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2月,《蒋氏家族秘史》一书出版。
此书写到不少蒋氏家族不为外人知的秘史,本是满足世人对蒋氏家族的好奇,不成想有朝一日其被告上法庭。
理由为:侵犯名誉权。
侵犯何人名誉?原来在书中有这样一段:
“施利聆小姐因一次患病,撒手西归,留下了一个儿子。”
文中所提施利聆,正是蒋介石之子蒋纬国初恋。
蒋纬国妻子先后是石静宜、邱爱伦,而施利聆与之恋情则属于世人不知的婚外恋,并育有一子。
经半个多世纪,这对婚外恋恋人从幕后走到台前,本以为施利聆真如书中所说撒手人寰,谁知其潜沉在茫茫人海、销声匿迹半个世纪,并未香消玉殒,更甚于在《蒋氏家族秘史》一书出版后,以“侵犯名誉权”将该书作者告上法庭。
至此,一桩隐藏半个世纪之久的“婚外恋”彻底曝光。
那是20世纪30年代中的事,当时蒋纬国正在东吴大学就读,而前面所提的施利聆,则是名门之后、富家公子之妻。
没错,施利聆是有夫之妇。
此女才貌出众,21岁便与一富家公子结为伉俪,本是一段佳话,前提是没有蒋纬国从中“插足”。
至于二人是如何相识,就不得不提蒋纬国的养母——姚冶诚。
姚冶诚是蒋纬国的养母、蒋介石的妾室,一直没有生儿育女,因此将蒋纬国视为己出、感情甚好。
蒋纬国在东吴大学读书期间,姚冶诚也跟着一起去了苏州,负责照顾其饮食起居。因蒋介石已掌大权,生活上并无困顿,闲来就打打牌、听听曲儿,和贵妇人们闲聊,时而谈及儿孙们的个人问题。
在东吴大学读书的蒋纬国已经成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将之视为己出的姚冶诚也很上心,平日和贵妇人们闲聊、听曲时,也常留意他家女郎。一次宴会,倒真有一女子入了她的眼——施利聆。
施利聆长得清纯秀丽、行为端庄,家世也不差。虽说其父亲英年早逝,不过其姐夫冯耿光是个人物,任国民党政府中国银行总裁、执行董事。
唯一遗憾的是,施利聆是有夫之妇。
1933年,她便与苏州一家富豪公子结为伉俪,感情倒也算不上多好,且这富家公子时常外出,孤单寂寞应是有的。
姚冶诚也只是对其颇有好感,因此常邀施利聆到家中打牌做客。一来二去,也就和在东吴大学读书的蒋纬国认识了。
蒋纬国生的英俊、为人开朗,算得上翩翩公子。
而施利聆长得清纯秀丽,为人恬静,称得上俏美人。
俏美人遇上翩翩公子,当真是一出好戏,关键蒋纬国对其一见钟情。巧的是,施利聆的丈夫远渡重洋参加奥运会。
也就是说,施利聆独守空闺。
于是乎,蒋纬国私下约施利聆见面的次数也多了。施利聆如何不知蒋纬国的心意,蒋纬国又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一来二去,两人有了“婚外恋”。
这本不是件光鲜的事,何况两人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还有了爱情结晶。不出预料,施利聆丈夫回国得知此事后,大闹了一场。
闹又有何用?两人都有了孩子。
1936年,蒋纬国去了德国。相隔万里,情丝未断,两人时有通信。一晃经年,蒋纬国从德国回到国内。
这时候他也算得上“功成名就”,在国民党军中任职,自然按捺不住内心悸动,再次站在昔日爱人——施利聆面前,诉说着离别之苦。
是真爱还是旧情难断?想来是旧情难断。男人嘛,终归多情了些,毕竟当时蒋纬国已与石静宜喜结连理。
这二人的爱情,外界形容为“浪漫至上”。
广为流传的两个爱情故事版本中,一个是“列车上一见钟情”,另一个则是宴会上“一舞定情”。
总之,这两人是外界所羡慕、自己人所承认的。
至于蒋纬国和施利聆?那不过是露水情缘。即便蒋纬国再次找上门,也不可能给其一个名分。正如施利聆的姐夫冯耿光所说:“豪门难进。”
一句豪门难进,便断了施利聆那一丝可怜的念头。
可是,身在局中岂能自知?
