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林建国躺在病床上,望着头顶惨白的灯光,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些。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充斥着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提醒他此刻的处境 —— 他,一个 70 岁的老人,正独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与病魔抗争。
三天前那个寒冷的深夜,他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心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颤抖着拿起手机,拨通了女儿林晓梅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女儿困倦的声音传来:“爸,大半夜的,什么事啊?” 林建国强忍着疼痛,艰难地说道:“小梅,我胸口疼得厉害,你…… 你能来送我去医院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女儿不耐烦的声音:“爸,我明天还要送孩子上学,现在实在走不开,你打 120 吧。” 还没等林建国再说什么,电话已经挂断。
无奈之下,他又拨通了儿子林晓峰的电话。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林晓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糊:“爸,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林建国带着一丝希冀说道:“晓峰,我心口疼得难受,你能来带我去医院吗?” 林晓峰犹豫了一下,说:“爸,我明天一早还要开会,实在抽不出时间,你找邻居帮忙吧。” 说完,也匆匆挂了电话。
孤立无援的林建国只好按下了邻居家的门铃。邻居老张发现他时,他已经疼得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老张二话不说,立刻拨打了 120,将他送到了医院。经过检查,林建国被诊断为急性心梗,需要住院治疗。
躺在病床上的这三天,林建国无数次望向病房门口,期待着能看到儿女的身影。同病房的老李,儿女轮流守在病床前,端水送饭,嘘寒问暖。老李的女儿甚至请了年假,专门来照顾父亲。看着他们温馨的互动,林建国心里一阵发酸。“老林,你家孩子还没来啊?” 老李的老伴王阿姨关切地问道。林建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说:“他们工作忙,走不开。”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林建国在心里苦笑。女儿林晓梅虽然是全职家庭主妇,但每天也就是接送孩子上下学,做做家务,哪有那么忙?儿子林晓峰在公司不过是个小职员,真的连来医院看望父亲的时间都没有吗?其实,在林建国心里,他明白儿女们的心思。自从老伴去世后,他独自生活,每月 8000 元的退休金成了儿女们暗中较劲的目标。女儿总说儿子该多承担照顾父亲的责任,儿子则埋怨女儿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这样,两人在互相推诿中,渐渐忽略了父亲的感受。
夜幕再次降临,病房里其他病友的家属都陆续离开,只剩下林建国独自面对黑暗。他摸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儿女的名字,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拨出去。他不想再被拒绝,不想再承受那锥心的失望。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清冷的光痕。林建国望着那道光,思绪飘回了过去。
曾经,他和老伴含辛茹苦地将一双儿女养大。为了供他们读书,他省吃俭用,每天加班加点地工作。记得有一年冬天,林晓梅想要一条漂亮的围巾,他跑遍了整个市区,终于在一家小店里找到了一条合适的。当他顶着寒风回到家,将围巾围在女儿脖子上时,女儿开心地抱着他说:“爸爸最好了!” 还有一次,林晓峰在学校参加运动会,他推掉了重要的工作,全程陪在儿子身边,为他加油助威。那时的儿女,是那么的贴心,一家人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充满了温暖和幸福。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老伴走后,儿女们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漠。平时很少打电话,逢年过节也是匆匆来一趟,放下礼物,吃顿饭就走。林建国曾试图和他们沟通,可每次都被各种借口打断。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旧物件,无人问津。
监护仪的滴答声依旧在继续,林建国的心情却愈发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儿女是否还会来看他。在这寒夜的病房里,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更是心灵深处那无尽的孤独和悲凉。或许,在儿女眼中,他真的只是一个有着退休金的老人,而不再是那个曾经为他们遮风挡雨的父亲了。

晨光透过病房的玻璃斜斜地洒在林建国的脸上,监护仪的滴答声混着走廊里护士推车的轱辘声,在空气中交织成令人烦躁的网。林建国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三天来,儿女依旧没有露面,手机通讯录里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像是扎在心头的刺,碰一下就隐隐作痛。
“林叔,该换药了。” 小护士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林建国机械地配合着,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床头柜上 —— 那里摆着侄子林海昨天送来的水果篮,红彤彤的苹果上还带着新鲜的水珠,和病房里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林海是林建国弟弟的儿子,这些年一直对他这个孤老头子格外上心。老伴走后,每逢节假日,都是林海带着妻儿来家里陪他吃饭;平日里,也经常抽空过来帮他修修家电、跑跑腿。想起昨晚林海坐在病床边,耐心地听他倾诉,轻声安慰的样子,林建国眼眶不禁有些发热。
