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2017

2017年春，彼时的蔚来意气风发。

企业完成了第5轮融资，融资额度超过10亿美元。

在这一年中，蔚来汽车背后的投资人多达56家，相关访谈多达两百余场。包括董事长兼CEO李斌、汽车之家创始人李想、京东董事长刘强东、腾讯、高瓴资本和顺为资本等在内，都是声名显赫的大名字。

蔚来站在了造车新势力的前排，还是最显著的位置上。有一阵子，媒体还传出，李斌好比是这一波企业家的“班长”，学员除了张一鸣以外。

2017年，宁德时代有些不显山不露水。

营收规模不过199.97亿元，合作的大型车企不过上汽、广汽、一汽、东风等4大国有汽车集团以及吉利，共5家企业。

说宁德在追求蔚来，一点不过分。它渴望在车界打开一道大裂缝，如同华为HI计划渴求着来自重庆的泥腿子创业者张兴海（重庆赛力斯创始人）。

有些话心里想说，又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就跌份了。最好是有情人不言自懂，无师自通。

唯一的你

据说，2017年的协议，是双方彼此单一绑定，眼中只有“唯一的你”。

协议规定，协议执行的五年时间内，双方互为“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简而言之，类似今日的中俄。

核心点，双方互为唯一，且不可替代的对象。

没有永恒的结盟，只有永恒的利益。当然，在那个时刻点，双方实力是对等的。

2017年，蔚来发布的首款量产车ES8，里面装配的都是全球最好的宁德时代电池。宁德鼎力支持了ES8。

是年夏天，宁德时代市值破千亿，被尊称为“宁王”，尊号至今不改。

交换条件之一，是战略合作协议中，宁德加入了涉及“基于长寿命电池的商业模式合作”等领域，并提及宁德时代推行的“锂矿返利”计划，该计划要求签署合作的汽车公司承诺将约80%的电池采购量提供给宁德时代。

后一条策略是极大地吞噬了蔚来汽车的采购量。宁德是蔚来的唯一供货商，都不分一供和二供，都是宁德供。

前一条策略则是试图将蔚来汽车拖入宁德的有利商业场景——换电，模型核心是分时差充电和电池剩余生命周期计算。

关于这条，蔚来高层内部讨论时，李斌并不认为大Robin（宁德时代董事长曾毓群英文名，与另一高层小Robin分别）解释清楚了。

他认为蔚来能独立进军换电领域，无非是上述两点服务好。

可能是这条，埋下了日后双方渐生分歧的种子。

两位不同领域的商业大佬，其实都在冷笑，都在盘算。

李斌误算

蔚来汽车当然是无利不起早。

截至2024年第二季度，蔚来已在全国建设换电站2,427座、充电桩22,595根，是全国布局换电站、充电桩最多的汽车品牌。

按照业内计算，蔚来一代换电站大约400多万一座（另说是500万一座），二代换电站300多万一座，三代换电站260万一座来计算，蔚来在换电模型上投资了超过100亿左右，加上运营服务和维护成本，一共花掉200亿人民币是可能的。

哪怕仿效京东投资“京东物流”，是不是应该“先轻后重”，等待轻资产跑得足够快了，再砸下资本修筑重资产护城河呢？

是否蔚来能卖掉那么多车？否则换电站就没效率。

雄心勃勃的隋炀帝设了年号“大业”，他既要修大运河，又要三打高丽。老爸打下再好的帝国底子也被掏空了，最后农民起义烽烟四起。

类比之下，李斌笑得太早了。

大多数时间段，换电站饱和度是25%，多数属于“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状态。

运营高峰的春节又全是爆满，车主抱怨想换也换不到。

换电站站长会跟车主商量，有电池充到80%你要不要？其口吻好像歌星已经开唱，门口还在兜售门票的黄牛。

为了提升使用率，蔚来与长安汽车、吉利控股集团、奇瑞汽车、江汽集团、路特斯、广汽集团、中国一汽达成换电合作，推动建立统一的可充可换电池标准体系。

这个联盟内部也是四分五裂。每家车企都有自己的算盘，并不打算数据外泄，还想着把电池“可充可换”的标准掌握在自己手上。

电池规格不统一，还导致换电站损耗增加，故障率提高，以及服务时间不完美。

蔚来汽车换电站最完美的使用体验，始终是蔚来自己的车，配宁德标准的电池，加上蔚来自营的二代换电站。

阵营分裂

时间线来到了2024年冬。

老的战略协议经过五年协议期+2年自然续约期，以一般的商业逻辑看，它已寿终正寝。

男主角独立展开故事线——宁德认为，自己才是换电赛道的正主。

宁德是蔚来的基本盘。蔚来不能换，也不敢换宁德的电池。

除了宁德以外，蔚来会在宁王技术领域不愿提及的固态电池领域，小心翼翼地做试探。她和卫蓝新能源联合研发固态电池，360Wh/kg锂电池电芯，没有掀起什么大波澜。

外界条件已经倒转：宁德是蔚来的几乎唯一，而蔚来只是宁德的几十分之一。

类似当年ES8的合作车型，宁王拥有200多款，合作车企超过了30家，“战略”字样被各种发布仪式用滥了。

收入，在同比下降12%的情况下，2024年前三季度，宁德时代达到了2590亿元人民币的总营收，是2017年的十倍多。

曾董身价已超过2200亿，李斌2024年身价缩水到了80亿，差距就是天上人间。

宁王，是敢与李斌对着干的。李斌自顾不暇，手上没什么大牌可以拦住宁王。

曾毓群拿出了“巧克力”电池，不是为了讨好女生，是为了掠夺成熟市场。李斌的感受好坏与否，不在曾的考虑范围内，后者只需要考虑成本和回报是否划算。

500元包月，一分钟换电，三公里即达，就是一个BAAS（Backend as a Service，后端即服务）的故事。

收费充电宝“百团大战”再度上演。但这个故事中，由于制造业门槛存在，电池剩余寿命标准不是谁都能有发言权的，宁德时代确实是个大玩家（Big Player）。

为了爽，租比买还要贵。算算一年要花6000多，电车真比油车香吗？不见得，但用户已无回头路。

国家可能会在2035年强制油车退市，还会推出更加严苛的“OBD六年旧车检测不通过则报废”的游戏规则。无论你开电车还是油车，都得心口流血。

宁王也图谋转型了。股价在千亿以上的高位，没个宏大叙事可怎么兜底？蔚来那点香火交情，怎能抵得上真金白银的诱惑？

优秀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享受万般宠爱，却对着某个说，baby你是我的only one。

罗家英都没这么唱过。

听听就好了，别当真。

聪明的女人，也把男人要分成次抛型、日抛型、月抛型、季抛型。

智者不入爱河，别太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这就是一场交易。

我最喜欢的日本动漫《圣斗士星矢》，永远只有“女神的圣斗士”，没有“星矢的雅典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