当一身戎装的蒋纬国出现在施利聆面前,这对分别近十年的“恋人”互吐情爱,施利聆激动了好久。
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
尤其是蒋纬国刚去德国、丈夫刚回国那段时间,可想她成日要承受的谩骂、羞辱,是她出轨在前,这一切又显得罪有应得。只可怜她依旧痴情,苦苦等着心上人。如今心上人倒也回来了,不过却成了他人丈夫。
恨吗?施利聆大抵是恨不起来的,兴许也有不甘心。所以当姚冶诚和蒋纬国邀请她去台湾,她是心动的。
奈何施利聆姐夫一句“豪门难进”,赴台成了妄念。
蒋纬国去了台湾,施利聆留在了内地,还有他们的孩子。生活艰难,婚姻坎坷,最初那段婚姻终究没能走到尽头。
一个女人,自此挑起抚养四个孩子(前夫的三个孩子和蒋纬国的儿子)的重担,生活是何等艰难?幸得姐夫等人帮衬,孩子都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而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听说又娶了新娘。
初恋分隔两岸,人生自此不同。回想当初,那个春光烂漫的时节,蒋纬国在苏州园林观赏这难得美景,于曲径通幽处撞见一少女。少女满面桃花,清纯秀丽,与美景相得益彰,正所谓“美景佳人”如是者也。
一见钟情,施利聆走进了蒋纬国的心灵。
一番打听,又知那日女子是有夫之妇,不免黯然神伤,可按捺不住内心悸动的他,终究未能碍于世俗而心驰神往。
此后,两人频繁来往。
不久,有了爱情结晶。
故事到此嘎然而止,两人总因世俗而分开,自此再无相见日。人到暮年,总喜欢回忆往昔,尤其是青葱岁月的爱情故事。
施利聆常在想:“蒋纬国会想起她吗?”
蒋纬国与石静宜
思念愈浓,可她从未给在彼岸的蒋纬国写过任何书信,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动笔、从何写起,更担心那段经历面世给其造成困扰。
随着年事越来越高,施利聆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就算不能给蒋纬国写信,也决不能让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湮没在历史尘埃中。
她萌生了写自传的想法,并找到了一个人帮忙——王金汝。
施利聆自述,王金汝代笔,笔下是一段不为人所知的民国往事。在此期间,《蒋氏家庭秘史》一书出版。
施利聆机缘巧合下,读到了这本书。
作为那个时代的见证者、亲历者,她也想看一看自己会不会出现在这本书中。事实上,她还真被写进了书中。书中有这样一段描写:
“施利聆小姐因一次患病,撒手西归,留下了一个儿子。”
虽被写进了书中,却将她写死了!
本就有意出版自传、且付诸行动的施利聆颇为生气,虽说她和蒋纬国这段恋情不足为外人道,但也不至于落得个造谣被写死的下场。
何况这本书一经出版就引起了不小轰动,别人看了这段之后会如何想?蒋纬国看了之后会怎么样?