“难道在儿女眼里,我真的不如一个侄子?” 林建国在心里苦涩地问自己。他颤巍巍地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打开手机银行 APP,看着账户里静静躺着的退休金,手指悬在转账按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拍打着玻璃发出 “呜呜” 的声响,仿佛也在为他的遭遇鸣不平。林建国的思绪又回到了昨天下午。同病房的老李出院了,临走前,老李的儿女特意过来和他打招呼,还叮嘱他好好养病。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林建国心里的失落感达到了顶点。那一刻,他对儿女彻底失望了。
“就这么办吧!” 林建国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输入侄子林海的银行账号。每输入一个数字,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颤抖中,有不舍,有愤怒,更有对儿女的寒心。确认转账金额时,8000 元这个数字在屏幕上格外刺眼,这是他一个月的退休金,也是他对儿女最后的期待。
当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林建国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仿佛随着这笔钱的转出,他对儿女的最后一丝眷恋也被抽走了。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是林海来了。
“叔,您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 林海笑着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份早餐,“我给您带了您最爱吃的豆腐脑和油条。”
林建国看着侄子真诚的笑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晌才说道:“小海,叔有件事要和你说。” 他将转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海,本以为侄子会露出惊喜的神色,没想到林海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叔,这使不得!” 林海连忙说道,“您的退休金是养老钱,我怎么能要呢?您赶紧把钱转回去,别因为这事儿和表哥表姐闹不愉快。”
林建国摆了摆手,苦笑着说:“小海,你不用劝我。我这几天算是想明白了,我这两个儿女,眼里只有我的退休金。与其等我走了被他们争来争去,还不如现在给真正关心我的人。”
林海急得直跺脚:“叔,您可别这么想!表哥表姐可能只是一时忙,等他们知道您住院了,肯定会来看您的。”
林建国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他知道,林海是在安慰他,可现实的残酷他比谁都清楚。就在这时,林建国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女儿林晓梅发来的消息:“爸,听说您住院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我明天抽空去看您。”
看着这条消息,林建国心里一阵冷笑。在他转账之后才发来关心的话语,这其中的缘由,他再明白不过。还没等他回复,儿子林晓峰的电话也打了进来:“爸,身体好点了吗?我最近实在太忙,等忙完这阵儿,我就去医院陪您。”
林建国按下挂断键,将手机丢在一旁。此刻,他对儿女的话语已经没有了任何期待。林海看着林建国落寞的样子,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叔,不管怎么样,您还有我呢。您好好养病,其他的别想太多。”
窗外的天渐渐阴沉下来,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林建国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默默想着:“这笔钱,就当是试金石吧,看看你们到底是关心我这个父亲,还是在乎我的退休金。” 在这场亲情与金钱的较量中,他已经孤注一掷,而未来又会如何,他不知道,只能静静等待。

消毒水味道浓重的走廊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病房的宁静。林晓梅穿着新买的貂绒大衣,手里提着包装精美的进口水果礼盒,脸上堆满了关切的笑容,风风火火地冲进病房。“爸!您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生病住院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病床前,伸手想要摸摸林建国的额头。
林建国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躲开了女儿的手。这细微的动作让林晓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她很快又恢复如常,将水果礼盒放在床头柜上,继续说道:“爸,您可得好好养病,我专门托人从国外带的补品,明天就给您送来。” 说着,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最近的生活,仿佛之前对父亲不闻不问的人不是她。
就在林晓梅说个不停的时候,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林晓峰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额头上还沁着汗珠,“爸!我一听说您住院,立马请了假就赶来了。这是我一大早起来熬的鸡汤,您尝尝,补补身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热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病房。
林建国看着儿女在自己面前的表演,心中满是嘲讽。三天前,他在病痛中苦苦等待时,他们不见踪影;如今,在得知退休金被转走后,却突然变得如此殷勤。“不用这么麻烦,我有人照顾。” 林建国冷冷地说道,目光在儿女脸上来回扫视。
林晓梅和林晓峰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林晓梅率先打破沉默,拉着林建国的手说道:“爸,我们知道错了,之前是我们不好,光忙着自己的事,忽略了您。您可别生我们的气,以后我们一定多来陪您。” 林晓峰也连忙点头附和:“是啊,爸,您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这时,林海正好来给林建国送换洗的衣服,一进病房就看到这 “温馨” 的一幕。他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林晓梅看到林海,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林海,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我来照顾叔。” 林海简单地回答道,将衣服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走到林建国身边,轻声问道:“叔,感觉怎么样?”
