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徵明先生灯下书——1558年作《行书自作诗册》

雪樱漫幽情 2024-12-22 00:06:38

文徵明《行书自作诗册》局部

周道振、张月尊《文徵明年谱》认为：“徵明所书，以《文字文》(《千字文》)《赤壁赋》为最多。其次《兰亭序》《出师表》《离骚》及《独乐园记》，亦有多卷”。这是说文徵明在书法创作以上述古人诗歌为题材的重复量为多。概览文徵明存世书迹，其重复书写自作诗如写景、抒怀亦不为少数。

Lot 675

文徵明（1470-1559）

行书自作诗册

1558年作

册页（7开14页）水墨绢本

30×15 cm.×14

估价：RMB 1,800,000-2,200,000

诗文著录：周道振辑校，《文徵明集》卷11，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2014年12月，第289-292、296-297页。

说明：

1.诗文内容著录于《莆田集》卷十。

2.日本私人收藏。并附题记两页：可知此作于昭和十五年（1940）五月购于上海四马路中华书房。后经松室孝良介绍交由张謇弟子陈葆初及日本汉学家今关天彭鉴定。松室孝良（1886-1969），日本陆军少将，驻北平、热河、黑龙江特务机关长。出生京都，1907年毕业于陆军士官学校。曾任冯玉祥军事顾问。其对中国政治、经济、历史、文化等都颇有研究，是一个非常有水平的“中国通”。今关天彭（1882-1970），日本汉学家，本名寿麿，师从石川鸿斋，森槐南。曾任职于朝鲜总统府。1918年在北京成立“今关研究室”，从事中国国情调查及古今艺文的收集与研究。侵华期间任重光葵对华顾问，与章太炎、鲁迅、陈师曾及清末遗老与书画家熟稔。出版并翻译了诸多关于中国的著作。

3.由册首陈紫山题字及收藏印可判断此册装裱早于清乾隆朝，原应为手卷，后改册页。

4.陈紫山（清乾隆），江苏溧阳人。与袁枚乡试、会试同榜登第，自称“元圭大师”。己未（1739）中进士，入翰林，升侍读学士。

左：陈紫山旧藏题跋页影右：册首

京阙风云笔端收诗心岁月墨中留

然而，文徵明于嘉靖二年(1523)五十四岁至北京为翰林院待诏，到嘉靖六年（1527）春五十八岁致仕离开北京，期间，三年于帝都生活、工作诗篇，其含值守诗、应制诗、怀归诗、帝都纪游等并不是重复书写很多。

以这些诗歌为题的墨迹，可见于著录并且有明确纪年的，直到嘉靖十八年（1539）文徵明七十岁时，有《文衡山行书怀归诗册》，记：

“《怀归诗》廿五首。往岁留滞京师，颇怀故乡风物，故多怀归之作。今十有四年矣。偶检故稿，录出自诵，庶几无负初心也。嘉靖己亥八月既望，徵明。”

文徵明于谓“庶几无负初心。”此时的初心，应该是致仕归家苏州的初心。《怀归诗》共计三十六首，于嘉靖五年（1526）年底辑录完成，点石斋本《文徵明怀归出京诗六十四首》云:

“徵明自癸未（1523）春入京，有归志。既而忝列朝行，不得辄解。迤逦三年，故乡之思，往往之吟讽。丙戌罢归，适岁暮冰胶，留滞潞河。检故稿，得怀归之三十有二篇。别录一册，以识余志。昔欧公有《思颖诗》，亦自为徵明于公虽非拟伦，而其志则同也。”

与创作诗歌相隔大致十余年，再次书写《怀归诗》，或许此时于京师三年入仕之无奈、烦闷不平稍作和缓。

现为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日本东京堂印本《故宫历代法书全集》第七卷《文徵明自书诗帖》，内书《观驾幸文华殿》《恭候大驾还自南邦》二首，录文如下:

观驾幸文华殿朝下銮舆幸讲堂。徐看天仗转东厢。翠旗拂柳宫墙绕。清跸穿云阁道长。千载明良真际会。九朝文物旧彜章。小臣漫厕夔龙后。彷佛还瞻日月光。

恭候大驾还自南邦圣主回銮肃百灵。紫云团盖翼苍精。属车剑履星辰丽。先驾旗常日月明。十里春风传警跸。万方和气协韶韺。白头欣睹朝元盛。愿续思文颂太平。嘉靖壬寅（1542）三月廿又四日书于东禅精舍。徵明。

文徵明《莆田集》三十五卷本卷十，记载了文徵明于嘉靖三年（1524）春创作有《元旦朝和》《进春朝和》《恭候大驾还自南郊》《观驾幸文华殿》《庆成筵》《再与庆成》等七律诗。在文徵明七十三岁，嘉靖壬寅（1542）三月廿又四日书写《恭候大驾还自南郊》《观驾幸文华殿》，记录为皇家工作的“值守诗”，或许在平和中多了一些意难平。

当然之后文徵明还于嘉靖三十一年（1552），其八十一岁时，书写了帝都纪游的《西苑诗》十首。嘉靖三十五年（1556）三月，文徵明病愈，作行书《早朝诗》十首，此时的文徵明已然八十七岁了。《壮陶阁书画录》记载其于翌年（1557）八月朔又作小行书《早朝诗卷》，内有《午门朝见》《奉天殿早朝二首》《雨中放朝》《早朝》《雪后长安门候朝》《恭候大驾还自南郊》《驾幸文华日讲》《元旦朝贺》《庆成燕》《腊日午门赐燕》《实录成蒙恩赐袭衣银币》《赐扇》《赐长命綵缕》等十四首。此卷周道振记载他在一九六六年五月见于钱景（境）塘家为：“纸本乌丝直阑，小行书”。如此说来，此时期书写入仕时期的墨迹是比较频繁的。陈继儒撰《太平清话》记：

“文衡山先生每冬着红绒衣，戴卷檐帽，坐白纸屏下，终日拥炉，淡然忘老。”

余怀《东山谈苑》卷四：

“晚年衣绛绒衣，戴卷檐帽，坐白纸窗下，拥炉曝背，剧谈亹亹，坐客皆移日忘去。”

此两则记文说明文徵明此时已垂垂老矣，但仍能“剧谈亹亹”，聊天不知疲倦，可见精神矍铄，追思往事，想见其供职帝王之家的经历，有喜有悲，有失落亦充实，或许已然由平和心态转为自豪之情。

文徵明《行书自作诗册》局部

作于嘉靖三十七年（1558）的《行书自作诗册》，原为手卷，后改为册。内有《午门朝见》《奉天殿早朝二首》《雨中放朝》《雪后长安门候朝》《进春朝贺》《元旦朝贺》《实录成蒙恩赐袭衣银币》《内值有感》《冬日下直左掖门眺望》，为文徵明八十九岁所书，潇洒沉厚，老辣弥坚，且书于文徵明书法创作较少使用绢本之上，甚为难得。

作于本年的文徵明传世作品有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行书《兰亭序卷》《前后赤壁赋册》《后赤壁赋卷》，天津市艺术博物馆藏《千字文卷》，上海博物馆藏《行草书杂花诗十二首卷》《后赤壁赋书画合璧卷》《行书诗卷》，美国佛利尔美术馆藏《前后赤壁赋卷》，二玄社出版之《草书诗卷》（参见二玄社出版的《书迹名品丛刊——文徵明离骚、九歌、草书诗卷他》）等。