再说施利聆并没有死,这就是造谣!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为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从未走上公堂的她,决定运用法律的武器来争取合法的权益。不久,施利聆将《蒋氏家庭秘史》一书作者及出版社告上法庭,理由为:侵犯名誉权。
此书有关施利聆和蒋纬国的恋情、以及施利聆个人状况,其实都存有一定程度上的与事实不符,因此原告(施利聆)要求被告赔礼道歉、赔偿精神损失、经济损失等。
单从施利聆的诉求来看,一定是合理、合情、合法的。
当然,随着官司打响,媒体纷至沓来,纷纷赶到苏州采访施利聆。作为蒋纬国的初恋、民国的大小姐,本身就很有噱头。
面对媒体采访,年迈的施利聆神采飞扬、侃侃而谈,讲述起那段时期的故事。自此,一桩尘封了半个世纪的“爱情故事”展现在世人面前。
同时,大众也关注着这桩官司。
可惜,施利聆并未等到判决的那一天。
走过近一个世纪的她,身体每况愈下,深知在生前无法看到官司输赢结果的她,只能立下遗嘱,让其后人继续办理。
1997年2月12日,施利聆病逝。
病逝前一刻,老人还念叨着官司、蒋纬国。在她心里,皆是遗憾。
年少的她,也曾清纯秀丽,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只可惜一句“豪门难进”,便再也没了念想。
她从未想过成为蒋介石的儿媳,只想着所爱之人能陪在身边。可是,她爱这个人并不一直爱她。
邱爱伦与蒋纬国
蒋纬国去了台湾之后,原配石静宜并没有落个好下场,就连她的死因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她自杀、有人说她是他杀,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蒋介石。
不知后来看了《蒋氏家庭秘史》一书的施利聆作何想?如果她去了台湾,会不会落得跟石静宜一样的下场?答案是未知的。
石静宜死后数年,蒋纬国又有了新欢——邱爱伦。
一如蒋纬国所有的红颜知己,两人相遇依旧是浪漫的,也是一见钟情、很快订了婚。
不难看出,蒋纬国果真是个“痴情人”。
与谁,甭管是施利聆、石静宜,又或者邱爱伦,凡有所牵扯,无一不是一见钟情误终身,传为一段佳话。
是佳话?对施利聆来说,若是足够清醒的,或许是后悔的。可这就是爱情,只属于两个人的爱情,旁人的看法都算不得数。
施利聆抱着遗憾走了,她的后辈还在坚持将诉讼进行到底。
虽说施利聆的诉求合情、合法、合理,可被告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就是否侵犯个人名誉权进行辩解。
整起官司的关键点在于:施利聆是否就是书中所写的施利聆。
其实当初施利聆找王金汝代笔时,王金汝也有过怀疑。这位老太生活拮据,虽然对当年那些事能侃侃而谈,保不齐是个骗子。
直到这场官司打响,施利聆的姐夫冯耿光之女亲自写了书面证明,再加上其他一些佐证,证实了施利聆就是蒋纬国的初恋施利聆。
弄清这一点后,接着就是被告的行为是否形成名誉侵权。
在双方经过激烈的辩论之后,法院认为被告对施利聆造成了名誉侵犯,最终做出了一审判决。
一、停止对施利聆名誉权的侵犯。
二、刊登道歉声明。
三、支付施利聆精神损失赔偿费3000元。
生前告状,死后胜诉。
随着这桩官司尘埃落定,关于施利聆一事似乎到此为止。兴许许多人会问蒋纬国知不知道这件事?理应是不知道的。
蒋纬国自从1964年湖口兵变后,在台湾的地位就渐渐变得透明。晚年更甚于只能活跃于民间社团,处境十分尴尬。
《蒋氏家庭秘史》出版这一年,他的身体大不如前,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而“施利聆打官司”这件事发生期间,他曾数次病危。
施利聆去世半年后,他也撒手人寰。
施利聆是1997年2月12日病逝,蒋纬国病逝于同年9月23日。
同一年,两位曾有瓜葛的人相继离世,仿佛都在为那个时代画上一个句号,或许不够完美,但确实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或许蒋纬国病逝前会突然想到半个世纪前的午后,他在苏州园林的一角与一个少女撞了个满怀,两人相识、相知、相爱,最后归于陌路。
从此,那个人只是记忆中的过客、而非人生中的伴侣。
而这就是人生,以遗憾为底色、以失去为常态,让人欲罢不能事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