“悉做《宣和博古图录》及《考古》诸书,并内库所藏柴、汝、官、哥、钧、定各窑器皿款式典雅者,写图进呈,拣选照依原样,勒限铸成”。后世著名的宣德炉之所以在造型上大放光彩,《考古图》等著作功不可没。

《宣和博古图录》

从宋代图学所取得的成就来看,宋人已能系统运用各类不同的图示法表现建筑、器物、机械等的造型、结构、大小、关系,并按不同的投影法和技术表达在图纸上,从而使工程制图脱离了绘画艺术和粗略的示意图形式,工程图学成为一门技术与艺术相结合的学科。以界画为基础的宋代工程图像的绘制超越前代,获得很大发展,并对元明清各朝的工程图学产生了深远影响。

中国古代的工程图像对于规划、建筑、园林来说十分重要,它们主要是以界画这种工笔方式描绘建筑、家具、车船等复杂物体的规律性变化,其主要特征是以直线、规则性线条的绘制居多,且折算严谨、画风细致。具体而言,绘制界画还需掌握以下三点。

“屋木”画须用“折算”。“折算”即今天的数学计算之法,目的是使图像尺寸符合实物的比例关系。例如,宋人李廌在《德隅斋画品》中称赞界画大师郭忠恕的《楼居仙图》,说其中的栋梁楹角“望之虚若可蹑足”,栏杆窗牖“则若可以扪历而开合之也。以毫计寸,以分计尺,以尺计丈,增而倍之,以作大宇,皆中规度,曾无小差,至详至悉,委曲于法度之内者不能也”。

郭忠恕是一位活跃于北宋初期的著名画家,其生年不详,卒于977年。他擅长界画,所作楼台殿阁依照建筑物的比例尺度缩小描绘,造型准确,严谨精密,被推为“当时第一”。因此,李廌夸赞他画的殿堂给人以可蹑足而入之感,门窗好像可以开合。

除讲求比例准确之外,宋代的“屋木”画还需运用斜透视(类于今天的轴测图)的方法,并将其应用到工程图像的绘制上,也就是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卷一所说的“(画屋木者)深适透空,一去百斜”。北宋刘道醇在《圣朝名画录》卷三中也有类似表达,即“(郭忠恕)为屋木楼观,一时之绝也,上折下算,一斜百随”。

画“屋木”画须掌握建筑工程知识。画家郭忠恕也是这方面的高手,刘道醇在《圣朝名画评》卷三“屋木门”中说郭忠恕“咸取砖木诸匠本法,略不相背”。郭忠恕正因善于从建筑施工中汲取知识,并具有清晰的实践概念,才能成为界画大师。

郭忠恕这位界画大师还曾帮助过一代建筑大师。宋代文莹《玉壶清话》记载了郭忠恕的一个传奇故事,“郭忠恕画殿阁重复之状,梓人较之,毫厘无差。太宗闻其名,诏授监丞。将建开宝寺塔,浙匠喻皓料一十三层,郭以所造小样末底一级折而计之,至上层,余一尺五寸,杀收不得,谓皓曰:‘宜审之。’皓因数夕不寐,以尺较之,果如其言。黎明,叩其门,长跪以谢”。郭忠恕以高超的建筑工程知识帮助了北宋初期的建筑大师喻皓所负责的开宝寺塔的营造,喻皓对他感激、钦佩不已。

明人徐沁在其《明画录》中说:“画屋木者,胸中须先有一部《木经》,否则不能落笔。”《木经》是喻皓的建筑专著,可惜今已失传。“胸中须先有一部《木经》”,即要求工程图像的绘制者需具备楼台宫苑等建筑的基础知识,而不仅在于艺术化的表现。郭忠恕指出《木经》作者喻皓设计中的错误并善加引导,可见其眼界之高超、水平之上乘、胸襟之宽广。可惜的是,郭忠恕现存可靠的绘画作品很少,目前流传有序的有《雪霁江行图》《明皇避暑宫图》等。

北宋 • 郭忠恕 《雪霁江行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屋木”画须以界尺。借助于界尺才能准确表现建筑、家具、车船等复杂物体的结构变化,保证绘图质量,提高工作效率。即北宋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中所说的“今之画者,多用直尺,一就界画”,“画屋木者,笔画匀壮”。明代张岱《琅嬛文集》中也对此提出要求,即要达到“楼台殿阁,界画写摩,细入毫发”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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