林晓峰见状,连忙说道:“有我们在,哪能麻烦你啊!你平时工作也忙,就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他的话看似客气,实则是想把林海支走。
林建国看着儿女的表演,心中一阵悲哀。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小海是真心实意照顾我,不像有些人,眼里只有钱。” 这话一出,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林晓梅和林晓峰的脸色变得煞白,两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林晓梅委屈地说道,眼中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就是啊,爸,我们可是您的亲骨肉,怎么会只图您的钱呢?” 林晓峰也连忙说道。
林建国没有理会他们的辩解,转头对林海说:“小海,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林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临走前还特意叮嘱林建国:“叔,有事给我打电话。”
等林海离开后,林晓梅和林晓峰立刻围了上来。“爸,您把退休金转给林海了?” 林晓峰终于忍不住问道。林晓梅也急切地看着父亲,眼神中满是期待。林建国看着儿女急切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没错,我就是转给小海了。你们要是没别的事,就走吧,我想清净清净。”
“爸!您不能这样啊!” 林晓梅着急地说道,“您把钱给林海,以后我们怎么办?您老了还得靠我们照顾啊!”“就是啊,爸,您得为我们考虑考虑。” 林晓峰也在一旁附和。
林建国看着眼前这对儿女,心中的失望达到了顶点。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他们的吵闹。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和过去的亲情做个了断,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了。而这场由退休金引发的闹剧,又会如何收场,他不知道,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息。

林晓梅和林晓峰在病房里纠缠了整整一下午,说辞从最初的认错求情,逐渐演变成了对林海的指责与埋怨。“爸,林海不过是个侄子,哪有亲生儿女亲?他指不定就是觊觎您的退休金!” 林晓峰红着眼眶,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与愤怒。林晓梅则在一旁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您把钱给了外人,以后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林建国闭着眼睛,任凭儿女在耳边聒噪,内心却如同翻涌的潮水,久久无法平静。他想起这些年,自己省吃俭用,将退休金中的一部分偷偷存起来,原本是打算给儿女们留作应急之需,可如今,换来的却是他们这般丑恶的嘴脸。曾经那些温馨的回忆,在金钱的冲击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夜幕降临,病房里的争吵声终于停歇。儿女们见林建国始终不为所动,只好悻悻离去。临走前,林晓梅还不忘撂下狠话:“爸,您要是不把钱要回来,以后就别指望我们给您养老!”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林建国的心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就在林建国沉浸在痛苦与绝望之中时,病房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林海提着一盒热腾腾的粥走了进来,看到林建国脸上未干的泪痕,他的心里一紧,连忙放下粥,快步走到床边。“叔,您别听他们胡说!” 林海握住林建国的手,语气坚定地说,“这钱我明天就转给您,您别因为这事儿伤了身子。”
林建国看着侄子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摇了摇头,说:“小海,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钱你拿着,就当是叔对你这些年照顾的一点心意。” 林海却坚决地说:“叔,我照顾您是应该的,怎么能要您的钱呢?您要是真为我好,就把钱拿回去,好好和表哥表姐沟通,毕竟血浓于水啊!”
林海的话让林建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是啊,血浓于水,尽管儿女们的表现让他寒心,但他们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些年,自己是不是也忽略了与他们的沟通,才导致亲情变得如此淡薄?而林海,虽然不是亲生,但这份真挚的关怀与陪伴,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亲情?
接下来的几天,林晓梅和林晓峰依旧每天准时出现在病房,只是他们的殷勤中多了几分急切与焦虑。他们开始轮番给林建国洗脑,一会儿说林海居心叵测,一会儿又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林建国看着他们的表演,内心却愈发平静。他决定给儿女们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重新审视亲情的机会。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林建国将儿女和林海都叫到了病房。他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缓缓说道:“我决定把退休金转回来,但不是因为你们的劝说,而是因为我还念着这份亲情。” 林晓梅和林晓峰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刚要开口,却被林建国抬手制止。
“不过,我有个条件。” 林建国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从今天起,我们每周都要一起吃顿饭,聊聊各自的生活。我也会把退休金的一部分拿出来,作为家庭活动的经费。如果你们做不到,这钱我还是会转给林海。”
林晓梅和林晓峰对视了一眼,连忙点头答应。林海则欣慰地笑了笑,说:“叔,只要您开心就好。” 从那以后,一家人的生活渐渐发生了变化。虽然最初的聚餐还有些尴尬和不自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亲情也在慢慢回暖。
林建国看着儿女们逐渐恢复往日的亲切,心中感慨万千。他明白,亲情需要用心经营,而金钱,永远不应该成为衡量亲情的标准。这场由退休金引发的风波,虽然让他经历了痛苦与失望,但也让他重新找回了那份失落已久的亲情。而林海,依旧像往常一样,时常来探望他,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温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